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不愿触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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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烟尘将天空染成刺目的血红，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大地。
匆匆的脚步踏过焦黑的土地，急促的喘气声中，肺部阵阵缺氧的闷痛。
扇动挂着汗珠的睫毛，面前的背影步伐矫健有力。
机械的奔跑中，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咻－－”一声尖利的破空声，一颗炮弹降临身后十几米处，爆炸声震耳欲聋，大地的震颤，传遍四肢百骸。
“呼－－”酒红色眼眸猛然睁开，细密的冷汗布满额头，呼吸微促。
右手，一阵阵抽搐的疼痛贯穿大脑。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咬着牙，直到疼痛过去，才放松下紧绷的身体，无力地喘了口气。
布料摩擦声中，纤瘦的身影坐起，轻拭额头，脸色微白，刘海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寂静的卧室内传入窗外清脆的鸟鸣，窗帘厚实地遮蔽了天光。天已亮。
“早上好，阿洛格诺夫小姐。”黑色西装男子抬头望向推门而进的红发军装女孩。
一个大大的哈欠，酒红瞳眸满是倦意，懒洋洋地招手：“好早啊，格伦。”
“身为长官副手可是很忙的，你已经有些迟了。”格伦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哦……”走到男子面前两张紧挨的办公桌对面坐下，懒懒地靠着，“那么，我有什么任务吗？”
“昨晚的任务辛苦了，今天只要批完这一点资料就行了。”说着推过去一堆纸张。
女孩瞪着眼前足足一巴掌厚的文件。
……这叫“一点”？
又抬眼看了眼格伦手边两坨堆有半人高的文件，悻悻收了声。
办公室恢复安静，只剩下写字声和纸页声，清晨的阳光穿过淡雾，透过明净的窗户玻璃，柔和地静静流动着。
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一张纸，满页的罗马字母在无神的眼中开始扭曲飘动，好像就要飞离纸面。
手一滑，头猛地一沉，下巴差点磕到桌上。稍稍回了神，甩甩爬满了瞌睡虫的脑袋。
该死的我宁愿去杀人也不想看这种公文！
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对面埋首文件中的格伦，悄悄趴下打算补觉。虚掩的办公室门外，细语声不受控制地钻进敏锐的双耳。
“看，就是她。”
“她是新来的吧？凭什么能坐在副手办公室啊？”
“就是，我努力了多少年才能在总部工作，她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为什么刚来就和格伦先生共事啊？”
“嘘，听说她是军方调来的，之前立了不少功呢，所以才直接给她那么高的职位。”
“哼，我看是走后门的吧？”
重又撑起下巴，漫不经心地听着，忽然感到一道视线，抬眸，看到对面男子已停了笔正看着她。
眨眨眼，女孩冲他坏笑：“怎么，爱上我了？”
男子尴尬地咳了一声，“阿洛格诺夫小姐，这个玩笑……”
手随意一挥：“别用敬称了，听着别扭，喊我格瑞茜就行了。”
“好的，格瑞茜。”顿了一下，他低声道，“他们的话，请不要介意。他们只是有些不甘心……”
“你也是那么想的吗？”女孩忽然打断。
格伦愣了愣，看了眼她毫不在意、一脸睡意的表情，摇头：“当然不。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为国家做了很多贡献，安排你坐在这里是值得的。”
“档案？”顿了顿，格瑞茜忽然身体前倾，“可以给我看看吗？”
男子看着女孩红眸中隐约的紧张，心中纳闷，嘴上道：“那个，现在在长官手里，你可以向他申请看一下。”
一听“长官”一词，女孩脸一垮，闷闷道：“算了，我不想看到他。”
“怎么了？你和长官有矛盾？”
女孩翻翻眼。那家伙整天摆个臭脸，冷血又不近人情，刻板得让人讨厌。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给面前这只大型忠犬听的。
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她还是坐不住了，凑过去“嘿嘿”一笑：“格伦，帮个忙，你帮我向长官要一下档案好不好？以你的权限是可以查阅的吧？”
男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瞧瞧她手里看了半天还没看完的第一份文件，忽然一笑：“可以，不过……”手中钢笔一指女孩手边的那叠文件：“你要先把工作完成，不然就自己去找长官。”
呆了呆，女孩鼓起脸，“……狡猾。”男子不在意地微笑继续批阅。搞情报的没有点心思是不行的哦，直线条的小姐。
晨雾不知何时已散去，金轮高挂，地板上的光影愈加清晰明亮，细小的灰尘在光柱中若隐若现。
两小时后，格伦舒展了一下胳膊，看着已搞定的一堆半人高的文件，松了口气。转眼再看对面埋头苦干的女孩，顿时震惊了。
她的桌上，那巴掌厚的文件，才少了一半。这个速度……真的不是能用慢来形容的程度了……
再看看她握着钢笔慢吞吞地写着字，他无语了。难道这位军人小姐已经耍刀枪耍得连笔都不会用了吗？
站起身，走到她桌边拿起一张纸，刚扫一眼就睁大了眼，脸黑了。这种歪七扭八的字……要是就这样送到长官那边绝对会被杀掉的！
见女孩还在奋斗着鬼画符，格伦头疼道：“别写了。”
“啊？”格瑞茜茫然地抬头。
“小姐，你没读过书吗？”
“你在开玩笑吧？”女孩翻翻眼低头继续。
男子忍无可忍地抽去她手中的钢笔：“你的字怎么跟没上过学的一样？长官看了绝对会退回的！”
“不就丑了点吗？”手中没了笔，格瑞茜只好暂时放过手上的文件，靠上椅背，一脸无所谓，“难道长官连属下的字也要管？”
“你那字岂止是丑？长官可是完美主义者。”格伦头痛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好好写吗？这字就像笔都没拿稳一样。”
女孩转开脸，小声嘀咕：“麻烦的完美主义……”然后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的字就这样，你看着办吧。”
格伦瞪了她一眼，终是又叹了口气，拿起她桌上所有文件：“还是我来吧。果然你还是比较适合行动任务，一会儿我向长官说明一下吧。”
女孩眼睛一亮：“那我的档案……”
男子斜她一眼：“我说过要处理完这些文件的吧？”
“可是你又不让我处理了啊！”她无辜地眨着酒红瞳眸。
男子一噎。
女孩巴巴望着他，双眸水汪汪的犹如某只温顺的大型犬。
男人开始流汗。
盯……
男人内心剧烈挣扎着。
盯……
“好吧好吧……”格伦最受不了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败下阵来。
脸上乞求的表情瞬间消失，女孩眯起红眸狡黠地笑：“答应了哦！那么就拜托你了～”
“……”
端着一大摞文件走出办公室前，格伦没好气地对她道：“在任务下达之前，请你抽时间好好练字！”
看着门在男人脚尖勾动下“砰”地关上，女孩低头望向手中的钢笔，苦笑了一下，声音干涩：“……练不好了啊……”
格调严谨的首席办公室。
“格伦。”平静冷淡的声音让站得笔直的西装男子微微冒汗。
一份文件置于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往前一推，滑到男子眼皮底下。下方署名签字的地方，是一个幼儿园小孩字迹一般的签名。
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痛哭。果然是这样！格瑞茜你真害人！
“……对不起长官！我不知道阿洛格诺夫小姐的字会那么……”
淡金碎发青年淡淡看了他一眼，随手从一边的文件夹里抽出张纸，擦过桌面滑过去。
格伦自觉地拿起来扫视几眼，不由得一愣。
这是份禁口令，也可以说是保密条约，页角注明了备份，而下方签字的空白处，一行整齐潇洒的流金体：“Gracy Alognov”。
“跟她说，再不认真，扣薪水。”汐蓝凤眸安静地垂下继续阅读面前的文件。
“是！”反应过来的格伦连忙应道。犹豫几秒，有些底气不足地道，“长官……我能不能借阅一下阿洛格诺夫小姐的档案？”
阿诺德头也不抬：“写申请。”
不愧是长官，公事公办呢……
“那么我一会儿交过来。失礼了。”
走在整洁的走廊上，脑中反复对比着那两份文件的签名。看格瑞茜之前努力写字的样子，不像是恶作剧啊。奇怪……
走至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推门而进。
面对面拼在一起的两张办公桌的一边，女孩的脸埋在臂弯里，一头酒红微卷的短发蓬松地翘着。
“格瑞茜？”靠近女孩，格伦听得细微的“呼”声，无言。
让她练字，竟然睡着了。
叹了口气，男子没有叫醒她，走回自己桌边，又开始忙碌。
睡梦中，女孩侧了侧头，露出半张脸，面色苍白，眉头紧蹙，仿佛，做了一个让人不快的噩梦。
粗重的喘息在耳边断断续续，肩上的重量让女孩的脚步有些踉跄。扶着搭在肩上的手臂，手心满是粘湿的液体，铁锈味传入鼻息。
倚靠着女孩的年轻男人忽然脚下一绊，脱力地前扑，连带着女孩差点摔倒。
跑在前面的棕发男子听到声响，回头一看，连忙跑回来，将手中的一把毛瑟步枪挂在脖子上伸手去扶。
狭长昏暗的通道，尽头是冗长的黑暗，一男一女将年轻男子扶到墙边坐下，个个都是浑身汗水灰尘和些许擦伤。
棕发男子蹲下，掀开年轻男人的黑色战斗服检查着，脸色有些难看，嘴里低声咒骂：“到底哪个混蛋透漏了消息，回去后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女孩蹲在一边看着年轻男人的腹部，临时包扎的绷带已经被猩红液体浸得湿透。紧咬着下唇，没有握枪的左手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脸色惨白的年轻男子头无力地仰靠冰冷的墙壁，原本鹰隼般锐利的蓝眸此刻暗淡涣散。他轻轻握了握女孩的手，沙哑的声音不再有力却很坚定：“把我留下吧。”
面前的棕发男子和女孩同时猛地抬头。“队长……”
“格瑞茜，”他望进那双沉沉的红眸，“我希望是你动手。”
“队长！我们能冲出去的！”棕发男子攥紧了沾血的绷带。
“我已经没法再走了。”喘了口气，他唇边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带着我你们肯定逃不掉的。”平静的蓝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一言不发的女孩，“格瑞茜，你还没忘记军人的准则吧？”
女孩的身体在轻颤，缓缓睁开有些湿润的酒红眼眸，临近午间的阳光明晃晃地投在桌前，异常的刺眼。
“服从……上级命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不愿触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