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双灵合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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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四合，寥落几粒星辰悬在天之尽头，看似摇摇欲坠。偌大的荒原上，蚀魂冰火好象一团巨型的磷火，发出冰冷的荧光。呼啸的夜风冲刷远方的森林，林涛声声如海浪拍击堤岸。城堡完全隐没在黑暗中，没有人掌灯，一片漆黑。城墙下的方阵中，士兵们就地休整，坐待最后的胜利。
火圈里人影幢幢，梅林不敢去分辨亚瑟在哪里，又忍不住想知道。吉哈拉说得不对，这不只是命运和使命，在他和亚瑟之间，不止是那么简单。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命运，他在意的是亚瑟。
从亚瑟为他违抗父命去采解药被关进地牢那天起，亚瑟的性命就比他自己的更重要。亚瑟的嘴里从来不会冒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但他长于行动，他粗糙的大手一次又一次把梅林拉在身后，他使诈抢着喝下毒酒，他会为了梅林的家乡而战斗，哪怕没有一兵一卒，在寒冷的冬夜睡在伊尔多湿硬的地板上。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一桩一件铭刻在梅林心中。
亚瑟是王子啊，愿意为王储舍弃生命的人何其之多，梅林只是其中最卑贱的一个。而亚瑟对梅林的付出，从来没有其他人得到过。乡下来的孩子从不被人重视，却在同龄的王子那里得到特殊的爱护。你说这是友谊也好，是忠诚也罢，不为命运也不为身后的哀荣，只是为了那个一直善待自己的人。
心中怀着赴死的决然，梅林蜷缩在吉哈拉背上，脸贴着它的后颈，坚硬的龙鳞摩擦着他的面颊，对人世的眷恋和对母亲的愧疚一起涌上心头，他用手背悄悄擦掉眼泪，“吉哈拉，事情完后，你不要送我回伊尔多，我不想给我妈妈看到，请你送我去阿瓦隆，湖中仙子弗瑞雅是我的朋友，你把我交给她吧。”
吉哈拉不理他。
梅林轻轻说，“吉哈拉，你不明白，如果换做是亚瑟，他也会为我这样做，他绝不会抛下我一个人逃命。”吉哈拉不会懂的，它是龙，一条孤独的老龙，友谊、忠诚、信仰，这些它都不会懂，它只知道命运和性命，那些年长者的陈词滥调。
古老的龙哼了一声，喷出的龙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串串白色的水汽。呼吸沉重迟缓，它有百多年没这么累过。
巫王仍然盘坐在软榻上，恩里克的骑兵冲出阵来，对着梅林一阵乱箭。
梅林一生中从未象现在这样平静过，他毫不犹豫地向德古王发出玉石俱焚的咒语。咒语的力量小了很多，不管怎样压制自己，身体的伤痛仍然干扰着他。但是奇怪的是，巫王的魔力也小了许多，水晶球在他的手中转动得有气无力，完全失去了先前的灵动。
他不知道，前番无意中使用的魔法，激起了巫王对自身罪孽的内疚，当正义的信念丧失，无论多么执着于复仇，他对咒语的掌控不再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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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再次掠过荒原，双翼拍击长空的声音好象鼓点敲击着亚瑟的心，梅林又回来了！
梅林就和他预料的一样傻！他就不知道得失进退吗？他要怎么样才肯离开？非要救我的命来满足他的什么命运？
或者，非要我死掉他才能离开？
他觉得自己怒不可遏，几乎要跳起来发发脾气，但是分明有一种奇怪的喜悦从心底蔓延，将他的双目催得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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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球离开德古王的掌心，飘浮到他双手弯成的弧形之上，梅林继续催动咒语，力图将水晶球夺下来，他投鼠忌器，不敢直接对水晶球使用魔法，吉哈拉告诉他，这个水晶球里装的是灵魂，绝对不能打碎，否则后果会和上次灵界的大门被打开一样。
德古王的护卫不停地干扰着他，还有恩里克的冷箭无休无止，这一次，梅林有了防备，但是，他不得不分神，这很不好，他需要集中精力，只要几秒钟，他就可以打破僵局，他看得出来，德古王已是强弩之末。
下方的阵营中突然起了骚动，惊呼声此起彼伏，盖过了他们的咒语。荒原上，五十匹马组成两列纵队，正向德古王的方向冲来，领头的人是高文和伊索。每一匹马的马尾上都绑着一捆干柴，骑兵们燃起火把点燃干柴，干柴遇火熊熊燃烧，马尾着火，马负痛之后，开始狂冲乱撞。
这是自杀的行为，如此对待自己的坐骑，意味着马背上的人都没打算活着回去。惊马所到之处，士兵们没命地退让，高文的坐骑疯狂蹦跳着，杀进方阵中，他一手控马单手长矛横扫，连毙数人，渐渐逼近德古王。
德古王一惊之下，水晶球彻底脱离他的掌控，缓缓上升，吉哈拉喷出龙息，将水晶球包裹其中，梅林急忙伸手，将水晶球抢在怀中，心中好生狂喜——亚瑟有救了！
吉哈拉不待他发话，振翼疾飞，脱离险地。
“梅林，你用咒语先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些灵魂净化。”
“我试过了，没有用！”梅林张皇失措，“能用的咒语我都用过，全都没有用！怎么办？吉哈拉？”
“想想办法，再试！不要慌，至少那个火圈不会再缩得那么快了，你还有时间。”吉哈拉难得柔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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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面临着新的困境，冰火的寒气越来越重，火圈的收缩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川在逼近，这一小块平原变成了一个冰窖。士兵们挤成一团取暖，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壕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火无声无息地漂浮着，轻轻巧巧越过去，绝望的恐慌瞬间爆发。
亚瑟站到人群前，将他这一生知道的所有能鼓舞人心的话全都说净了。任何豪言在冰冻的温度和夺命的烈焰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寒冷越来越无法抵受，低温让人渐渐丧失理智，而火的形色是如此温暖，它在风中轻摆，仿佛是一种温柔的召唤。第一个自动走向冰火的是一个弓箭手，相当年青的人儿，唇边还生着软软的绒毛，一群人跟在他后面，消失在袅袅青烟中。亚瑟拉住身边人，但是更多的人向冰火走去，无声无息地消失。
亚瑟冲到火圈前，张开双臂，试图拦住一些人，正对着他的是一个长枪兵，亚瑟叫不出他的名字，但他记得这张面孔，每个月他去部队集训，这个士兵永远站在第一排的中间，身板笔直，英俊的面庞意气风发，亚瑟曾经有一次夸赞他有着“贵族一样的气质”，他还曾许诺若立下战功，他会让他成为真正的贵族，而现在这张面孔泛着乌青，双眼空洞无神，他绕过亚瑟，义无反顾地走入死亡。
这些人中甚至包括特里斯坦，他象梦游一般地向冰火走去，贝狄威尔撵上去，将他拉回来，他的侧颜在火光的映照下双唇发紫。而在他下一次看向特里斯坦的方向时，他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他最终还是走进了冰火中拥抱了死亡。
这是跟了他父王20多年的勇将，他父王麾下最忠诚的战士，看着他出生成长的前辈。
亚瑟狂怒！大喝一声，拔出剑来，对着冰火狂砍过去，冰火悄无声息吞没掉剑，手上骤轻，只余剑柄在手，无声地嘲讽，他越发被激怒，最后一丝理智飞逝而去，扔掉剑柄，他狂吼着挥臂向冰火猛击一拳。
Fuck you！去你妈的魔法！
他看着自己的手冲进火焰，手腕一阵剧烈的灼痛，金色的光芒爆裂开来，闪耀得他睁不开眼，镯子，梅林，他心里模糊地想着，然后他看到了地狱：一个个黑色的半透明的人形，被捆绑成各种形状，接受着各式残酷的刑法，有的被锯子将腿锯成一截截，仰着头无声的呼喊着，有的头被浸泡在水中，两条腿在空中乱蹬，有的被架在火上烧烤，拼命地挣扎，和传说中的地狱一模一样。
亚瑟并不惧怕死亡，但眼前的场景仍然让他浑身发麻，胃部痉挛。好在这种境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人形渐渐淡去，就象夏天的水汽，慢慢消失，它们聚集在天空，形成一股黑烟，向着同一个方向飘去，象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
吸力的中心是一条悬停在空中的巨龙，一个人影坐在上面，浑身笼罩着金光。这个人不会是梅林吧？他有点疑惑，难道梅林也下来了？光晕很强，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和身形，亚瑟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打算去探个究竟。有人拉住他，“陛下。”他回过头来一看，身后数千兵马尤存，人人面色苍白，宛如劫后余生。
他还活着？还是所有人跟随他一起下来了？
喊杀声骤响，黑暗中燃起一簇簇火把，恩里克的兵马潮水般地杀了过来。他真的还活着！手镯，手镯救了他！梅林在手镯中施过魔法！他向天空看去，梅林已经收完所有黑烟，驾着巨龙，向恩里克的兵马俯冲下去，吉哈拉喷出最后一口龙焰。
亚瑟所不知道的是：梅林加在手镯中的不是魔法，而是他自身一半的灵力，他盛怒之下击向蚀魂冰火的那一拳，歪打正着，正使得梅林双灵合璧，分攻两处，破掉了这个难缠的咒语。
恩里克久经沙场，虽然被龙焰袭击，并没有乱了阵法。他的骑兵冲在前面，步兵紧随其后，百多米的距离瞬间就要杀到。漫长而徒劳的等待让这位暴烈的君王十分厌烦，和亚瑟一样，他也渴望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杀戮。
亚瑟正要下令整队冲出去迎战，目光蓦地瞥到那条壕沟，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卡梅洛的弓箭手按惯例弹幕三轮，这阻止不了恩里克，战马很快冲到近前，而这正是亚瑟所指望的，第一排的马冲锋过猛有一半收蹄不及陷入战壕，将骑士们从马背上摔下来，另一半马奋力飞跃战壕，其中又有一半被埋伏在战壕中的长矛兵刺中马腹，余下冲到卡梅洛阵中的所剩无几，步兵们自动让出通道，只管让他们深入阵中，卡梅洛的骑士们高据战马，等候多时。
壕沟宽深均达数米，步兵们冲锋到此只有止步，手里的火把让他们成了上佳的箭靶子，卡梅洛的弓箭手们开始点射。
冲锋在前的两百余骑骑兵全军覆没，还折损数百步兵，恩里克攻其不备趁火打劫的战术彻底落空，急忙鸣金收兵。
绝地反击，亚瑟大胜。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双灵合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