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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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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甲已旧,被人以粗布仔细擦拭,打磨。布满糙茧的指头拂去肩甲上不存在的灰尘,明镜般的铁甲映出一双尚算年轻却饱含沧桑的眼睛。
从军十余年落了一身伤病,换来朝廷一纸文书,现今可卸甲归田,心却不舍,不舍这军帐,这战场,这坚守了十余年的荒漠戈壁,大唐安危。
交还战甲,领取最后一份奉饷,在一声声“李庶兄弟,珍重”中,他背上布包袱孤身上了马,一如当年孤身前来从军。出了关,李庶忍不住掉转马头回看,满目如血残阳,有些痴憧。
打马行路,途径巴陵,不知不觉误入一片桃丘。明明是深秋季节,这里的桃花却无败迹,盛开得好不烂漫。一簇簇生机活泼的粉红风中摇曳,再铁血的汉子也被这风中起伏的花朵柔软了心脏。
李庶下了马,抚摸着瘦马的脊背,取下酒囊一口一口喝着,暖风熏得他有些醉,索性合衣卧入花丛就这么睡了一觉。待梦中惊醒,已是半夜,一弯明月空中幽幽挂着,月辉柔情得如少女的眼神。
李庶揉揉眼,准备寻个落脚处歇息一宿,转身才发现马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桃枝风中高低起伏,夜色下看来失了那份景趣,倒显得鬼影重重。李庶觉得有些渗然,起身拍去衣上泥土,寻着马蹄印往一个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越来越湿冷,李庶忍着饥饿前行。这桃林如迷障般没个尽头,让人好不焦急。顺着林中小路一个转弯,忽的一簇光亮透过枝蔓稀稀疏疏落在地上,李庶心头一喜,连忙拨开树枝往光亮处走去,见着一座大院孤零零的立在山坡上,门前一串明黄灯笼好似等着家人归来。
正犹豫不前,那边有人试探的问道:“可是……李兄?”李庶一怔,反问道:“谁?”那人便从灯后的黑影中走出,先是一双绣金软靴,再是一身制作考量的镶菊锦袍,待整个人立在灯光中,却是生得极俊俏的富家子弟,抬手一揖,一双凤眼夜中灼灼:“李兄忘了一起吃过酒的秦季白了。”
李庶记起来了,这人乃是扬州同乡,家境优渥,一直锦衣玉食羡煞旁人,行军前常在一处厮混,十余年未曾书信联络,不想却在这里遇见,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怀。
“秦弟怎会在此?”李庶戒心去了大半,几步上前握住秦季白的手十分激动,不察一抹苦涩溜过季白眼底。
“出来游玩不知不觉到了这里,歇了一阵,李兄赶路辛苦,进来吧,这里……朋友多得很,我为你一一引见。”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李庶入了大门。
这方院落外边看来简单朴素,里边倒是十分精致,三进式入得大堂,两侧皆为厢房。此刻厅堂中正坐着六人,见生人入内,均投来古怪的目光。
秦季白开始简单的介绍:“这位小将军乃是我的同乡,刚来的。”“末将李庶,卸甲归田途径此处,叨扰各位了!”那六人仿若未听见他的话,一声不吭。
“这是少林的一悔大师,这是纯阳的冲虚道长,这是……”李庶一眼扫去,在坐的还有苗疆弄蛇壮汉,唐家训练出来的阴沉少年,万花谷中文雅的异士,穿着俊俏的七秀男弟子。
这些平时不应该汇集在一起的人如今同聚一堂,氛围相当怪异。
李庶觉得浑身不舒服,秦季白一一介绍完,要带他去看客房,李庶连忙跟着出了大堂,走远了才附自家兄弟耳边问道:“那些人怎的这么沉闷?”
季白停在一处房门前,推开门没有回身:“久了,就那样了。”李庶看着秦季白的背,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感爬上心头。
房内一尘不染,铺被俱全,连桌椅都好似被讲究的主人精挑细选过。“李兄就在这里将就吧。”
“秦弟客气了,这里已经比我投宿过的酒家好上了百倍,这次多亏了你还有宅子在此,不然我就得在野外凑合一宿了。”
“李兄错了,这并不是我的宅子。”
“不知这里的主人是谁?明早我得去拜谢他。”
“不……”秦季白言辞闪烁,末了沉沉叹气,“李兄赶路累了一天,先好生歇息吧,山林夜间多野兽,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李庶还待询问,季白已关门离开,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闷了他一肚子疑惑。解开包袱放桌上,他忽然想起季白未安排洗澡事宜,刚想出去喊季白回来,又觉着小题大做太麻烦人。
看了看铺着锦被的床,再看看自己一身风沙泥土,李庶苦笑着坐在椅凳上以肘支颐入梦。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做了春/梦,耳边似有人一直在甜腻喘/息,煽/情无比。他皱了皱眉,熬了一夜,好不容易在晨光里醒来,一动,下身居然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