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的情人（原名剑殇）》司徒妖妖

16、宴

　　牟尔汗穿过众多的目光，直直的向君意走去。只在看到昂着头跪在地上的子谋时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似乎整个场上他能看进眼的只有我们皇上和那位折了他几千兵马的大将军。
　　既然有外族在此，而且是子谋的手下败将，君意也不好意思再叫子谋跪在地上了。微抬了抬手，让子谋回自己的席位上去。也对我使了使眼色。
　　我只能悻悻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与子谋檫肩而过的瞬间，他的高大身影挡了昏暗的烛光，一片巨大的阴影投在我脸上。虽只有一瞬间的光景，我还是几乎不动嘴唇的吐了一句：“以后别再想拿我当你的盾！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坚硬！”
　　我的余光瞟到他的嘴角似乎动了动，他充满玩味的声音丝丝传入我耳中：“除了你，谁会让他舍不得呢？”
　　我愕然的转过头，他却已经转向自己的矮几。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
　　然而，他那一句话却在我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我一直都知道莫离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可是，到底不简单到什么地步才会让君意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一个成年的皇子？打一个才平定边疆，功名赫赫的将军？而，那个人，那个所谓的神，既然肯挨这一巴掌必然是知道原因的。不然依他做事的军人风格，又怎么会把我拉出来？他是有必胜的把握的！如果那一巴掌不算失败的话。

　　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莫琰紧张的靠过来。我拍拍他的头想安抚他的不满，被他恼怒的甩开。
　　我笑，这个孩子已经开始不承认自己是个孩子了。
　　可是，对于一个本来就二十五岁的女人来说，他在我心里是永远也摆脱不了孩子的命运了。
　　接下来的整个宴会我都在思考莫离的身份问题。却是连场上说了些什么都一概没注意了。

　　其实要说能够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想也想得到是谁。
　　这宫里谁最特殊？凭什么她最特殊？那么，她必定是这个故事里的人了。现在再加上一个子谋。
　　仔细想想，皇后知道这件事，子谋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子轩身为皇后嫡子，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的。可见这件事隐晦之深。那么又是什么事需要隐晦如此之深呢？为什么偏偏是子谋知道呢？难道……因为他是大皇子？那么这件事必是很久远了！既久远，又需要瞒住如此多的人，难道……
　　我的心一哆嗦。再也不敢想下去。

　　莫琰看到我发抖，凑过来，小声的问到：“冷么？”随手取了身上的披风裹在我身上。我一惊，竟是下意思的抓住莫琰的手一扭，探手向腕上取去。直摸到空无一物的手腕，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小七了。好多年没有了的迅捷反应在上次见子谋时苏醒了过来，这下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歉意的松开莫琰的手，又实在觉得不好意思，趁着他靠近我给我系披风的当，陪着笑问：“琰，没事吧？”
　　他的手指灵活的在我鄂下翻着花，长长的睫毛仿佛一折精致的羽扇轻轻的颤动着。他眼也不抬，专心的系着花，嘴里淡淡的说：“就你这点功夫，吓吓一般人就好了，在我和子谋面前还是少动手的好！”
　　我嘴一别，这早熟的孩子就是不招人喜欢，刚刚的那一点点歉疚立马不见。
　　他微一抬头，对我露齿一笑。我一阵眩晕。这才想起，这孩子现在已经是帝都出了名被看好的翩翩公子了，连我这个天天跟他在一起的姐姐都这么没有抵抗能力，难怪那些养在深闺没见过男人的大家闺秀了。
　　莫琰使劲一抖我的披风，把我从神游中拉回来：“刚才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你觉得我可会像你一样无意识的出手？所以惹惹我就行了，收起你的好奇，别去惹大殿下。人家是领兵的将领，你以为皇上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人家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过！他要是出手就不会像你弟弟我这么好了！”
　　我鄙夷的看着现在越来越把自己当哥哥的莫琰：“你别跟我说教！像个唠叨的老头子！”
　　他剑眉一挑，对我挑逗的一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我跟她唠叨呢！”
　　我一把推开他，笑闹着：“去去去，找那些想听你唠叨的小姑娘去吧！”

　　“哟，两姐弟好兴致啊！”“姐弟”二字咬得清晰无比。莫琰面色一暗。
　　我听着这声音，目光不由得闪了闪。手不经意的在莫琰手背上轻拍了一下。
　　子言？这些年和他应该没有什么来往啊？他那阴阴的性子怎么会主动跟我答话？
　　我抬眉对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妩媚的笑，娇柔臃懒的答到：“殿下好闲心啊！来看我们两姐弟的笑话！只是这么多年了，皇上都没说什么，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我倒觉得他乐意见着我和莫琰关系好呢。
　　子言狠狠的看着我，道：“他一回来，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我一楞，哈哈笑起来。我颤抖的指着他：“二哥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原来你是在吃醋啊！哈哈！”
　　“笑什么？”子言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本来就丑，一笑起来更丑！”见他真有些薄怒了，我也不敢再取笑他。看着他道：“二哥，你有什么好吃醋的，其实你文武全才，未必就比大哥差，只是不被重用而已！”
　　刚一说，我马上意思到自己说漏了嘴，连连住口。一双眸子歉意的看向他。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拳，太阳穴的青筋不停的跳啊跳。
　　莫琰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已是暗暗戒备。
　　我自责不已。这个子言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我没事去惹他做什么啊？
　　说起子言，我对他的事也是略有耳闻的。照理说他身为丞相的外孙，应该是很有势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来对董妃除了刚进宫时的一夕恩宠，数十年来不闻不问，白白浪费了一个美人的大好青春年华。要不是董妃肚子争气，一朝恩宠也能诞下二皇子，这些年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子言从小看着母亲倍受委屈，对那个害她伤心落泪的父亲自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于是父子两个言语上的冲撞这么多年来是数不胜数。也亏了董丞相劳苦功高，皇上倒也没有开罪于子言和董妃。不过董丞相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时时免不了为自己女儿担惊受怕，只怕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这方面也脱不了干系的。

　　子言忍了好久，才恨恨的拂袖而去。远远的听到这个已经年近三十，只比大皇子小上两个月的男人的的抱怨：“果然是又丑又笨的女人！”
　　对面的子玉斜斜的赖在子轩身上，对我挤眉弄眼：“哈哈，你惹到二哥了，你死定了！二哥一定会偷偷的除掉你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翻了翻白眼。这个子玉，我是被吓大的么？要杀一个郡主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当下不再理他。
　　子轩望着我，眉眼之间全是极尽温柔的笑意：“离妹妹莫听十一的！”

　　正说说笑笑间，君意沉重的声音的传来：“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起身间，所有人都拜了下来。
　　皇后绣花的鞋子跟着那个玄黑的身影从我身边走过。
　　我抬头一望，月正圆啊！原来又是十五了吗？那是要去皇后的正宫朝阳宫了吧？
　　君意和一群宫人的身影依次消失在朦胧的月光下，我才默默的起了身。
　　忽然想起那个白衣人来，猛然回头——那个座位上却只剩下子谋长身决立，哪里还有什么白衣美人！
　　我的背上不禁一阵恶寒，赶紧拉了拉莫琰给我披的披风，也不管子玉的取笑，甩着头步出了醉酒亭。莫琰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将目光也投向这边的子谋，也跟了上来。

　　他吵吵嚷嚷的道：“姐，今晚我可得上你那栖梧轩住了！”
　　我瞪他：“你又不回家？”
　　“都这么晚了，还怎么回去啊？都宫禁了！我一游荡就会被当刺客抓起来的！”
　　我冷冷一笑，假骂到：“哟，谁敢抓我们大名鼎鼎的孝仪侯爷呀！”
　　他靠过来，搂着我的肩，装着可爱：“再大名鼎鼎也不敢在姐姐面前吹嘘啊！”
　　夜的寒冷，在他的几句嬉笑怒骂中悄悄散去。我们也不点灯，就这么慢慢的借着月光踱步回去。
　　栖梧轩外的荷花开得正好，即使是晚上，那浮动的荷香还是那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