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爱》木朝阳

7、七

　　如果我知道来接车的人是叶闵博，我宁愿狠心让叶梓琛站十几个小时，也不想与他一起走。
　　远远的瞧着那张熟悉的刻入骨髓的脸，我一阵恍惚才结结巴巴的拒绝了叶梓琛好意，硬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不同路，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了。”
　　其实我更想哭，拎着超大的行李从旁快步冲往站台，我不知道身后的叶梓琛是什么反应，笑我懦弱也好，说我可怜也罢，总之我没有心情去估计其他人的想法，我只能顾及自己的情绪。作为一个被甩掉的人，我不想看见那个人，然后伤心难过，都一个人扛。
　　“啪”一声，门被狠狠的惯上。
　　“她走了。”没有疑问，只是陈述，叶闵博点燃一支烟，徐徐喷出的烟雾让他的脸一团模糊，无法看清。
　　叶梓琛笑着，眼中一片冷意：“你满意了。”
　　片刻，叶闵博掐掉香烟，发动车子向前走去。迎面与一辆满载的公交擦肩而过，依稀可见那张曾经在他身边温婉的笑脸茫然的闪过，渐行渐远，就像他们的关系，短暂的交集后，越行越远。
　　一股熟悉的疼痛在心口蔓延，他纤细敏感的女孩是不是也就这样，离他的人生越来越远。
　　公交车走在一成不变的道路上，哪儿报站，哪儿停车一步一步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如果人生也能这样多好啊，有人会提前告诉你到站了，下一站又是什么。你不用心焦，不用彷徨，不用接受突如其来的意外，不会在付出之后才知道镜花水月一场空。
　　坐在车后，神思游离的对着急速后退的风景。脑袋里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身边的人上来一批又下去一批，我也浑然不觉，直到好心的司机大叔提醒，才发觉，偌大的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居然只剩下我和司机两个人，赧颜的向司机道了谢，拎着东西下车。
　　底站接近新开发的城区，入目皆是一片陌生的荒地，偶尔几座高楼大厦也空空的毫无人气。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直到汗水止都止不住的滴入泥土，才忽的疑惑起来：我这是干什么，现在不应该回家么？跑这儿来晒什么大太阳。于是，又拎着东西往回走，恰好看到一辆车子准备出站，连忙喊师傅等一等，一路小跑过去。
　　“哟，小姑娘，真是你啊，有东西忘车上了？”
　　可不是，竟然还是之前的那辆，司机大叔憨憨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我那叫一个尴尬啊，嗫嚅：“那个……我坐过站了。”
　　司机不以为意操着一把厚重的嗓音道：“我就知道你坐过站了，这里都几乎没什么人家，能来做什么？我还特意等到你往回走了才发动车子，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在这地方儿也不叫人放心。”
　　心底某一处有些小小的触动，微笑表示感谢，这世上还是好人比较多不是。
　　由于地远偏僻，（真不知道公交公司把这里作为底站是怎么想的），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可能一天也没逮着人说话，司机大叔谈性正浓，满脸的关切从后视镜里折射过来：“小姑娘啊，我看你精神头不大好，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唉，甭管遇上什么事，听大叔一句劝，这世上啊没有过不去的坎，等你到了大叔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过日子才是真的。”
　　我呐呐的点头附和，如果告诉大叔我是因为坐火车累了才显得精神恍惚，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呢。乱想什么呢，毫不相干的外人都这么关心我，我居然不知道感恩，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回去一定要作检讨。
　　司机明显的更加来劲了：“我家丫头也跟你差不多大，去年考大学发挥失常，没考上什么好学校，别人都挺惋惜，她自个却乐呵呵的说，有学校上就不错了，还劲儿的挑什么，我老婆…………”
　　于是，从他女儿说到他老婆，从他老婆说到老婆娘家，从老婆娘家说到他叔伯家，从叔伯家又说到邻居家。我都是面带笑容的僵硬的听他唠叨，反正车上没人，有人聊天就当听听故事也好。以前就知道北市的人喜欢侃大山，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我遇上了个中高手，一直到到有人上车竟然都没有停顿。还兴高采烈的拉着别人一起聊天，这真不是个好习惯啊，大叔，您还肩负着车上人的生命呢。幸好车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渐渐止住了大叔的即兴演讲。
　　我家不在市中心，但也离不太远，当时为了方便上学，爸妈特意买在一中附近。后来爸爸去世，妈妈改嫁，房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幸好有个名义上的弟弟来这里住了几年，不然这房子真是冷清的没有一点人气。
　　“你终于回来啦。”
　　正准备开门时听到一把虚弱哀怨的声音，顿时成功的把我手上的钥匙吓得掉到地上。哆哆嗦嗦的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阎正峒，大白天的装什么妖魔鬼怪，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我很不淡定的有打人的小小冲动。
　　老表无力的靠坐在楼梯上：“我早上就去了火车站，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你那班车都出发了，都没看见人，以为你打车回来，到你家一看家里又没人再出去找，电话又打不通，你是想吓死我还是想累死我啊。”
　　“都想。”我哼哼两声。
　　阎正峒干笑着跟我进了屋。
　　“去我家吃饭吧，老人家可想你了。”
　　外婆坐在小板凳上择菜，舅妈在厨房里杀鱼。舅妈煮的鱼可是一绝，尤其是那个黄金鱼头，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啊。舅舅还没有下班，我连忙跑过去给舅妈打下手。
　　表哥闲闲的抱着胳膊，很没有风度的看着一屋子三个女人忙着做饭，把君子远庖厨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舅妈一看他这大老爷们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还不赶紧去淘米做饭，站在那儿等着喝西北风呢。”
　　呵，自从表哥毕业之后，舅妈就一直致力于将表哥培养成“出的厅堂，下的厨房”的新世纪好男人。表哥那洗米的姿势多标准啊，将来的表嫂可就有福喽。
　　我从西市带回了一些土特产，饭后给了外婆，给了舅舅舅妈，阎正峒眼巴巴的瞅着我空空如也的双手，满怀期冀的道：“我的呢？”
　　我双手环抱坐在沙发上，冷笑一声：“没你份，想要自己去买。”
　　他讪讪的走回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