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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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黑龙风云》的故事是近年来比较俗套的警匪题材。
二十五年前，秦驭夫妇带幼子从黑龙帮逃走，遭到追杀，将幼子托人养育。二十五年后，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的罗震铭接连收到恐吓信，报警后，女警齐慧接手此事，通过调查发现一切都与罗振铭的亲生父母，以及B市的第一大帮派黑龙帮有关。警方誓要铲除黑龙帮，罗振铭也想查清亲生父母的过去，遂与齐慧联手，和黑龙帮帮主，自己的舅舅孟钧展开争斗。
故事最终自然是正义战胜邪恶的结局，黑龙帮被铲除，大反派自杀，男女主角也在患难中日久生情修成正果。
李秉右决定接下它，并不是因为这烂俗的故事有多吸引人，而是因为剧中罗振铭那对自小收养他的养父母。待他如亲生子，虽然在收养他的两年后，多年无子的夫妇俩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却依然没有忽视罗振铭，还将他视为带来好运的福星，只可惜小儿子十一二岁时出车祸，手术后成了长睡不起的植物人。
这对夫妇的设定，无疑触动了李秉右心里最珍视的一角，联想到在他最困难时收留了自己的夫妻俩，李秉右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当然了，这只是留给别人去传说的理由，真正接戏的理由，当然是因为给的钱多。
剧本丢到一边，小助理颠颠的跑来，捧着茶递过去：“李哥，喝水。”
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是上好的铁观音。
“这茶送两盒到金月园，顺便去荣信那边摘两箱菜，一起送去。”荣信是C市的郊区县，那里有个农场，李秉右投了钱的。
“哎！哎！明天就给送去！”小助理点头，心里感慨连连。像李哥这样孝顺的世间少见。
“都中午了，张贞贞那边还没拍完？两个小时了吧？”原本他的戏是排在上午，但前一幕拖到现在还没结束，等一下又要午休……
“还、还没呢。”
李秉右站起来活动下手脚。
他身上是按今天的剧情需要换上的米色休闲装，看着浅色布料包裹的大长腿，小助理打心底羡慕不已。
方导吼起人来，可以维持高分贝高频率不间断二十分钟。休息区离拍摄那里隔了十几丈远，都能隐约听到他的训话。
张贞贞之前也演过不少影视剧，但多是花瓶类的角色，这次挑大梁演女一号，还是个厉害干练的女警，那股子劲儿怕是很难酝酿出来。
“坚毅的眼神！坚毅！果断！懂吗？”
“他是谁？是你局长你上司！不是情夫！”
……
李秉右摇摇头。
永远都是那套。方导骂过的女演员，十个表情不到位的里面，有九个被他说是像看情夫的表情。
小助理又跑出去跑回来一趟，手里捧着两个盒饭。
“李哥先吃饭吧，你的戏估计又要到下午了。”
伸手递来的饭盒，上面是和昨天那份一样的送餐公司印花，勾起了李秉右不好的回忆。
“洗手间水龙头还没找人来修？”
“今……今天下午就来，”小助理顿了顿，“李哥，咱保姆车上有湿纸巾。”
送盒饭的又不知道我车上有湿纸巾。谁知道他今天有没有洗手。
“你吃吧，别等我。”
李秉右推了推架鼻梁的眼镜，拿起桌上的手机就走。
杨左一脸无聊，坐在摩托三轮的侧座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箱子里最上面的盒饭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
就像是一回生二回熟，那个叫小包的剧务又把他带进来了，大概是为了让他继续替自己派盒饭。
那边微微谢顶的大肚子导演还在对着娇滴滴的女演员吼叫。
杨左盯着女演员看了一会儿。导演嫌弃她的表情，杨左倒认为刚刚好，含羞带怯，十足勾人，收一分则装，过一分则浪。
不过，他还是认为戚羽更顺眼些，长得大气，举手投足都令人拜倒。
正想得出神，眼前一只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大手递来一包湿纸巾。
顺着长臂宽肩往上看去，入眼是极周正的五官，两眼角微微上挑，上眼皮和浓眉之间的间隔简直是黄金距离，此时他正嘴角上扬，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顶着脸上的镜架，而杨左的目光正集中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果然又是个公敌啊……
杨左是守恒理论的坚决拥护者，他片面地相信着运道守恒。
他不信每个人一辈子的运道有数，有多少霉运，就会有多少好运，因为有人真的可以一直倒霉，而永远不走运，比如他；但他坚信，这世上有一个人倒了霉，就一定有另一个走了运。
这之中，有些人可以一直比旁人更幸运。
这种人就是公敌，全人类中倒霉者的公敌。
守恒理论同理可证，世上有了一个塌鼻子，就有了一个高鼻子。
杨左伸手摸摸自己鼻骨上势头开始往下拐的那处。
又看了公敌一眼，觉出了几分眼熟。这样想着就这样说了出来。
李秉右这三四年都没被人这么忽视过。他把湿纸巾往箱子上一扔，手在车上撑了下，从外侧坐了上去，动作好不潇洒，单薄的小三轮左晃晃右晃晃，杨左却急了。
“你悠着点！公司配的车，弄坏了要赔的！……你，把电话给我留下吧，有问题的话这钱得你出。”
上次用类似理由要他电话的还是两年前一个“骑车被撞”的女影迷。不过女影迷的目的是要电话，这人的目的恐怕只是为了以防赔钱。
李秉右也不和他计较，从兜里拿出手机：“你说你的吧。”
杨左本能报出一串数字，那人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点，然后放回衣兜。
“成了。”
“哦。”他点点头。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猛地一拍大腿，小车又抖三抖。
“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上厕所那个吧？”
“……”
昨天上厕所……这话真是不能细究。
李秉右额头上的青筋好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了出来。
“原来你戴眼镜啊，”杨左自顾自说着。是的，他就是故意的：“喏，盒饭给你。”
抚平了情绪的男人没接他的饭，伸手从镜框中间穿过去把眼镜勾下来，套在手指上绕着圈子。
“假的，道具，没镜片，拍戏用的。”李秉右等着他惊叹自己是演员的表情。
杨左不知他是从哪来的优越感，不屑地“切”了一声，嘴里还不停念叨。
“管道具有什么可得意……你管过的道具还没我送过的盒饭多。”
李秉右这回真乐了。
“你个送盒饭的，倒是有骨气。”
现下这些非剧组人员能进来剧组转转还这么淡定的，真是不多了。
杨左指了指重新开拍的导演那边。
“他们什么时候结束？我的工作时间就到两点，这都一点半了，还得算上回公司的时间呢。”
张贞贞已经演过了和局长汇报的那个镜头，局长正转身要走。
“快了，”李秉右看了眼他箱子里剩下的将近二十个盒饭，“你可以把盒饭放这就走。”
“我走这饭就凉了。”
“怎么，你还能散热给它们保温不成？” 这人倒是有意思，被张贞贞耽误自己时间的不快也随之散去了不少，“工作态度还挺认真。”
“我可不能保温，保温的是这箱子，”杨左拍了拍纸箱外面那新添的箱子，声音里说不出的洋气，“公司新给配的，倍儿好用。”
李秉右又笑了出来，跳下车，拍拍他肩膀，小车继续摇摆着。
“成了，你继续吧，我回去了。”
走出三五步还回头来了句“明天见”。
杨左只觉得被那笑脸晃花了眼。
怎么能有人随便笑笑都透着逼人的魅力呢……
果然只能说是公敌了。
派完盒饭，推着车收拾走人的时候，杨左突然想到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还是不知道他电话啊……车坏了怎么找人。”
大概，只能祈祷他的小三轮足够坚强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