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未汍

51、爱与别离

　　雪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来来往往忧心忡忡的人们。
　　“白臻……”钟文期走在一行人前面，突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元沧的父母都在。”
　　“嗯。”白臻闷声回答道。父母都在吗……白臻心下一沉，若是原来与他父母相见，还有些底，但现在，完全没有立场了……
　　很快就到了元沧的病房前，元沧家里条件好，住的是单人病房。
　　“白臻，若是……”钟文期顿了顿，看着白臻苍白的脸色，实在不忍心说完。
　　“我没事。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白臻勉强笑了笑，示意其他三人在外面等候就好，自己决然走去了病房。
　　白臻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阿沧啊，你说你，怎么搞的。嗯？”一个女声不停地说着，“你不是交了一个女朋友吗？怎么不见她来啊？”
　　“妈，你别胡说，我哪里来的女朋友……”病床上的人有些虚弱，面上还挂着笑。
　　“好好好，那你这伤是怎么搞的，是不是又和……”女人正说着，却被一旁的男人打断了。
　　“这位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元沧父亲开口了。
　　白臻心中忐忑，面上努力装作镇定，“咳，伯父您好，我是元沧的朋友。”
　　“哦！来来来，这边坐。”元沧母亲一见来的小伙子俊俏，也心生喜爱，连忙招呼道。“阿沧，朋友来也不打招呼？”母亲回头一望，却见元沧直愣愣地看着来人。
　　“你，你怎么来了……”元沧看着白臻坐在床边，喃喃开口，不敢相信。
　　“呵呵……”白臻没想到元沧会这么问，只能尴尬地笑笑，“我来看看你。”
　　“小伙子长得真俊，叫什么名字？”元沧有些失神，但另一边的元沧母亲却笑眯眯地接过话茬。
　　“伯母您好，我是白臻。”白臻微微笑着，努力不去看元沧有些惊讶的面庞。
　　“白臻啊，你说说这孩子，也不知道小心，不知道有闹了什么事儿，结果给搞成这样了。害得我啊，血压不知道又……唉。”元沧母亲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妇人，而是更像每天唠着家长里短的家庭主妇。
　　但是，元沧父亲和他母亲明显是两个极端，一言不发，默默站在一旁，无言却让人倍感压力，气场放在那里。
　　白臻有些窘，听着元沧母亲不停地说，这些伤，明明是自己……想要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合适……
　　“咳，你先停一停。”就在元沧母亲喋喋不休时，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突然插入。
　　“……爸……”元沧扭头叫道。
　　元沧父亲没有看自家儿子，而是平静地望向一旁的白臻。
　　“是叫白臻吧？我想听你说说，阿沧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位父亲缓缓说道，“他一直不肯说。”
　　白臻一听愣了，犹豫着，瞥了一眼元沧，那个一直温柔的男人，此时却微微皱着眉，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呵，一直藏着，就能躲得过去了吗……再说，有些事情，已经结束了……
　　“伯父，伯母。”白臻起身，突然严肃，“对不起。”
　　元沧母亲听到这一句，怔住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白臻。而慢慢走到妻子身旁的元沧父亲，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在儿子和这个道歉的青年之间来回审视着。
　　“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对不起。”元沧急急开口道。
　　“阿沧！”元沧父亲开口制止，“让他把话说完。”
　　元沧张口似是还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看着白臻挡在他面前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透着一丝决绝和无奈。
　　“他，是为了救我，所以，才受的伤。”白臻缓缓说完，抬眸看着两位。
　　“什，什么……”元沧母亲不太能相信。
　　元沧父亲比较淡定，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样，“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除了父亲，剩下三人都是一愣。
　　“你说什么呢？不是朋友吗？”元沧母亲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虽说听到是因为这个叫白臻的孩子自家儿子才受的伤，但是，这么诚恳的道歉，又是朋友，作为家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
　　什么关系？白臻下意识回头看向元沧。
　　元沧没有血色的脸上是他平时的微笑，不过，看向他的时候，多了一丝温柔，白臻看着元沧，躺在那里的男人还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这次摇头，只是拒绝白臻的坦白……
　　“爸，妈，我喜欢他。他是我男朋友。”你若要说出一切，那么最难的这部分，由我来就好。
　　“……你，你说什么？”那一边的母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以后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什么女朋友。”元沧坚定着重复着，缓缓转向白臻，说出后面半句。
　　“你，你……”母亲此时已经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太过震惊，自家儿子居然当着面说出自己喜欢一个男人。
　　“爸，妈，对不起……”元沧慢慢说道，却见白臻转过头去。
　　“伯父，伯母……”白臻顿了顿，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心情说出后面半句，“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没有在一起。他，有女朋友的……”说完，仿佛不能呼吸。他想马上逃走，或者，不顾一切地和他还爱着的那个人在一起。
　　“阿臻！！你胡说什么！”两位长辈还没有做出反应，元沧已经着急的嚷道，“你明明知道的……”
　　“夏笙，你把她当做什么了……”白臻仍没有回头，心抽痛到麻木，面前的那位母亲，面上的亲切笑容早已消失，早已因为两个人的话变得僵硬而铁青。
　　“别说了！！你先出去！”元沧母亲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而站在一旁的元沧父亲，只是沉默着，看着面前的这一出“闹剧”，没有说任何话。
　　“妈……你干什么！”元沧看着白臻的背影，没有回头，没有停顿……
　　“我干什么！你告诉我，是不是他祸害你的啊？啊？我就知道，当初放任你去什么cosplay！结果，就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妈！”元沧急了，想要伸手扯掉输液管，但是背后的伤口让他力不从心，身子一歪，“阿臻……”伸手触向那离去的背影，却怎么都抓不住……
　　谁都看不到……呵……
　　白臻浑身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没有人知道，他多么想回头；没有人知道，他多么想回到那张病床前，告诉躺着男人自己也爱他；没有人知道，哪怕是下跪恳求，哪怕是天理不容，他也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抬手，打开那个不能回头的门，没有人看到，眼角滑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