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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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里科先生，请慢走。”走廊尽头的左侧一道门打开，透出微弱的油灯光，光隙在黑暗的地板上由窄变宽。
两道人影走出房间，却没及时离开，站在房门口进行最后的寒暄。
“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依然由我们的人来做，当然，等一切都稳定后，我们就会把完整的配方交给你们。”
“是是，那是当然。”
黑暗寂静的房间中，走廊上两人的交谈声清晰入耳，颀长的身影背靠着梨木门板，雕刻般的下巴微侧，凤眸不带丝毫波澜地从眼角睨向门缝。
如果这两人走下楼，必然会发现楼梯口没有人把守，若这里的负责人足够谨慎，绝对会叫回看守并搜查四楼，守在楼梯口的格伦恐怕也会被盯上。
两个交谈的人开始往楼梯口走去，他们身后那道制作精良的木门无声地打开，清瘦的身影卷携着一缕细不可查的劲风直取来不及反应的两人。
三楼的赌场叫骂声不绝，格瑞茜扬起得意洋洋的脸，眼角余光扫视着围观人群中缓缓接近的黑西装。
“我来跟你赌一把。”一道声音不大但清晰地穿透了喧闹的人声。
人群静了一瞬，窃窃私语遍起，那些黑西装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女孩酒红瞳眸浅眯，紧紧盯着轮盘对面的男人。一身衣衫很简朴但也很整洁，一头金发在明亮的油灯光下柔顺的服帖。
耳际是不绝的私语声：“是那个赌王啊！”“没想到他会玩轮盘这种低端的赌戏……”“那个小屁孩完蛋了……”
男人踱到红发女孩身边，微微弯腰，凑到她的耳边：“没想到你也会回来。”
格瑞茜眼角斜睨着他，嘴角弯出了一个弧度。
那是老兵油子特有的痞笑。
将不省人事的两个人随手扔进一个房间内，阿诺德回到那个像是书房一样的房间。
油灯点起，照亮了宽敞的房间，书桌上是一叠厚厚的纸张，抽屉上了锁。
淡金发色的青年坐于桌后开始飞速翻了遍桌上的文件，然后归回原处。
卖家，买家，配方，制作地点，价钱，这些重要的信息聪明人都不会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目光落在上了把小锁的抽屉，骨节分明的长指从黑色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细细的特殊钥匙，在灯光下泛出银亮的冷光。
“Fvck！”格瑞茜恨恨将手中的筹码又甩了一拨到桌上。
对面的金发男子轻呼一口气，微笑着看了眼对面炸毛的女孩。又是险胜。这家伙什么时候水平变得那么高了？
围观的赌徒们哄笑。赌王就是赌王啊！看那红毛小子再嚣张！
格瑞茜皱眉看了看手里剩余不多的筹码，抬头狠狠一记眼刀甩了过去。
男子怔了一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的……一定要坏我名声吗？
楼梯口的格伦眼睛不断地扫视着人群中的保镖，面部紧绷。长官，还没好吗……
一个被侍者从楼下招呼上来的打手剔着牙晃晃悠悠地走上楼梯，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酒气经过上楼的楼梯入口处，刚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打量了两眼站在那里的格伦，转回去站在了他的跟前。
“喂，你……很面生啊？”
格伦保持着表情的平静，恭敬地颔首：“是的，我是老大新雇来的。”
“原来的人呢？应该是有两个人看着这边的吧？”大汉狐疑地盯着他。
“是的，他们在那边。”格伦抬手指了两个方向，“场里有个小子太嚣张了，他们去看看情况。”
“哦的确是有这么回事……”打手拍了拍格伦的肩，力道不轻，“好好看着，别让人上去。”
“是。”
窗边的栗发女人远远地看着魁梧大汉离开楼梯口走进赌场，长长松了口气，缓缓舒展的手心中有着些湿意。
目光在已成为全场焦距的红发女孩和金发男子间来回流转，妮芙有些诧异。
现在格瑞茜已经反胜了两局，形势一直在较着。赌场内的赌徒们乐得看热闹，而在有心人眼里，这两人就好像在很有默契地制造噱头拖延时间。
那个男人……周围人好像是称他为赌王？
是真的在赌还是……故意的？
妮芙没有多加思考，侧头眼角睨着下方，行动组成员已经就位了。
赌场内烟草雾气依然弥漫在赌场上空，视线难以触及的角落处，几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动。
格伦眼睛不断在几个保镖身上巡回，拳慢慢握了起来。
刚才的那个打手心思出乎意料地细腻，找到了原先的两个护卫，向他这里指了指。那两个护卫看过来的眼神含着明显的怀疑和敌意，两人已经开始靠近楼梯口。
格伦做好了干架的准备。
身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下了楼梯，就任多年的副手先生有所感应地侧了下头，眼角瞥到一抹淡金色，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逼近的护卫发觉从楼上下来的是个陌生面孔，一声唿哨，连同打手三人狼虎般扑了过去。
楼梯口的混乱吸引了赌徒们的注意，轮盘旁的女孩和金发男子相视一眼，身形一移同时没入了人群。
率先冲上来的三人被阿诺德和格伦轻松解决，场内和楼下开始涌来更多的打手。赌徒们袖手旁观的哄叫声让三楼的喧闹声不堪入耳。
一顶宽檐帽掩住一头显眼的酒红短发，纤瘦的女孩掠过淡金发色的青年身边，飞快地跃下楼梯。一个擦身，她手里已经多出一个牛皮纸袋。
女孩下去没一会儿，楼梯就被看场子的人堵死了。窗前的栗发女子不为所动，纤手往楼下打了个手势。
动手吧。
越来越拥挤混乱的场所，围观的人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将气氛越炒越火爆，甚至有无关人士加入了打斗。
从楼下忽然传来呼喊：“起火了！！快救火——”
紧跟着是刺耳的枪声。
枪声一起，赌徒们立刻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踢场了，关乎自己性命，三楼百来号人开始往楼梯口挤去，推搡踩踏不断，惨叫声更添慌乱。
打手们在汹涌的人流中如颠簸的小船，自身的平衡都难以把握，更别说去找那两个侵入者了。
三楼的赌场不知何时也被人放了火，浓烟翻滚着涌上夜空。
这家妓|院对面的黑暗的小巷口，酒红短发的女孩扯下帽子，仰眸看着火势雄起的楼幢，火光映在酒红瞳眸中，意味不明。
稳健的脚步停在身后，金发男子玩味地看着燃烧的房屋：“真是大手笔啊！”
瞟了眼女孩面无表情的脸，他摸了摸下巴，将脸凑了过去：“在担心？你的同伴还没有出来？”
格瑞茜翻了个白眼，一手按在那张脸上推开：“马尔文，退伍后你就一直在这种地方混？”
打开她的手，金发男子耸了耸肩：“有技术为什么不混？话说你小子水平提高不少啊~除了我还有谁教你了？”
“自己琢磨的。”女孩斜睨他一眼，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作弊方面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男子发出了一个鄙夷的嗤声，又望向妓院：“你们烧了这里，也算砸了我一个捞钱的地方，有补偿吗？”
“补偿？”女孩阴笑着斜视他，“好啊，我允许你和我打一场。”
嘴角一抽，金发男子翻翻眼：“连队里除了那个人谁能打得过你。”他忽然闭上嘴，飞快地扫了她一眼，“今天也尽兴了，我回去了，哪天一起喝一杯吧。”
两人碰了碰拳，他转过身迈开步子前停了一下：“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还在为国家办事。”
女孩勾了勾嘴角，没有回话，目送男子离开。
“小野猫~”肩上被轻轻一拍，女孩回过头，昏黄的路灯下，围观人群之外，栗发女子笑吟吟地看着她，黑色风衣的青年环臂垂眸，和黑西装的格伦在两步外等着她。
“收队了，回去吧。”
格瑞茜眯眼一笑：“嗯。”
转过身，朝着和金发男子完全相反的方向。
堕落和挣扎，是两个不同世界。
苍白修长的手指推开玻璃门，古典吉他舒缓的蓝调缓缓流出。日间的酒吧客人较为稀少，吧台后的酒保顶着一头蓬乱的棕发随着吉他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手里灵活地擦拭着一只高脚杯。
眼角瞥到有客人，酒保微微一笑：“欢迎光临，要点些什么？”
淡金碎发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出迷蒙的光弧，蓝色凤眸一扫长长的吧台，锁定在某个趴在吧台上醉瘫成一团的不知名物体。
“你找她？”酒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一头红毛乱翘的脑袋，无奈地笑了笑，“不急的话你可以等一会儿，她一般睡个半小时就能醒了。”
长眸浅眯，权衡了一下把她敲醒和让她自然醒的后果，无声的呼出口气，坐上了吧椅。
酒保看着他坐下，笑意晏晏地推过去一杯冰水：“你就是她的那个上司？”
青年抬眸看着一脸兴趣的年轻酒保，无声地默认了。
没有丝毫回避地盯着青年那双清清冷冷的汐蓝瞳孔，酒保若有所思：“难怪……果然很像……”
阿诺德和酒保对视了两秒，忽然向左边瞟去，女孩红毛动了动，转了个脸，后脑勺对着他继续大睡。
酒保低头看向手里光亮剔透的酒杯，唇边笑意不减：“正好现在客人少，我给你讲讲她在前线的事吧。”
他们曾是侦察连的精英，执行的也是最危险的任务。他们的领队，是全队的灵魂。
在战火中，儿女之情都是空谈，因为也许在海誓山盟的下一秒，你就会灰飞烟灭。但是格瑞茜和他们的队长是例外。
“他们是全连最强的两个人，在我们的起哄下，举行了一个简陋的订婚仪式，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在服役期满后就退伍结婚。”
就在格瑞茜参军两年后的一次敌后侦察任务，他们的行动被泄露给了敌军。
“情报是自己人泄露的，上级把毫不知情的我们作为诱饵。那次的行动只有格瑞茜、队长和我，上级打算放弃我们三个，换取正面进攻的胜利。”
“结果队长为了护我们而重伤，把自己留在了敌营……是格瑞茜动的手——”棕发男子的声音有些干涩，“队长让她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夫。”
“队长一死，全队都散了，死的死，走的走，升的升。”
顿了顿，酒保看向静默的青年：“你的眼睛和队长一样，总是冷静过头，理智得不像一个人类，就算是在让格瑞茜杀死自己时，也没变过。所以格瑞茜才会讨厌吧……因为会引起不好的回忆……”
趴在吧台上脸背对着二人的女孩安静地睁着酒红眸子。
酒保的音尾消失后，气氛沉默了一分钟，从进店门起一直都没开过口的青年缓缓开口：“醒了就快点回去准备下一个任务。”
格瑞茜慢腾腾的支起胳膊撑起头，没有看长官大人一眼，对着酒保一招手：“再来杯伏特加……”
清脆的“咔”一声，冰冰凉凉的手铐锁在了那伸出的手腕上，阿诺德站起拎着手铐另一端，转身就往门口走。
“哎哎哎啊啊啊……”女孩踉跄着滚下吧椅被拖走。
酒保笑盈盈地挥了挥手，继续慢条斯理地擦着他的酒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追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