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殇——青楼梦断》凤岐

30、最后的输赢（完）

　　一炷香之前。

　　“夫人，我终于找到你了，”站在庭院中，花烟兰在等蓝天蕴来，听到脚步声回头却发现是铁宏。
　　“嗯，铁总管？”不知铁宏怎么会找到这里，皱了皱眉，“找我何事？”心绪不宁回答的冷淡。
　　“我看夫人突然不见，所以来找找，”铁宏脸上堆砌着笑，极似献媚。
　　“哦，是吗？”从头打量着铁宏，但思绪却依然停留在刚才蓝天荇的话里，已经捞下了狠话，但事实上却全无把握，蓝天蕴布下的局是无懈可击的，她知道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一定能搬到蓝天蕴，更何况如今铁府根本就不在她掌控中，对八王她也没把握。就连那张引他来的纸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机敏如小莲又怎会留下这么多漏洞呢？能拿到一张以是不错。脸上阴晴不定。要怎么办呢？难道到最后她什么也不能做吗？她不甘心。
　　“夫人？夫人？”铁宏的头在她面前晃动，“夫人在这里是……，不如回大厅吧！”
　　“嗯？”忽然看到铁宏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铁宏——难道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花烟兰此时才真正注意到他。可是真的要做吗？她有些恍惚，整颗心在颤抖，该怎么做？究竟要怎么做？蓝天蕴会来吗？在这最后的时机他会对她说什么？她要不要……，心里千转百回，但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放弃这个机会，在蓝天蕴面前她就真的没有一丝胜算了，她——该不该……
　　“夫人，夫人……”轻轻的试探，铁宏望着花烟兰的脸，眼珠上下的转，从刚才花烟兰将他支走，突然消失在大厅里，之后柳如松也不见，他就猜有事，刚才一路寻来在到达后院的时候看到蓝天荇形色匆匆的离开，她和他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或许……老爷的死……“啊，蓝家这个婚礼排场真大，夫人，你看到没今天苏州城里所有的人都来了，老爷死了他们就忙着巴结蓝府，还一个劲地说那个蓝馨兰如何如何……”铁宏看着花烟兰的脸，一字一句斟酌着，他在试探，试探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常年习惯看人脸色，她的表情他太熟悉了，每个铁府的姨娘的脸上都曾有过，他知道一旦露出那样的表情就一定有事发生，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把火上加些柴。
　　“蓝馨兰？”猛然听到这个名字，花烟兰的身体一怔，“成亲？”所有的思绪都记起来了，当她为他粉身碎骨的时候，他却在筹谋要她死；当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他却想着成亲；当她成为千夫所指无家可归的时候，人人却将蓝馨兰奉若女神。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在为他想什么？难道他等会儿来会说什么好听的，就算他会说那也是她逼来的，她不能忘了他根本就不想见她，她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可以不爱她，但他不能就这样对她，如果她让他就这样将她打发了，她这么多年的执迷算什么？她从来不是甘受委屈的人，他既然可以陷害她就该准备接受她的报复，今天他不来便罢，要来……眼神透出愤恨的光，似乎要将一切烧尽，“铁总管，我有事要你做。”
　　在他耳边，她说下全盘计划，她或许不能让他身败，但要他名裂却不是难事，他毁去了她一切的希望,那么她也要他的一切，没有理由只有她一个在这里痛苦,没有理由……，眼神有着丝丝的泪。

　　夜风轻拂，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是你……？”蓝天蕴猛地回头，他终于意识到他掉入了她布的局中，“攻心为上？”望着她，原来她刚才的所做所为全是为了留住他，没想到他最后的心软竟然让她有机可乘。

　　“呵呵”，紧紧抱住他的腰，花烟兰在笑，笑得妩媚，“呵呵，是你教我的，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呵呵”笑的好不得意，将他教得全数还给他。

　　“你……，”蓝天蕴眯起了眼，心里满是急躁，要让人看到他们在这里，那他长久以来的计划就会……，他早该想到她绝不会露出那样凄绝的神情，她一直都是那样张狂的女子，没想到，他竟然被骗了，竟然输在最后的时刻，不过还来得及……，“啪”扭动身形想振开她的手，只要他就此离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他忘了有人也是豁出命去的，才刚一转身，手又被花烟兰拉住了，“放……”才刚想回头甩掉她，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娇嫩的嘴，往日的诱惑不在，有的只是你争我夺的疯狂。

　　就在这一刻……

　　“你们蓝府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夫人一定就在里面，”一瞬，安静得庭院满是嘈杂。

　　“你给我……”出去，蓝天荇没来得及说话，就呆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拥吻在一起的两人。

　　“大哥……”蓝天荇的话语也哽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他想过让人发现他们，但没想到，他们的举动就像是……在偷情。他听到有人在吸气，那些人都是今天来观礼的富商的家奴，刚才铁宏在大厅嚷嚷不见了花烟兰，那些人明的不说什么但都叫上自己的贴身家奴来看，毕竟，花烟兰在苏州城里是名人，他相信不出一天，今天的事将传遍街知巷尾，大婚之日竟然私会后花园，这……，眼前金光一闪，这……

　　望向眼前的两人，不明就里的以为是看到偷情，可他怎么会不明白大哥的为人，今天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为了这天等了多久，他怎么会……？再看铁宏，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阴险，是了，难道这一切都是——？花儿，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她是要毁了大哥心里唯一的一方净土啊！她……原来他没看透的不止大哥一个。

　　“嘭”此时蓝天蕴终于挣脱花烟兰的控制，花烟兰往后倒退了几步，但即使是几步的空隙她都没让蓝天蕴沾上，“铁宏，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在前院等着，你怎么……”那口气像极了恼羞成怒。

　　“你……”蓝天蕴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是狠狠的瞪着花烟兰，没想到棋差一着，如今……慢慢的回头，要怎么才能封住这些人的嘴，蓝天蕴心急如焚，大婚的时辰已经到了，该怎么办？可就在他一回头的空档…………

　　“馨兰？”在人群外，一个清雅的女子站在后面，一身红衣，带着喜气，但脸色却苍白的吓人，“馨兰……”顾不得再做任何事，转身往哪里跑去，在他跨出步的时候，那女子也转身奔走。

　　馨兰？花烟兰也看到了她，站在人群外，馨兰圣洁的让人窒息，终于这次花烟兰真正面对了这个女子，当年的窗中偷窥，她已知她的恬静温文，可多年不见，她身上那股婉约的气息更盛，这就是别人说的蕙质兰心吗？才一闪神，就看到蓝天蕴跑出去的身影，“啊”本能的又想抓住蓝天蕴。

　　可惜……，蓝天蕴的脚步快的让人吃惊，如今的他在看到蓝馨兰的一霎那慌张的气息表露无遗，她……再也抓不住他了。

　　就这样，望着蓝天蕴跑了出去的身影，她知道如果要他更恨她，她应该阻止他，应该再拉住他，可她最终没有，因为在人群中她看到了柳如松，事世半点不由人，她——没有时间了。

　　伴着他愤恨的眼神，任由他就这样离开了她的生命……一步一步地去追着他的爱人。

　　过了很久，蓝天蕴和蓝馨兰的都消失在眼前，不知是谁，将看热闹的人都哄散，渐渐地庭院里又变得没有声息，只剩下，蓝天荇、铁宏和柳如松。

　　“唰！”她听到柳如松打开扇子的事。

　　花烟兰缓缓地回头，却什么人也没望只是看着蓝天荇，想知道他会说什么？是骂她卑鄙无耻还是其他，她在等……，只可惜，蓝天荇只是很深很深的望了她一眼，嘴角轻轻地蠕动了一下，最后一个转身也走了，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要走。

　　“天……”抬手，喉咙里咕哝着，心在滴血，却无人疗伤，“天荇。”鼓足勇气又唤了一遍。只看到蓝天荇的步子停了停，却没有转过身，“告诉你大哥，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用最后的那股傲气一字一句的说。

　　若蓝天荇回头他一定能看到花烟兰眼里的悲愤不下于蓝天蕴，可惜他没有，他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出她的冷酷无情，“那……铁夫人保重，”一抬腿就此离开，带着冷冷的调子。

　　铁夫人？终于他也这样叫她了，花烟兰垂下手，依然站在庭院中，脸上的表情还是刚才蓝天蕴走时的。她听到蓝天荇走了。

　　她知道从今往后在蓝家兄弟心里，她只能是敌人，她坏了他们多年的心愿，毁了蓝天蕴一生的梦想，过了今天，蓝馨兰还会和他成亲吗？刚才她的悲伤如此明显，蓝天蕴会怎么和她解释，这个被保护的如此好的女子会怎么做，她很想知道，很想，可惜她没有时间了，她只有三天，三天已尽，她……

　　眼里有隐约的泪意，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像刚才说的那样即使就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他，甚至如他说的依然是朋友，可惜……她始终过不了自己这关，八年倾心，今晚已尽，唯一让她不甘的是——即使到了最后的一刻他的身体也是冰冷的，除了看到蓝馨兰的一霎那，他对她……，最终都不曾真正看她一眼。

　　罢了，罢了，想着蓝天蕴临走那愤恨的眼神，仓促的背影，她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她爱他的沉着睿智，可他的冷静自制却要害死她；她爱他的情有独钟，可为了他的爱他可以弃她如履；她为他费尽心思，不过是境中花水中月

　　“夫人……”过了很久，柳如松开口，“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启程了。”果然不出所料，花烟兰和蓝家果然有问题

　　“呵呵”麻木的笑着，“先生等的不耐了？”移动脚步。

　　“若再不走，明早就到不了杭州了。”柳如松依然温文，但口气却不容置疑。

　　“呵呵？”转头望了望柳如松，“好，走吧！”再多的不甘又怎么样？她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往前走去，在经过铁宏时，停了……

　　“铁总管，今天你干的很好。”慢慢地吐字。

　　“不，是夫人布的局好，让我送信去新娘房，又让我引起别人的注意，再把人都引到这儿，我想过了今天蓝天蕴在苏州的名声一定大跌。”铁宏缓缓地说，脸上尽是献媚，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美，过了今天花烟兰就真的会不去铁府了，和外人私通，即使是老爷死发现的也可大可小，这真是一石二鸟之计，越想越觉得开心。

　　“是吗？”花烟兰没有答话，只是眼神在他身上打量，或许她做了这么多最终真正得利的反而是这个老奴，“那以后铁府就由你担待了。”清幽的说，她看到铁宏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这些都无所谓了。

　　过了今天，现在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蓝天蕴、铁府、艳花楼，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她怎么忘了她早就把自己给买了，“柳先生，我们走吧。”没有留恋，也不能留念，往外走去，出了这道门，又是另一番境遇。

　　在经过大门的时候她听到人们指指点点的声音，那一定是刚才的事被人知道了。可她已无心理会。

　　只是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各位，对不住，我家小姐忽然身染重疾，所以今天的大礼取消，各位的贺礼奉还。”她听到大厅里蓝天荇在说话。

　　终于——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报了蓝天蕴害她的仇，毁了他的爱，她赢了——。只是可笑的是，她就是为了报仇才付出一切的吗？娘、云姨，我已经粉身碎骨了，我还能幸福吗？脸上荡起笑。再也不想回头，就这样走出了蓝府。

　　身心俱疲，却没有发现躲在深处一双怨恨的眼睛，就在踏上马车的一瞬间。

　　“花烟兰……”忽然身后有一声长啸。

　　“嗯？”不由自主地回头。

　　“贱人，去死吧！”一个黑影闪过，接着一道白光。

　　“啊？”还没回过神来，花烟兰只感到腹下一热，嗯？抬头，月光下是一张苍老的脸，“高秀姑？”呢喃着……，铁府高氏那张曾经风光无限的脸现在满是皱纹,还带着诡异的笑，“呵呵，去死吧！贱人。”

　　“啊”有股冰凉又往里探了探，再往下看，伸手捂住的地方一片殷红，“你……”，想说什么，可最后嘴角边却只扬起一个轻慢的笑。善恶到头终有报，呵呵呵，伸手抓住高氏的肩，轻声地低喃，“谢谢！”

　　最后一眼，望见高秀姑诧异的表情。

　　呵呵呵……,原来死是如此简单的事!!

　　“兰儿，答应娘要活下去，无论如果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答应我，兰儿，答应娘，会幸福的！”

　　“烟兰，你一定要答应我，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即使无情无爱也好过爱恨痴缠的一生”

　　“真的可以只要不想就不会爱上不应该爱的人了吗？”

　　“大人，问我为什么？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有解释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平事，这天下早已不是现在的天下了！”

　　“如果想走出艳花楼就靠自己的本事吧！哭泣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的，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改变。”

　　“我要证明给你看青楼也是可以幸福的”

　　“没有人能不为自己所做付出代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