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念若当初》七七早早

13、第 13 章

　　跟顾然分手了。生活却还要继续下去。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的生活本来就在一直继续着，在遇到顾然之前的时候，我的时间也是在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行着，可是为什么，他离开后生活却像停滞了一般呢。
　　他闯入我的视线，然后闯入我的脑海，似乎是一把锋利的刃，“嗡”地一挥，带出破空的声响，将我的现在同过去斩断作不同的两段。其实也不是斩断吧。只是在遇到他的那一刻，蓦地出现了一条界线，仿佛在说着，那之后的日子，跟从前再不一样。可是如今，想将顾然的存在从生活中抽离却是那么的不易，我也好想划一条与他出现时同样分明的界线来昭示他的离开。但我做不到。
　　我想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能的人吧。当初遇到顾然的时候，那时候他对我的好已经超出期待，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顺利的发展，顾然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可是却因为贪恋他的喜欢不忍心就此放手，每次都说服自己也许自己身上真的有什么从未被发现的闪光点吸引了他也不一定，也许自己真的能够这样被一个人喜欢也不一定。
　　真是可笑。我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呢。整件事情，这整整两年来，不过是我自己在骗自己罢了。意识到了不可能就用各种理由粉饰过去，拿着一把刷子将颜色温暖明艳的颜料涂在眼前的世界上，便自以为一切本来就是这样温暖的，本来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
　　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假装，然后还强迫自己相信。没有人有义务回应我对温暖的妄想，顾然只是恰好在一个不凑巧的时机遇到我，而在这之后，一切还是要以它们本来的面目运转下去。

　　我以为我做好了觉悟，便可以从此与顾然再无瓜葛。但世界就是这么小。比如，现在坐在我和韩老二面前吃着饭的男生。

　　顾然不在，我又恢复了和韩老二的二人世界。上午下了课两个人正准备去食堂吃饭，迎面走来一个男生似乎是关系很好地一边招手一边笑得一脸灿烂。我看向韩老二，韩老二摇了摇头。
　　“哎，你是陆遥吧~我是展云木啊~”男生一边招手一边笑着一边跑过来一边对我说。
　　说实话我对于他能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很是佩服。但同时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于是我愣了两秒，缓缓地道：“陆遥是谁？”
　　男生也愣住了，道：“不就是你么？你不是陆遥？就是顾然的女朋友啊，不是你？”
　　听到顾然的名字我心里结结实实地抽搐了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谁？”
　　男生终于确定了一样松了一口气，道：“啊，我果然没有认错。我是顾然的舍友啊，我们见过面的。”说完后，一脸期待地看向我。
　　我眨了眨眼睛，觉得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我看了看他期待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作恍然大悟状道：“啊，是你啊！就是那个什么时候在那个哪儿见过的顾然的舍友嘛！我想起来了！”虽然在说到顾然的名字的时候我的笑明显有些无力，但我自认其他部分还是装得很完美的。
　　果然他被骗过去了，一脸欣喜地道：“对吧对吧，想起来了吧~”
　　我转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的韩老二，她正捂住脸很痛苦的样子。我道：“韩老二你怎么了？”
　　韩老二从指缝看了看我，道：“没什么，我正在重建我的世界观。”

　　于是，在韩老二对世界观的重建完成了之后，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展云木吃饭的时候话依然很多，完全不像顾然。不过舍友的话互补的应该会比较好相处吧，比如我和韩老二。当然我们两个也不能完全说是互补了，我们可以说是在同一条道路上向同一方向前进的，虽然我不想承认这条路叫做二货。
　　“不过你早就知道了吧？”展云木忽然冲我发问。
　　我的思绪早就飘到和韩老二的共同道路上面去了，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之前说了什么，于是一脸茫然地道：“啊，嗯。知道什么？”
　　“顾然休学的事情啊。”展云木一边说一边伸筷子去夹菜。
　　顾然休学了？什么时候的事？一瞬闪现的各种情绪在脑袋里面飞速转着让我不知该如何反应。
　　展云木抬头看我，有点惊讶道：“嗯？你不知道？”
　　我说不出话来。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相当呆滞，我僵硬地点下头，脑海里一片空白。
　　韩老二看了看我，对展云木道：“那个，我和陆遥就先回去吧。”
　　“嗯。”展云木看着我，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
　　我站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向展云木，道：“什么时候的事？”
　　“嗯？”
　　“顾然休学，什么时候的事？”不知为什么我说得无力又艰难。
　　他看看我，垂下视线道：“去葬礼的前几天。”
　　像是在心脏的位置开了个洞，然后整个人都被吸到洞里面去了。说不清是疼痛还是酸胀，却转瞬即逝。我随即牵起嘴角笑了，轻轻“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笑得太轻松。太自然。因为嘴角没有牵引着心。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情绪的笑是这样轻的，像是轻飘飘的云彩。像是放下搬了很久的重物之后轻飘飘的手臂。
　　我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笑一整天。原来笑比哭要容易这么多。
　　这样一想，顾然离开之后我还从没有哭过一次。为什么呢。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心里的感觉，说是难过或者悲伤不如说是空洞。是比当时对齐含的感情还要彻底的心死，不仅死去了，连存在本身都消失了。所以才会没有眼泪吧，因为已经感觉不到这颗心的存在了。
　　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为何不连同记忆一起消失不见了呢。这样只有过往却没有现在的感觉好奇怪，那根联系着曾经的记忆与现在的情感的线从心的位置不知转移到了哪里，只是能感觉到触碰到它之后身体里的某个部位痛得整个人快要蜷缩起来。可是即便是这样的痛感也夹带着深深的空洞，像是充气过量的气球，如果它也有感觉的话一定也在为了自己身体中过于庞大的空洞感到疼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