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爱尔兰公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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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挨打了：半张脸肿得象熟透的桃子，手指宽的鞭痕从左眼眼角45度斜下，穿过嘴唇正中，一直贯穿到右肩，中央高高拱起，红得发亮。
“幸亏没打到眼睛上，你怎么没躲开？”亚瑟给梅林擦药，心疼得直咬牙。
梅林垂着头不想说话。
亚瑟小心地按压他的脸，“用点魔法吧，这伤太难看了。痛吧？”
梅林不说话，只摇头。
“胡妮丝会心疼的。”他们此刻正行军于索尔兹伯里平原的腹地，策马八月的草海，再过两个白昼，将抵达奔宁山脉的脚下，再用一天的时间翻过大山，回到卡梅洛境内，一切顺利的话，第四天的黄昏，骑兵将在盛夏炽热的余焰中率先回到王城的街头。
梅林伸出手捂住半侧脸颊，眼中金色的光芒闪过，红肿消散大半，不再那么扎眼。“你早就知道吗？”
“那一次你告诉我：她喜欢罗斯庄园里的一个男仆。我就起了疑心，然后叫人去查，罗斯庄园的男仆年纪最轻的都已经30了。所以我猜到她说的那个男仆，其实就是你。”亚瑟停了停，突然爆笑，他亲昵地揪揪梅林的招风大耳朵，“你呀，太迟钝了！好了，梅林，以后再有什么事，请先让我知道，就不会吃这样亏。刚才你要是先跟我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去。你这个傻瓜！”
那天早上梅林本来很快活，和亚瑟并骑在大平原上，阳光白花花地晃人眼，长长的队伍在他们身后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尼奥斯突然纵马抄过来，把他叫到一边，说了一番让梅林又惊又喜的话。他说他爱上了克瑞丝丁，而且还说：“梅林，我本来一直喜欢的人是你，有好几年了。你那时候还不认识我，我来王城找我哥哥，你跟在骑士团后面抱着亚瑟的头盔，故意学亚瑟摇摇摆摆走路，阳光那么一跳一跳地照在你脸上，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后来在塞温河的帐篷里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来……好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哥哥喜欢亚瑟，我喜欢你，而你和亚瑟是一对！我们俩兄弟运气都不好，喜欢的人都有主还凑成一对！不过，现在，我预感到命运女神开始眷顾我了！既然你和罗斯的女儿是好朋友，帮我去说说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吧？我以前和罗斯家的关系很一般，倒从来没想到过他能有这么好的女儿，所以，这事就只能靠你了。”
梅林欣然应允。他甚至没来得及去告诉亚瑟一声，因为那时亚瑟已经带着队伍急行军走出好几里，而乔的队伍就跟在亚瑟队伍的后面，相距十里之遥。他兴冲冲地掉转马头往来路迎去。起初一切都很好，克瑞丝丁嘟起嘴别过脸，脸蛋上隐约挂着笑意。当他絮絮叨叨地把尼奥斯的意图表达后，就有哪里不对了。听到克瑞丝丁问他是不是认真的，他理所当然回答“是”，马鞭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抽打空气刷出清脆的响声，他太过惊讶以至于忘记躲闪，就那么昂着脸看着鞭子抽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记忆中倒只有刺眼的白光，克瑞丝丁苍白的脸和她凶悍地踢打着马腹的小腿。
他被马带回亚瑟身边。从前不明白的事，这下全都想明白了。
“好了。现在她明白了也是好事情。会过去的。”亚瑟偏着头，看梅林依然心绪不佳，挤挤右眼，挑逗地说：“你昨天晚上的得意劲哪去了”
“我败坏了她的名声，是吗？她上次和我一起去阿瓦隆，是不是很败坏名声？”
“名声这个东西在喜欢的人眼里什么都不是。比如尼奥斯，比如我。”亚瑟歪了一下头，他最近很喜欢活动他金毛狮子似的脑袋。“我现在只希望我求婚的时候，你妈妈手边没有鞭子把我的脸打歪。我打算一回卡梅洛就去向胡妮丝请求把她的儿子交给我来照顾，理由是她的儿子实在是太呆了，没有人保护的话无法存活呀。”
亚瑟说到做到，回到卡梅洛的第二天，他命令乔治按求亲的着装要求替他着意打扮一番后前往胡妮丝的住处。笑容凝固在胡妮丝的脸上，她瞪大眼睛，惊皇失措。“这不可能！梅林不可能是……”可怜的妈妈跌坐在椅子上，悲痛欲绝，她的哭声如此凄厉，梅林忍不住从屋外的藏身处奔进来，跪在胡妮丝身前，握住她的手，眼泪滚滚而下。
“梅林，这怎么可能？你答应过妈妈，你会娶个姑娘。如果你不是最后的龙骑士，妈妈也就不管你……龙骑士的血脉难道就这样断掉……天神都不会答应的……”
这么一番闹腾之后，亚瑟担心梅林，但是梅林的反应出奇平静，母亲的眼泪似乎丝毫不曾软化他的心，他甚至心平气和的和亚瑟讨论盖尤斯会站在哪一边。这让亚瑟放心不少：只要梅林没改变心意，他就什么都不怕。
这次求婚动静如此之大，在王宫内外引起轩然大波，一段时间成为街头妇人们的主要谈资。大部分男人倒是不以为意，几次出征他们早已看惯了年青的王和他的国师粘粘乎乎，况且，谁没有一个好兄弟呢？在战场上你总得有个相好的来看着自己的后背，万一不幸战死沙场，替你马革裹尸的永远都是那个特定的男人，那是过命的交情，用鲜血缔结的盟约。在他们看来，国王和国师也就是这样的关系。至于说娶妻生子？那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们的王现在不想结婚而想和国师在一起，那应该只是因为年青的国王还没过够单身生活，不想跟某个女人拴在一起。女人们温柔可爱，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庭，但是你永远别想和女人相互理解，她们总是想尽办法让你按她们想要的样子去打扮、去干活、去生活，好象你是她们圈养的会挣钱的宠物。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完全占据了人们的视野，朝野间私下的争论异常激烈。对于老臣们委婉的提醒，年青的国王表现得温和而坚定。贝狄威尔当然也是说客之一，但是并没有情绪激动，坊间传闻他的继室为他怀上了一个孩子，而他已成年的长子前不久惹下不少乱子，致使他焦头烂额还赔了一大笔钱。也有人说他年青的继室是国王和法师最坚决的拥趸，他在和继室的辩论中并未占到上风，锐气已挫的他最终面对国王时无心恋战，对国王的劝告无非是略尽绵责。
横竖有一点大家都很肯定：国王最终会诞下一个继承人来统治这个王国。既然如此，他现在要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到合适的时候会有一个王子出现。这和胡妮丝的想法不谋而合。亚瑟花了很多时间反复探访终于弄明白胡妮丝的要求：她并不反对梅林和亚瑟以兄弟、朋友或者别的什么关系亲密相处，只要龙骑士的血脉能够延续。
梅林对亚瑟说他们可以作出承诺。“你能用魔法诞生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就象我的出生一样？”梅林回答说：“管它呢？总会有办法。”巫师的坏主意一下子冒出来，他转转眼珠，“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可以去孤儿院，找一个长得象你的偷回来。”亚瑟认真思考后说：“象你的才行吧，否则胡妮丝不会接受。不过，我们为什么不偷个女孩呢？那就没人计较象谁。”“你真聪明。”“可是偷来的孩子能御龙吗？”“我会教她。”“要是没有血缘学不会呢？”“那是因为她笨。”“……”
奥拉夫丰厚的谢礼在一周后运到，一长串牛车担负着运输的任务，拉车的牛卸下重负后站在广场上口吐白沫。克瑞丝丁是唯一没有分配到赏赐品的。“这不太公平。”梅林整理完清单，盯着写着分配草案的羊皮卷提出微弱的抗议。“也许，”亚瑟冷静地回答，“她对你动手，而我没有惩罚她，公平已经在此处体现。”“那是两码事。”“是两码事，但是你是我的，两码事就变成了一码事。”“应该由我自己来处理。”亚瑟看着梅林---脸上的痕迹已经消失----耐心地解释。“如果任何一个人，对你动手而不得到惩戒，后面就会有效仿者，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毫无温情地说：“对你的任何冒犯就是抽打我的脸，绝对不能被容忍，我已经对她过份宽容。”“可是，她有特别的理由，我也有错。”“梅林，你要知道：你是特殊的，你是巫师，你还是国王的男人。会有人用各种方式对抗你，迫使你离开我，你还会有犯错的时候，实际上你一直都没少犯错，再也没有比你更容易被抓到把柄的人了。所以，我们必须在一开始表现强硬，告诉所有人：哪怕他们有天大的理由，哪怕你在犯错，对你的冒犯也不被允许。相信我，我比你更懂得游戏规则。在这件事上，罗斯、乔和克瑞丝丁都不会提出异议。”
他停了一会，继续吐露心声：“也许你会觉得很可笑，梅林，我感觉到我在沿着我父王的路前行。我父王的某些作法，过去被我所反对的，正在慢慢被我理解并且效仿。作为一个国王，最困难的事是在两件正确的事中选择一个放弃另一个，绝对的公平正义只是理想。对于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受到伤害，无论□□还是精神，我就没有办法去正常处理国事，这不是夸张，真的，我会心神不宁。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保障你幸福快乐，也就是保障王国的正常运转。你没有给我带来麻烦，梅林，你让我变得越来越强大，卡梅洛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强大，所有人都看到这一点，只是有些人不肯在嘴上承认。你是卡梅洛强大的基石，王国的护法，你应该被放在第一位考虑。梅林，我不在乎你说这是诡辩。无论如何，冒犯你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下一个冒犯梅林的人是格妮薇儿，她对着梅林啐了一口唾沫，立刻被亚瑟逐出王宫。
那是在王宫内的庆典上，出征的人们得到丰厚的赏赐。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亚瑟宣布梅林为他的终身伴侣，现场蓦然静下来，落针可闻，尽管人们已经默认他们的关系，但是并没有打算国王用这样正式的方式将它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懵了。
格妮薇儿身着艳红的盛装在一片尴尬的凝滞中从人群里窜出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王室的重大活动她总是能混迹其中而且忝列前排。亚瑟一把将梅林拉到身后，手中剑同时出鞘，那一大口唾沫喷到亚瑟王室礼服的下摆上。卫兵们反应迅捷扑上来将她架出去，长长的裙摆象抹布一样在大理石上拖曳，亚瑟对着艾利安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宣布“禁止格妮薇儿出入上城区”。
格尼薇儿粗鄙的行为给庆典划上句号。亚瑟若无其事换上一身猎装，带着梅林来到东郊的马场。这里是卡梅洛的皇家马场，设在两山夹谷之间，一块伸展出去的平地，水草丰美，有全阿尔比恩最负盛名的驯马师，他们挑选优良的马种，杂交，生产，训练出上千匹骏马。格雷斯是驯马师中的佼佼者，他身材高大，教养良好，即使在向亚瑟行礼时也不乏高傲，他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额头有一块显眼的白色印记，它修长强健，步履优雅，一望而知血统高贵，格雷斯以极其骄傲的声调报出一长串这匹马声名显赫的族谱。亚瑟只对着梅林微笑，“骑上试试。”
“这匹马是送给你的。”他们骑到山谷的边缘，远离人和马群，亚瑟凝视梅林，毫不掩饰胸中爱意，“我准备了半年，作为我们结婚的礼物。”
梅林心里感动，嘴上说：“我可没有给你准备什么，我的工钱都被你扣光了。”
“你本人就是最好的礼物。”他们跳下马，在一棵高大橡树的树荫下坐下。这棵树枝繁叶茂，有鸟儿在枝头啾啾。
马的名字叫“爱尔兰公爵”，爱尔兰是阿尔比恩西边的一个小岛，风光秀丽，人烟稀少。隔海相望，象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海面上。“如果有一天，我打算和你去隐居，就去爱尔兰。”
“你是国王，不可能隐居。”
“我不打算死在王座上，象我父王那样。我会激流勇退，让位给贤能的人，就象罗马的帝王们，也许，可以让一些人轮流执政，从而保证政策的合理性和权力的制衡。我可不想等到老而昏聩的时候还紧抓着权杖不肯放手，我将在巅峰时期离去，留下一个富足强盛的卡梅洛，让比我更年轻更有勇气也更愿意忍受孤独的人接替。”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当然，身边一定要有你，没有你，那就不是隐居是流放。”
“亚瑟，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关于统一阿尔比恩。神谕说，如果你能统一阿尔比恩，就会成为永生之王。”
“获得永生？和你一样？”
“嗯。”
“你这个傻瓜，难怪你一定要我统一阿尔比恩。你相信这个？神谕？”
“我相信。可是，吉哈拉说我要你永生是自私的行为。它说我这样想是为了我自己。”
“吉哈拉是个讨厌鬼。你当然不是出于自私，你是因为爱我，对吧？所以想永远在一起。一个人永生太孤单，但是想到你在我死后还会再找一个又一个伴侣我就有点难过。”
“我不会！那是不可能的！”梅林摇着头，这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亚瑟来让他动心，如果没有亚瑟，他的永生也是流放。
“那好！我们先统一阿尔比恩，然后再去隐居，一起活个一千年。”
“可是，还有三个国家，特别是奥拉夫，还有德古城……”
亚瑟快活地咧开嘴笑，“我们送一封国书过去，说为了我的永生，请让我吞并你们吧。”
“他们会认为你疯了。”
“如果真的是神谕，自然会有机会的吧。现在我们先不管它，你看这个……”亚瑟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面卧着一枚镶着蓝宝石的婚戒，“我看这颗宝石很象你眼睛的颜色。”他牵起梅林的手，将戒指戴在他的无知指上。然后摊开双手，孩子气地问：“我的呢？”
梅林将手伸向苍天，口中念念有词，一枚光华夺目的戒指出现在他掌中，放着迷人的金色光芒。“你头发的颜色。”他将戒指套在亚瑟的指尖，戒指滑下去，大小正合适。两个人在夕阳的光辉中相视而笑。
“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吗？”
“不。”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爱尔兰公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