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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   十七、
      因为不二要吃饺子,手冢就真的叫人备了案板、面团。
      挽好袖子,一板一眼地揉面、耐心地擀皮。
      不二双手托腮,趴在桌沿,看得目瞪口呆。
      “会包吗?”
      “啊,哦~我~”不二难得地干笑了几声,转移话题道:“这个要在交子时分下锅才好,嗯。”
      手冢轻轻哼了一声,不去拆穿他。
      不二越看越有意思,自己也拿一块面皮来偷偷跟着手冢学,手冢觉察后看他一眼,他立即把手藏到桌下,无害地傻笑。
      手冢微微一笑,手上的动作更慢了,希望可以让不二看得清楚。
      温馨的气氛很快被打破,小路子进来禀报:“皇上,大石大人请旨求见。“
      手冢似恍然大悟,刚才被不二主动的要求冲昏了头脑,他倒忘了,烟花会需要他这个皇帝去主持。
      抱歉地看着不二,不二了然,心中虽难掩失落,但仍笑说:“太好了,这下,饺子都是我的了吶~”
      手冢只能起身,洗手、更换礼服,出门与大石等人一起到城门去。
      屋里的不二蔫蔫的包了几个饺子,甚觉无趣。
      虽然手冢在的时候也不多话,但并不会感到孤独。
      惊觉,他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就连早已习惯的寂寞,也变得难以接受了。
      走到窗边,等待着,今年的烟花,会比往年,更加好看吧?

      越前背着一个包袱,伏在墙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他矫健地在外墙上奔跑着,不一会就来到绚霞堂附近。今日本不到他执勤,要是被看见,实在难解释。好在今晚的焦点是烟花会,因而等待了一会,他便足下用力,轻盈地落地,迅速朝着目的地跑去。
      他的脚步带起一阵风,灰尘飞旋。
      然后一个极轻极快的身影掠过,再次激起空气的一阵波动。
      越前进了绚霞堂,发现到处都黑乎乎的,他叫不二,无人应答。
      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抱在怀里,越前心头一阵低落。
      今天是除夕,他特意从缀锦阁买了不二爱吃的,又带了一些好玩的东西想和不二一起守岁。
      不二却不在。
      不想就这么返回,越前索性自己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趴在桌上,大大的眼睛望着高远的夜空。

      手冢一出现在城楼,下面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万岁!”
      手冢朝他们挥手,欢呼声更热烈了。
      他是他们的君王,他们的信仰。
      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崇拜、期待和希望。不仅是对帝王,更是对他们的生活。
      手冢一步一步朝着点火台走去,坚定地。
      新的一年里,望诸神庇佑我青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手冢取过火石,弯下腰。
      本来用火折会更方便,但这也算是仪式的一部分吧。
      懂得摩擦取火,是祖先流传下来的智慧,今人需要传承。
      很快地,一朵硕大而璀璨的烟花盛放在空中。接着又是一朵,一朵接着一朵。
      人群沸腾了。
      新的一年里,战乱平息,边境稳定。
      手冢抬头仰望,焰火的炫丽,比不上他笑容的万分之一。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请让他永远地留在我身边吧……

      不二闷闷地吃了两个饺子,正要把筷子放下,门彭地一声被推开——手冢出现在门口,皇冠上的珠帘急促摇摆。
      不二的筷子停住,随即盈盈一笑:“吶,陛下是惦记着回来抢饺子么?跑得这么快?”
      “啊。”手冢大大方方地接了一句,弄得不二扶桌大笑不已。
      洗了手,早有人将银质的餐具摆放好,手冢坐下,宽厚的礼服层层叠叠,但手冢的仪态仍然高贵清立。
      “新年快乐。”手冢夹了一个饺子蘸了酱放在不二碟子里,对他说道。
      不二似乎没有想到,先是惊讶,然後笑纹从眼角慢慢散开:“新年快乐。”
      手冢眼睛里染上了温柔的神色:“吃吧。”

      初一晚,手冢带着不二出了宫,秋白随行。
      街上熙熙攘攘,欢声笑语。
      孩子们提着各式各样的纸灯笼追逐、打闹;小贩的吆喝叫卖声不绝;有情侣共同执灯、肩并肩从桥上走过;有父亲让孩子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母亲牵着小妹妹跟在身旁。
      不二看着眼前的景象,笑容越发漂亮。
      路过一家灯笼店,不二跑过去挑拣,手冢自然跟上。
      一个是八角木框镂空琉璃罩灯,有杜若和萱草的花样;一个是圆形雕花珐琅灯,画着亭台小桥的景色;不二看看这个又掂掂那个,拿不定主意。
      店主眼见两个衣着不俗的人进了店,知道来得是金主,忙笑说道:“客观真好眼力,这两盏灯都是名家之手,看看上面的画,看看这颜色、这用料,下雨天也能用,方便小巧,您瞧瞧,多好!”
      不二点点头,回过头问手冢:“吶,哪一个好些?”
      手冢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两个声音同时喊道:“周助(哥)?”
      一个是幸村,一个是越前。
      他们进了店,这才看见被店门挡着的手冢。
      越前一愣,手冢看他一眼,他便点点头,只微微屈膝,没有声张。
      桃城跟在越前后面,昨天越前从外面回来一直郁郁寡欢,桃城知道和宫里的那人脱不了干系。他心疼不已,好说歹说才让越前出门来看看灯会,散散心。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不二,灯光下的不二更是玉容精致、笑靥妍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越前会为他倾倒,甚至茶饭不思:这样气质非凡的人,又有谁会允许他成为自己生命中一闪而逝的过客呢?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我还盘算着要给你买点什么呢,才过来这家店的。”幸村走上前,朝手冢点点头,拉着不二的手笑道。
      不二瞅瞅他身后一言不发的真田,笑笑,说:“难为精市想着,我刚看上了两个。”
      “哦?我瞧瞧。”幸村便拿起灯笼,四下翻了一会,点头说不错。
      不二笑着对越前说:“裕太也来啦?喜欢什么,哥哥给你买。”说完也不等越前答话,自顾自挑了一个小虎头:“吶,这个怎么样?”
      越前脸一红,轻咳一声,面上嫌恶地说:“哼,都是给小孩子,我可不要。”
      不二咯咯地笑起来,对店家道:“就要这个了。”
      店主忙道:“好好,那两个呢?”
      “都包起来。”手冢沉沉地回答。
      幸村嘴角勾起一个笑,不二看向手冢:“吶,不必,我……”
      “没关系。”手冢快速地接了一句,然后掏钱。
      不二失笑,把小虎头拿给越前。越前别扭地接了,心里却很高兴“我也给周助哥哥买一个吧?”
      不二摇头道:“不用啦,我已经有两个了,再多可没地方挂哦。”
      越前的笑容便不太好看,手冢暗自冷笑。
      不二毫无察觉,正帮幸村挑灯笼,真田在一边,缓和了脸色。

      初六,手冢朝后将越前留下来,两人在南书房下棋。
      一人执黑,一人执白。一人缜密稳重,一人思虑周详,偏偏都是进攻性的棋手,盘面上瞬时杀得片甲不留。
      唯中心一百子。
      全局的关键。
      “到此为止了。”
      越前惊异地说:“诶?眼看着臣就要赢了,皇上怎么如此狡猾?”当然,最后半句是心中所想。
      其实谁能笑到最后,不是越前想的那么简单。
      手冢叫人端了茶来,道:“莫要过分执着于输赢,越前。”他喝了一口茶,问道:“前阵子总听见说你进宫来,却不见人,是吗?”
      越前不确定地望着他,吸了一口气镇定地笑答:“没有的事,微臣进宫,不是当值,就是皇上召见,哪里不见人呢。”
      手冢点点头:“说起来,你也有很久没见河村与海棠了。”
      越前略略宽心,道:“自微臣进驻武陵,就再没见过。”
      “嗯,塞外苦寒,朕已下旨召他们回京诉职。也一同过元宵节”
      越前急忙说道:“皇上,那边关防守如何安排?”谈到国家大事,他也是不含糊的。
      “相信河村与海棠会安排好。”
      越前道:“皇上,微臣还是不放心,冬日天气恶劣不假,人也容易懈怠,如果要是敌军趁机攻入,到时会延误了军机。”
      手冢几不可见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说道:“无妨。”
      越前还想说什么,手冢拦道:“你既担心,明儿写一份奏折上来,若可行,朕便发到边关去。”
      越前点点头,认真地说:“微臣定会仔细考虑。”这件事可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好。时候不早,你去吧。”
      “是,微臣告退。”
      越前行礼退下,手冢看着他的身影,陷入沉思。

      初八,皇帝驾临丞相府。
      当时,朝中的文武百官几乎都在,他们是来参加真田举办的宴会。这本没有什么,新年期间,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按理也该联络一下官员们。
      手冢一踏入厅堂,以巴结为主要目的和混吃混喝的人悄悄地往后方移动,尽量避免自己被皇帝看到。
      手冢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地走向上位。
      越前站在那里,躬身向他行礼。
      手冢坐下,对众人道:“免礼。”众人还礼,规规矩矩地坐下。越前移动到下首,挨着手冢坐了。
      “你们到雅致,这园子也很好。”前半句是对真田说的,后半句却是看着幸村,语气里倒是难得的愉悦。
      幸村笑回:“陛下谬赞。”
      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手冢本就不是健谈的人,加上皇帝的身份,座下无不如履薄冰。
      索然无味地观看歌舞表演,越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回过头,看见手冢正望着他,眼神仍是一贯的柔和。
      他突然想起了在边疆的时光。
      是如何心心念念要打败眼前的这个人,是如何被他严厉要求每日操练,是如何在刀光剑影里被他救起,又是如何怀揣着他的信任攻下武陵。
      如今,一个为君,一个为臣,那段日子,是真的要过去了么?
      “越前,朕记得你一向不喜此等场合,没想到你会来。”
      越前一惊,勉力笑道:“丞相邀约,饶是如何,微臣也不敢造次啊。”
      手冢竟是微微一笑,道:“你愿来结交他人,朕很欣慰。”言下之意,是本来担心桀骜的越前会太过封闭自己。
      越前心中一动,低头不语。
      真田暗自担忧,忙道:“陛下,今天有幸村做的馅饼,要尝尝吗?”
      幸村先一步笑道:“玄一郎还真是,不过味道确实可以,皇上试试看,”末了小声道:“他也很喜欢。”
      三人自然明白‘他’是谁。
      越前的眼睛亮起来,他看着手冢夹起一块馅饼,尽管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他在他身边这么久,自然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饶有兴趣和……一丝温暖……
      他想起了他,是吗?
      越前紧紧地皱起眉,为什么,他们会喜欢上同一个人?
      递过漱口水,又递过手绢,手冢终于疑惑地望向越前,越前一笑:“我记得你家教颇严,你对自己的要求又高。当年你教我礼仪,我总是和你作对,把水打翻把手绢弄掉,还笑你是个老头子……”笑容越发的比哭还难看。
      手冢沉默。
      故事停留在那时候,就会以美好来结局吧?

      不远处的桃城都快急疯了,这个距离,他听不到越前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越前脸上的神情让他非常担心。
      好在手冢没有多说什么,转过去对真田道:“朕来了,倒拘着你们,朕便回去吧。”
      真田道:“皇上能来,臣不胜荣幸。”
      手冢起身出去,真田自然要送,幸村和越前也站起来,越前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手冢制止道:“越前和幸村不必离席。”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越前道:“明日下朝,到书房来。许久没有检查你的功课了。”依然饱含真诚。
      越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仰起头。
      他要对这个人做的事情,是不能被原谅的……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没人知道手冢即将在初十晚秘密召真田进宫。
      也没有人知道皇帝与丞相谈了什么。
      时间飞快,转眼,已经是十五元宵。

      盛大的欢迎仪式,河村骑在马上,一看阵仗,脸上泛着羞怯,叫人无不称奇。海棠瞅着凶狠,老百姓都不敢凑近,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名震天下的将军紧张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依稀海棠听到有孩子说以后也要像将军这样威武,母亲对孩子说将军要为国尽忠、效力。他向着那对母子笑了,尽管在鲜花和彩幡里他并不能清楚地看见他们的位置和容貌。
      他记住了这个感觉,和战场上立誓做一个英雄不同。
      此时此刻,他们,就是所有人的英雄。
      越前主动请旨来迎接二位前辈,等候在朱雀大道尽头。
      见了面,话不说一句,取下腰间的佩剑,平举在胸前,另一手用力按了按剑柄。
      河村和海棠也取剑、按了按剑柄。
      他们的神情肃穆,就像在完成一种仪式。
      进宫面圣,皇帝做的第一件事,同样是握着摄日,在剑柄上按了按。
      那是不必诉说的另一种语言,只属于战士们,流传在过命的兄弟之间。
      【生死无常,君仍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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