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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消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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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几日,这莫离的身子才渐渐好了起来。仔细一问,却只是染了个感冒也就是风寒而已。难怪我刚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火烧火燎的。
只是这副单薄的身子着实让我心寒。所以一能下地,我就坚持每天锻炼。偶尔也试试“手上的本事”,把莫书仪身上的配件顺手牵了。他也不恼,也不在意我从来不叫他爹,只好脾气的问我把东西讨回去。
只是苦了那小屁孩,刚刚还拿在手里的东西,转眼就不见了。开始时,还见他一直在那儿转啊转,后来见了莫书仪的“示范”,一丢了东西也知道过来找我了。
只有那莫夫人,我是下不了手去拿她东西的。每次一见我,她就用一双美丽幽怨的大眼睛楞楞的看着我,仿佛要透过我看到她的女儿。那样的眼神,我一见就觉得心酸。
估计着我是跟以前的莫离不太一样,莫书仪既然要让我做他女儿必然是要为我打点好一切的。府里好多下人都被谴了,应该是平时跟以前的我接触比较多的人吧。没想到连累了他们。
没几日,莫书仪又重新送了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来。
那小丫头估计着是第一次伺候人,一见了我就啪嗒一声跪下,战战兢兢的说:“小……小姐好,奴婢以后会好好伺候小姐的,求小姐千万要收下奴婢。”说着一阵跪行过来,拉着我的裙摆。忽然又触电般的松开手,一个劲的一边檫着自己的手,一边咚咚的扣着头。
我本来正在我住的临霄阁的院子里晒太阳,听到她的声音才缓缓的睁了眼。一睁眼就见到这副情景。
“真他妈的……”我愤愤的一念,那小丫头嗽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我。我的心头忽悠悠的颤了几颤。一下从躺椅上跳下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面色蜡黄,一双眼睛无助的望向我。
我定定的望向她,像是看到了五岁前的自己。也是这么人见人欺。有时为了半个馒头被一群同样破破烂烂的孩子打到不成人型。
“你叫什么名字?”看她的装扮,莫书仪连衣裳都没给她换,若我没有看上她,估计她立刻就会被送回去。
“我……奴婢……”她挣扎着要往地上跪,被我紧紧的拽在手里又跪不下去。“奴婢的娘叫奴婢丫头。”
我手一抖。眼泪又流了下来。
“丫头,你以后就跟我们住在一起了!”五岁被暗夜带回“盗者”,为了安全,没有带回“盗者”的正式地,但已经有好几个小孩站在那无比巨大的房间里好奇的看着紧紧抓着暗夜衣袖的我。
那里,还有十三。
“丫头,你本来可以成为最优秀的盗者的,只是你太感情用事!”暗夜的手揉着我的头。
“丫头,你……”
“丫头……”
“丫头……”
我的十年岁月盛满了“丫头”二字,满满的,像是浓稠的糖水,融着暗夜的温柔,融着十三的纵容,融着我对幸福的赊求。
“小姐……”她怕怕的看着我,想要拉我却又不敢。
我回过神来,一把檫了眼泪,回复了神色,一眼看向她:“要我收下你可以,以后你就叫消情,不准再在我面前提‘丫头’二字,你可记住了?”
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颗头磕得咚咚的响:“是是是,消情记得了。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我一笑:“我有什么好谢的,不过也是个没人在意的人罢了。你起来吧!以后别在我眼前跪来跪去的,我头晕。”
她听了我叫她起来,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又听了我的吩咐,刚要跪下称是,又想起我叫她不要跪,一时间立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旁边早就站在那里被我自动忽略的莫书仪走过来,刚要摸我的头,我一个闪身利落的避开,他的手就那么悬空在那里。
他尴尬的收回手,问到:“离儿对她可还满意,要是不满意,爹再去给你挑。”
我看看消情紧张的表情,说到:“不用了,就是她了。你把她带下去换身衣服吧。还有……”我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又加了一句,“以后她就是我的人,你们别随便使唤她。”
莫书仪尴尬的应了一声,就唤了消情走了。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萧索背影。
我知道我名义上现在是他的女儿,却这么对他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我活了二十五年,为了保证安全,除了“暗者”的成员,我从来就不喜欢和别人接触,何况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爹”?更何况,这个爹一开始那句: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多大,更不管你是人是鬼,总之你现在是凤仪郡主,还望姑娘记住了!让我觉得总有什么不简单!
若我不是他女儿,他何苦这么对我?更不用说对我的几分恭谨了。
我从来就想活得简简单单,有饭吃,有衣穿,能过一辈子就好。可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为什么都这么不简单?
我扬着头,阳光撒在我脸上,跟以前一样。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再也不会有十三站在身后看着我了。再也不会有暗夜买冰淇淋给我吃了。
永别了,暗七!
我不理会那些下人的眼光,就这么扬着头,迈开步子,旋转,旋转……
身后,莫琰的眼光迷茫而专注。
我转到他身边,拉着他一起在阳光下跳动。
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脚步下是我们短小的影子,被我们踩来踩去,在暖暖的阳光下瑟缩着,颤抖着,像无助的孩子,无助的我。
他忽然问道:“姐,你到底在忧伤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开心?”
忧伤吗?我没有忧伤,我只是觉得冷啊,只是冷了,所以要运动一下不是吗?
“你这么个小屁孩你懂什么?”我笑着望向他。
他正要开口,一旁忽然过来一个穿着宽大宫装的奇怪男人,莫琰一把拉住我,不准我再动。
那个奇怪男人对着我福了福,用尖细的嗓子道:“凤仪郡主吉祥,孝仪侯吉祥,皇上有旨,凤仪郡主身子已康复,特在渊华宫设宴,为凤仪郡主小庆。请孝仪侯一同进宫。”
原来是最奇怪的人群——公公啊!
莫琰点点头,对那公公还了个礼:“烦劳石公公回禀皇上,凤仪、孝仪承蒙皇上挂念了!”
进退有度,面色严肃,俨然一副大人样,和平时判若两人。
那石公公又寒暄了几句,都是些有关我的病的事。我想着又不是我得病了,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这病得怎么样?理都不想理他。
莫琰倒是圆滑的帮我挡了回去。
那石公公一走,我就笑瞅着莫琰,“当真要我进宫?你们可都知道我不是什么凤仪郡主,露了马脚你们就不怕我连累你们?”
莫琰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皇上对你的宠爱你是不知道,别说公主了,就是各位殿下也没有得到过这种殊荣。你就是做出什么离谱的事皇上也不会怪你的。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我无所谓啊,我本来就是死了一次的人了。我担什么心?”
我看着莫琰,心头忽然涌起一种感动。这个小屁孩是真的把我当他姐姐了,是真的在一心一意的关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