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明月照君归》M鸟

6、万花异士颜欢

　　话说那万花异士在万花谷中原是颜真卿门下弟子，性情刁钻，不愿学医也不愿习武，凭着一点小聪明整日里胡乱虚度。

　　常言有教无类，颜真卿原想收了这个古怪的学生，赐名颜欢，让他研习书法修养脾性，谁料这娃娃辜负苦心，三天两头旷课，还经常偷颜真卿饲养的珍贵鱼种烤了吃，防不胜防，渐渐遭到师兄弟们的厌恶。

　　有一日，颜欢披头散发，光着脚刚从仙迹岩瀑下水潭里捞鱼上岸，拧巴拧巴湿衣服，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鞋正在走，方行到桥头，被一伙人拦住，颜欢一看，正是几位师兄弟。

　　听得师兄们开口几句，颜欢明白这伙人是为老师打抱不平，要来教训自己，不惧反兴奋的咧开嘴，来啊一起上。

　　起初几位师兄只打算让他长个记性，手下留了情，谁知这厮拳脚没有章法便算，还没轻没重，一下把人打落牙齿来，这下众人火冒三丈，齐齐把他揍了一顿皮实。

　　颜欢咬着牙挨揍不吭声，被揍完抱着鱼死死瞪着也不说话，破了皮的额头淌下血来糊住满脸，十分可怖。众人看着心里发怵，训斥他几句便离去，留下颜欢一个人蜷在地上一片一片揪鱼鳞。

　　没想到第二天，颜欢居然包了一身纱布老老实实来上课了。他不仅认真临帖，还主动向颜真卿认错，跟几位师兄混成一片。

　　若留心还可发现，他常常向裴元师兄请教医术问题，只不过裴元师兄不太搭理。有人见着颜欢在无人的地方双手抛出一支铁笔，双手一绕喊一声“着！”那笔一招刺入树干半截，颜欢发现有人看到，脚步轻巧一挪，用身体挡住铁笔笑着与人寒暄。旁人只道是这小子欠一场揍，被打了就老实了，现在的转变是可喜的。

　　当众人都把颜欢不驯的过去忘得差不多的时候，颜欢已成长为颜真卿门下十分优秀的一名弟子。颜真卿常向故友感叹，为师者不能只是教学生肚中那点墨水，你看颜欢以前，你看颜欢现在。

　　颜真卿是得意的，他觉着自己把一个人导入了正途，师德可以丹青留笔。

　　直到一场冲天大火把他的师德梦惊碎。

　　那一天，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学生们轮流当值。负责做饭的师兄正是那日带众揍过颜欢的，他淘完米准备生火煮饭，发现灶中柴火可能受了潮，生不起火反冒出一股黑烟，便俯低身子用柴棍去掏，边掏边用竹筒吹火，让柴火烧的旺旺。

　　扒拉一阵，柴棍捅到一个陶罐上，发出闷闷的碰撞声。这人好奇，想凑近看看是什么东西，怎么搁这里头，忽然那满当当的陶罐就炸了，片刻厨房燃起熊熊大火，他捂着流血的双眼满地乱滚寻不着出路，硫磺火药味差点把人熏得窒息。众人连忙提着水赶来扑火，乱成一团。

　　这边还在大呼走水，那边又短兵相交。颜真卿焦头烂额的望去，看到一群弟子在追一个人，那人边打边退，打不过了将腰间瓷瓶往人堆里一砸，嘭的炸出一团火来将追兵逼退。

　　“先生，是颜欢，有人看到颜欢在火灾现场言行不合常理，问了他几句就露出马脚了！”

　　“先生，师兄的眼珠子被炸毁了！”

　　“先生，颜欢已被捉拿，现在该怎么办？”

　　颜真卿痛心的看着昔日得意门生被捆在庭下，他记得这孩子刚入谷时总是嬉闹闯祸，孩童心性十足，就给他取一欢字，又见他无父无母，遂将自己的姓氏送给了他，实际上是把他当半个义子来养育的。后来这孩子学有小成，他十分欣慰，师承父母心，又怎遭受得住这一变故？

　　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余烬中颜真卿背过身去不看捆缚在地满脸淤泥的颜欢。

　　“你可知错。”

　　“何错之有？”

　　“事到如今还不悔悟，你可知你师兄双目已失明？”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颜欢污黑的脸上一双眼睛焕出精光，一如多年前他满脸血污瞠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盯住欺负他的人离去的背影，“那小子活该今日，老子报仇十年不晚！”

　　颜真卿的背影瞬间僵硬，看不过去的人一脚踢翻颜欢：“由得你胡闹！”

　　颜欢被踢得滚向一边，抬起脸收了怪笑，死死盯住踢他的人：“我记得你了。”

　　“你……！”

　　“住口。”颜真卿猛然回过身来，“孽徒颜欢，道德败坏，不念同门情谊，罔顾他人性命不知悔改，今……”他指向地上的颜欢，“今，你我师徒缘断，从今往后你不必向他人提及师承何处！”

　　颜欢望着颜真卿，默然听完话语，往四周挨个看了一圈，没有人替他说话，自己性子拗起来一句讨饶也不肯说，冷笑一声：“你把我逐出师门，这万花谷我也不会留了，临末我向你磕三个头，拜谢多年养育之恩！”说着挣扎起身要磕头，颜真卿不肯受这三拜，拂袖而去，颜欢也不管，向师父的背影磕了头，三个月后领完罚净身离开万花谷。

　　他孤身走在路上，发觉人活着要看见太多虚伪，你看，像半个父亲一样对自己好的师父，说不要自己就不要自己了。

　　什么情谊都是假的，不过是拉帮结派，平日里称兄道弟，一遇事个个趋利避害。

　　哈，人与人之间，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