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满天》猫仙人

30、第三十章

　　小五刚想自我救助，就听见身后冷冷的说道：“放开他。”
　　拥着他的双臂，立刻僵硬起来，却不肯挪动分毫。
　　那力量不是小五能够挣脱开的，他艰难扭动自己的脖子，看到了月濯。
　　月濯和景玉，再加上刚才两人的所作所为，倒像是翼族两大绝顶美人在为自己争风吃醋似的，只不过这绝对是聊以自嘲的幻想。
　　小五撇撇嘴，感觉景玉禁锢在自己身上的臂力越来越大，快要将自己挤进他的胸怀之中。他喘不过气来，开始挣扎，景玉却突然间松了手，放他自由。
　　谁知道这也只能用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来形容。
　　景玉很快抓住了他的手，使他动弹不得，只能乖乖的留在这暴风眼上。
　　理论上月濯这个时候应该抓住他另一只手，两人充满妒意的将他拉来扯去，可惜现实里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月濯静静的站着，没有失掉半点淡然端庄的风采，他一双眼睛看着景玉，就已经是最大的攻击了。
　　小五能明显感觉到景玉拉着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好像是绷紧的弦，只差那最后一根稻草。
　　而月濯在这个时候恰如其分的将那一根稻草放了上来，他说：“他不是。”
　　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平和的语调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箭张弩拔，倒像是慈师的循循善诱。
　　效果却是显著。
　　景玉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小五反射性的退后一步，努力将自己剔除他们的视线。
　　“他是。”景玉说。
　　月濯向他走了一步，彻底挡住小五的身影，将手放在了景玉的肩膀之上：“你亲手送他走的，难道你忘了？”
　　景玉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仿佛想起了最可怕最艰难的场面，他低声叫了一声：“陛下。”
　　月濯不被他这充满痛苦的声音所折服，坚定的点点头。
　　景玉闭上眼睛，又睁开，“不对，我亲手用他的血给丹冶封印的，现在丹冶封印已破，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说着说着眼睛朝小五方向看去，可是却被月濯挡的严严实实。
　　月濯不辩驳他的说法，又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看看好不好。去打开封印，扒开泥土，看看他的尸首还在不在。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完全腐烂的。如果还在的话，一定还能看到一点痕迹，如果不在的话，那我就相信你说的是对的。”
　　他每说一句，景玉脸上的血色就褪一点。等到他放开搭在景玉肩膀上的手的时候，景玉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月濯还想再说些什么，景玉已经不能再承受他说的任何语言，转身逃开了。
　　他走路跌跌撞撞，速度却不慢，转眼间已经消失在那桃林的尽头。
　　月濯的视线转到了小五的身上：“听说你是上来服刑的？”
　　小五愣了一下，点点头。
　　月濯沉默了半分，微微转动身子，看那桃花从枝头凋落，飘在空中，却也不能违背泥土的引力，最终还是躺在了那絮絮的落英上。
　　“我特赦你，你收拾一下，离殿吧。”他声音如常，却有种隐隐抑制的味道。小五看不见他的脸庞，只能答道：“遵命，陛下。”
　　月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在花瓣中愈行愈远，深深地叹了口气。
　　风在吹，花在飘，人站在那美丽的风景之中，像是凝结的画幅。

　　小五的心跳得很厉害。
　　并不仅仅是因为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而是他看到了月濯最鲜为人知的一面。
　　他恨景玉。
　　小五看出来了。
　　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日夜思念，又或许是心中无法抒意的憧憬渴望，月濯之与小五，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用了这个词，我华丽的黑线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小五都无数次在心中揣摩过，而当他真正见到本人，也那么迅速而知心的了解他，熟悉他。他的寂寞，他的高傲，是小五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深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当他对景玉温和微笑的时候，小五看到了他对景玉深深隐藏起来的恨意。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戳在了景玉的心头上。
　　景玉无疑也明白这件事，却又不能作任何反抗。
　　他们两个人好像最亲密的朋友，抑或是君臣，但是在刚才，景玉贸然来访，月濯恣意伤害，都像是最自然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人明明拥有了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但是却并不快乐。
　　景玉防备的拒绝，月濯寂寞的面容，小五的脑海中被这两个人所占据，想着想着就晕了。算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他自从从聿海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他的小屋。屋子里依然阴暗杂乱，他那天没有来得及叠的被子还摊散在床上，好像已经落了一层的灰。
　　小五想收拾什么东西，却也着实没有什么可拿走的。
　　只有之前弦歌送给他的那面古怪的镜子。
　　看着那上面弦歌天真得宜的微笑，小五真是想他了。
　　人人都说云殿多么富丽堂皇，是族人梦寐以求得殿堂。
　　可是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每个人都不快乐，都寂寞。
　　只是还是有些舍不得。
　　景玉，弦歌，青云，还有月濯。
　　小五想告别却无处可寻。
　　他那么被动，如果别人想找他随时都能找的到，不管他愿不愿意。可是当他想向这些姑且能称之为朋友的家伙们告别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对这些人竟然一无所知，更确切地说，是不平等。
　　他们从来都没有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像小五和其他的朋友一样，而现在，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了。
　　小五将镜子放在了怀中走出小屋。
　　小屋还像他刚住进来的时候一样矮小破旧。花盆码在墙角，花朵早就枯萎。
　　再见了。
　　他转身，不带一点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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