《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52、行骗走江湖49

　　第四十九章
　　樊二虎肩上系著包裹，手里提著一大包的香烛纸品和干粮，跟著阿善一起上了山。
　　雁亭山的山路初时还不算难走，後来越走越崎岖，临到黄昏的时候，才走到了半山腰。
　　阿善擦擦汗，说：“前边不远有个小屋，是我和师父曾经住过的地方，我们先在那儿休息一晚，师父的墓在山顶上，明天我们还要走好一阵子呢。”
　　果然，走了不远，就见在一个缓坡上有一个小木屋。阿善推开屋门，只见是个里外套间，有桌有椅，还有两张木床，东西齐全，就是都落上了厚厚的灰。
　　阿善打开柜子，取出个铜盆，去附近的河里取了水，二人合力打扫房间。
　　待收拾干净了屋子，阿善说：“我们去拾点柴来吧，晚上烧些热水用。”
　　阿善带著樊二虎走了一阵子，拾了些枯枝干叶。忽然，一只野兔从眼前闪过，阿善大喊一声：“有野味！”樊二虎心领神会，追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樊二虎的勤学苦练没白费，腿力不是一般的好，几个箭步就追得近了，俯身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正中目标。
　　野兔又向前扑腾了几下，掉到一个斜坡之下，樊二虎下去捡了兔子，正想返回，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黑影。他走了过去，拨开野草一看，是个黑衣人躺在那里。
　　那人是个青年男子，五官精致绝美，肤色却是不健康的苍白色。他散著乌发，紧闭双眸躺在草丛中，一身黑衣衬著过白的肤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幅黑白分明的水墨画，但唇边那抹猩红的血迹，却又平添了几分妖异的颜色。
　　这人莫非是受了野兽的攻击？樊二虎仔细一看，发现他的胸前有一条斜长的口子，血把伤口附近的衣料都浸透了。
　　“阿善，你快过来。”樊二虎连忙叫道。
　　“怎麽了？”阿善走了过来，一看到地上的人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复杂至极。樊二虎正感到奇怪，阿善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楚青锋。”
　　樊二虎一惊，这人竟然是楚青锋？从阿善的讲述中，能联想到他是一个偏激又刻薄的人，总觉得他生就一幅恶人相，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相貌。但此人对阿善来讲，是个绝对危险的人物，眼下该怎麽办？
　　阿善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唉……总不能见死不救，罢了，算是师父欠他的……”说罢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蓦地，楚青锋睁开眼睛，两道精光暴射而出，像是嗜人的猛兽。阿善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说：“别这麽凶巴巴的，我是救你的！”
　　楚青锋死盯著他，低喃道：“……原来是你。”
　　阿善撇撇嘴，说：“是啊，多年不见了。你曾打过我一掌，但小爷我不记仇的，感谢我吧。”
　　楚青锋勉强撑起身子，看了看四周，说：“月仙呢？”
　　“先把你的伤处理好吧。”阿善边说，边脱下了楚青锋的外袍和上身的里衣，和樊二虎一起把里衣撕成一条一条的，楚青锋没再问，任他动作。
　　“你那些个药呢？”阿善问。
　　“装在包裹里的全丢了，带在身上的护心丹已经吃了。”
　　“嗯，那你死不了。”阿善语气冰冷，手上却麻利地帮他裹伤，问道：“我在山下看到了皇甫家的人，听说他们在抓人，就是你吧？你怎麽得罪到四大世家头上了？”
　　“是皇甫卿那厮没事找事！”楚青锋阴沈著脸说：“我和他素不相识，亦无怨无仇。他先是派属下请我去医病，我一听他属下形容的病状就知道他在装病，哼！就算他真的病入膏肓了，我也懒得看一眼，更何况是装病？当下拒绝了。没想到他又派了属下来抓我，今天在山脚下他们截住我，说皇甫家的祖辈和毒医老人袁七圣有仇，还说我是袁七圣的徒弟，便算到我头上来，要抓我回去算旧帐，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他说得是真话，那的确是皇甫卿的不对了：毒医老人一直把楚青锋拿来炼毒试药，折磨了好些年，後来楚青锋亲手杀了袁七圣，怎麽也不能算是师徒关系──阿善懒得理会他们两方的纠葛，寻思著待会儿怎麽开口说师父已死的事情。眼下楚青锋伤得不轻，就算他听了之後发飙，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吧？
　　帮楚青锋处理好了伤口之後，阿善和樊二虎扶著他回到了住处，樊二虎拿出干粮，烤了野兔，三人吃了晚饭。
　　饭後，樊二虎烧了热水，阿善帮楚青锋洗净伤口，撒上金疮药，重又包扎了一下。
　　待处理完一切，楚青锋又问：“你该告诉我了吧？月仙在哪？”
　　阿善指了指上面，面色阴沈的说：“山顶。”
　　“山顶？”
　　“是啊，几年前他故去了，葬在山顶。”
　　楚青锋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前方，脸上似惊似痛，慢慢的又变化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阿善戒备地看著他，生怕他突然发疯。
　　良久，楚青锋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双眸一片黯然，如古井一般幽深无波，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样啊。”
　　啥？楚青锋的反映……竟是如此平淡？樊二虎暗自纳闷：阿善不是说他是个乖僻的不可理喻的人麽？怎麽乍听爱人离世的消息，竟会如此冷静？
　　楚青锋问：“他怎麽故去的？”
　　“被你打得那一掌留下了病根。”
　　“多久前的事情？”
　　“四年前。”
　　“哦。”楚青锋应了一句，从他那淡然的态度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阿善惊疑不定，对方若是悲痛万分地扑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大吼：“是你害了他，我要杀了你！”才是和他性情相符的反应啊，现在他这般淡然的态度反而让人摸不到头脑，这楚青锋是怎麽了？莫非他转了性，忘了情，对师父不再苦苦思念了？
　　阿善小心翼翼地问：“楚青锋，师父故去了……你，你不伤心？”
　　“哼！”楚青锋冷哼一声：“他死了才好。”
　　阿善心中了悟：原来师父骗他月仙草那次真是伤到他骨子里去了，本以为他那执拗的性子会继续执迷不悟，原来已经看开了啊……
　　楚青锋问：“你身上有六补丹麽？我不仅被皇甫家的人砍了一刀，还被打了一掌，震伤了肺腑。”
　　“有的，还是当年从你的药庐拿的。”阿善说罢，翻出药给了楚青锋，又问道：“你怎麽会出现在雁亭山？”
　　“我听说这里产马腹草，是来采药的。”楚青锋说：“你呢？你是来祭拜月仙麽？”
　　“是啊，我每年都会来看师父一次，打算明天一早上山顶给师父烧纸去。”阿善一边回答一边腹诽：你采药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你又不用它救死扶伤，采了也是白采。
　　楚青锋说：“你能缓一缓麽？我也想去看看他，但目前我的伤势不允许，至少也要修养两天，才有力气跟你走到山顶。”
　　阿善说：“好吧，若是让你一个人去，估计你也找不到，那我们就两天後再动身。”
　　於是，阿善，樊二虎和楚青锋这奇怪的三人组合就在小屋里暂时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