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我》引典

1、第 1 章

　　征男友，非诚勿扰！此广告长期有效。
　　祝萧筠刚上Q，就被室友的签名雷到外焦里嫩。这就是保研的娃！她轻叹了口气，恍然想到几年前的卧谈会，记忆里那个小姑娘天真而勇敢地宣告，一脸的不可一世。
　　我要在大学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初涉D大，不是没有遗憾的，因为化学的失利，祝萧筠丢失了她十几年来百年名校的光环，被发配到这所普通一本念机械。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只是这个骄傲的亦或是傲娇的小姑娘猛地从高处坠落，心狠狠的失重了。更何况，再也见不到他了。祝萧筠刻意地逼自己的不去想那个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成功了，可以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独自傲行。
　　怔了一会儿，她发了个鄙视的表情：“春天来了么！”
　　“为了不给社会拖后腿。”消息很快弹出，“要不帮你也发条？”
　　“您老自己享用吧，小女子无福消受。”刚跟一家国企签了卖身契的祝萧筠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早点毕业。快离开吧，这个让人不堪而心碎的地方。爱情这件小事，现在想都不敢想了。
　　“有介绍的么？”
　　“没，姐的个人问题还没着落呢。”虽然当时那么自信满满的说出了那句话，还是悲哀的发现，近五年来，她竟没有把自己推销出去，“我的开题报告被老马毙了！”
　　现在最让她痛心疾首的就是毕设，亏她为了顺利过关还去申请了特别课题。就是那种相对简单、最高分只有六十几的题目，反正保不了研了，谁还在乎绩点啊。但当老马硬生生的把报告退回来时，祝萧筠紧咬苍白干涩的嘴唇。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无比厌恶这里，讨厌的学校、恶心的专业、倒胃口的人。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她的世界豁然崩塌。祝萧筠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口中默念着：“老师是有爱的，老师是有爱的，老师是有爱的……”
　　发过来一个“节哀顺变”，对方似乎不想放过她，“我很好奇，难道你都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怎么可能？她不想再纠缠，还是想想怎么改报告吧。状态设成“忙绿”，点开□□音乐，熟悉的女声汹涌入耳：
　　“……想到那时候我忍不住有一些难过，十七八岁的夏天我现在还能记得……”

　　T市流传这样一句话：进了T中的门，就是大学的人。
　　祝萧筠的心底流淌着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尽管她出生于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沉郁内向而不善交际，相貌平平举止也不风流，身材因长期不爱运动略显微胖，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皮肤，白皙中泛着浅粉，肉肉的圆脸使她看上去显嫩，经常被某些眼拙的大爷大妈当成是隔壁S小的孩子。安琪曾有精辟评语如斯，“窈窕淑女”，也就“女”字跟你沾点边！但她可是老师家长眼中标准的乖宝宝，老夏总是拍着她的肩，满脸期许，祝萧筠啊，再努力一把冲刺南大没问题的！以为高中生活会在日复一日的上课、做题、考试中不断循环而终，一个精灵般的女孩毫无预兆的闯入她的生命，赐予她一段时光，短暂而美好，甚至每每想起都感觉那只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境，胸口泛着微微的酸胀。
　　换座位前，安琪向后座的李誊之打听新同桌，对方一脸爱莫能助，没说过话，貌似很高傲。高一一年的同学却没任何接触，这种事发生在祝萧筠身上再自然不过了。
　　安琪心怀忐忑的说了声“嗨”，新同桌只是淡淡牵动了下嘴角，又埋首于浩如烟海的试卷。气氛尴尬，安琪感到有些窒闷，便转身跟后面的男生侃大山。一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安琪无语指问苍天，我青春无敌美少女安琪，早晚会被这个女人给憋死的吧！第二天的语文课上，她径直拿出准备好的杂志如饥似渴的“学习”，感到手肘被人碰了一下，一脸不悦的抬起头。
　　“那个……”祝萧筠咬着嘴唇，声音比蚊子还轻，“能不能……把你的《萌芽》借我看下……”
　　她献宝似的从书包里又掏出几本，一股脑的塞进隔壁的桌肚，眼神却飘向了正在转笔听课的李誊之。
　　——高傲，高傲你妹！
　　自此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成天腻在一起。一起写令旁人一头雾水的诗歌，一起跑到楼下上厕所只为窗边深深的一瞥，一起在语文课上看杂志，英语课上绣十字绣，数学测验时旁若无人的对答案……还有，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掐曲（T市方言，聊天）。任课老师们对这俩小妮子的恣意妄为颇有微词，不时的跑到老夏跟前埋怨几句。老夏也想着该怎么敲打她们，但安琪的父亲是初中部的年级组长，又是这个异常敏感的年纪……算了，看着她俩的成绩不退反进，老夏就此作罢，只是不时意味深长的看向祝萧筠。
　　祝萧筠是有感知的，也试图收敛自己，但那点微弱的决心总是被闺密的一个眼神一句笑话摧毁。那之前，她从不知道可以活得那么无拘无束畅快淋漓，是安琪，打开她冰封的心灵，为她灰暗的天空注入亮色。她想，她一辈子感激安琪，为她粉身碎骨也值得。祝萧筠日渐开朗，波澜不惊的表情变得灵逸生动，散发出青春的光芒。
　　那个寻常的午间，祝萧筠正与一道数学大题缠斗得难解难分，身旁人凑过来一脸暧昧的笑着，妞，我看上一个帅哥！
　　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祝萧筠当机立断地摔下笔，走，带老娘去看。
　　于是乎她们绕到楼下去上了个厕所，忽然安琪声音压低，喏，就是那个穿黑色T-shirt的！
　　剑眉星目，轮廓俊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贵族的气质，活脱脱小言里霸道深情温柔多金的男主。安琪如是描绘赵昂。不是吧，大姐，你看他身边那个都比他帅好伐。祝萧筠假装不经意的打量着走廊里谈笑风生的男生，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她注意到赵昂的衣服是一个很贵的牌子，却没有想象中的面容精致帅气逼人，唯一的特征就是那双眉浓烈得仿佛化不开，跟蜡笔小新似的，使他看起来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严肃。他身旁的男生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传来一个探究的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祝萧筠有一瞬的失去呼吸，低下头盯着地砖，脸红到了耳根。
　　回到教室，她不遗余力的打击安琪，什么帅哥啊，简直就是大众脸，丢到人堆找不到的那种。
　　你才大众脸呢，人家不要太气质哦！安琪一脸沉醉的花痴样，没有理会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
　　哎，发什么呆呢！安琪不满的抗议。这已经是今天第N次看到她的魂不守舍了，貌似自从昨天带她去看赵昂后就这样，难道……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迷恋上我家昂昂了？
　　祝萧筠一脸作呕的表情，模仿者《小时代》里的如如抚着胸口，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惊吓。
　　终是经不住一下午的软磨硬泡，她支支吾吾的，脸颊又泛起了红晕，嗯，就是，他身边的那个……
　　哈哈哈!安琪笑得诡异而压抑，差点憋得内伤，看得人毛骨悚然。这根呆木头啊，终于春心萌动了，说起来她还是红娘呢。她顿时感到自己的人生境界提升了一个层次，决心要为闺密的终生幸福添油加醋。（语文课代表安琪同学，成语是这么用的么？）
　　于是第二天，她兴冲冲地向同桌报告自己从以前同学处八卦出来的信息：
　　周芒，小学S小，初中T中，高中T中，现高二（10）班班长……
　　据说明恋暗恋他的女生不少哦！安琪调皮地冲她眨眨眼，却看到同桌脸上一丝莫名的微笑。
　　原来，他们竟已做了整整十年的校友。
　　难怪，那个浅黄慵懒的侧影，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那抹嘴角牵起的弧度，是那么的熟悉，亲切而温暖。或许在S小勤敬楼的楼梯口，晨露浸湿的操场上，亦或是T中的自行车棚，荷花池边的艺术长廊，他们早已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周芒，她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竟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有些懊恼的想，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在干什么呀。那么，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样，也只当她是个陌生的女生呢。
　　祝萧筠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周芒，只是他那张含着笑意的俊脸总是一波波涌入脑海，挥之不去，在她的心底勾勒出一个男子的形象——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是帅，却美得不张扬；成绩虽好，倒也不是年级前几名的学霸；爱打篮球，跟那帮校队的猛男比还是差了一截。那到底喜欢他什么呢？综、合、实、力，祝萧筠一字一顿地说。他像冬日里和煦的阳光，连身旁的空气也是暖暖的，有种邻家大男孩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柔和。
　　那时候正痴迷《小时代》，她们兴奋地编排着——贵公子赵昂是顾源，那么周芒就是简溪，如此自然而美好的一对。后来《小时代》要拍电视剧，祝萧筠特意去看了演员名单。看到李易峰那抹温柔而狡黠的笑容，她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又痒又疼。
　　那时候安琪挽着她的臂弯，偎在她的肩头说，要是以后我们都嫁不出去，就到国外领证儿吧，当一对美丽的小百合。
　　祝萧筠笑着推搡着，那顾源和简溪该怎么办啊？
　　那就让他俩BL，然后我们四个凌乱有爱地生活在一起，我和赵昂，你和周芒，我和你，赵昂和周芒……
　　最近耽美文又看多了吧？
　　是啊是啊，安琪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手舞足蹈，我跟你讲哦，最近我又看了那个……
　　那时候的天空总是特别蓝，阳光静静的洒进来。窗外传来一阵欢呼声，祝萧筠微笑着转身，眼神却被一个矫健的身影牢牢锁住。
　　走啦，上体活课去，今天他们有篮球赛哦。
　　哎，我要不要拿眼镜？祝萧筠有些心慌，急切地翻着书包。
　　你花痴的也太明显了吧！哪有人上体活课戴眼镜的。安琪一把拉住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果然，待她们奔到篮球场，那里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是你，磨磨蹭蹭的，害我看不到我家昂昂了。安琪嘟着嘴，满脸的失望。
　　祝萧筠此刻也是叫苦不迭，她个子没有安琪高，在人群外只能艰难的踮起脚尖，加上又没戴眼镜，场上的情形看得并不真切。但神奇的是，她又那么确定那个穿着4号球衣的身影是自己要锁定的目标。那是在她脑海中无数次盘旋柔肠百转的画面啊！她听到一群女生奋力大喊：“周芒加油！10班必胜！”突然好羡慕她们，可以日日与他在同一个教室学习，可以毫无顾忌的为他加油助威。眼睑微微酸胀，像是嘲笑她的懦弱，她生怕泄露心底的隐秘，只好默默的对自己说：周芒，加油！
　　周芒，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即使你从来没有认识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早已习惯在人群中追逐你的身影，习惯在同学谈论你的时候屏息倾听。我不知道这份年少的悸动能够持续多久，更不不奢望你能有同样的心情，只希望能把时光定格在此刻，让我一个人欢喜甜蜜，一个人忧伤流泪。仅此而已。
　　后来安琪给祝萧筠起了个昵称——芒果。
　　她喝芒果味的奶茶，吃芒果味的饼干，就连餐巾纸上也带有淡淡的芒果香。接过同桌递来的每天一颗的芒果，安琪顿时无语，这水果可不便宜啊。
　　没事，我外公住院人家送了两箱，我爸知道我爱吃就搬回来了，不吃就浪费了。
　　是最近才爱吃的吧。安琪揶揄着，狠狠的啃了一口。
　　舔着沾满芒果汁水的手指，安琪心满意足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饱暖思□□。然后她笑容猥琐的宣布：“筠筠，我们要好好学习，再不上课看小说了。”祝萧筠承认她是被Shock到了，因为同桌眼泛桃花神情暧昧让她头皮发麻，满脑子豆腐渣画面……
　　我们考上顾源简溪的大学，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然后……嘿嘿嘿！
　　果然是豆腐渣啊豆腐渣！
　　这有何难？祝萧筠一脸笃定。那时候真的很傻很天真，以为任何事只要努力就能成真，却忘记还有一回事叫命运。
　　最先放弃约定的却是安琪。她是T中教工子女，拿到了留学新加坡的名额，躲过高考这一劫。离别匆匆，祝萧筠比过去更加沉郁，半天没有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做题，做题……
　　噩耗传来，最疼爱她的外公癌症病逝。葬礼上，她一滴泪都没落，只是麻木的扶着早已哭成泪人儿的母亲。有亲友怨她无情，老爷子可是一手将她带大的啊。他们看不见，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个小女孩捂着被子偷偷呜咽。
　　但是，没有时间感伤与悲痛，因为她高三了。周芒和赵昂他们也很少出来打球了，她也只是偶尔在楼梯口能贪恋地瞥几眼那个背影，无法名状的忧伤蔓延全身。每当这时候，祝萧筠就对自己说：没关系的，我一定能笑傲高考!然后一扫阴霾。
　　祝萧筠的成绩突飞猛进，老夏寄予厚望。年级大合照的时候，老夏安排她们五个女生作为班级代表穿学位服。所有穿学位服的女生脱离班级自成一排。没人注意到她偷偷挪到了10班前面的位置，离某人最近的地方。眼神淡定，笑容美好。也许他在看自己的时候会看到前几排的她吧。居心叵测向爸妈要了对当时的她来说很奢侈的RMB100元买下那幅长卷后，祝萧筠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个清朗的笑容，凝视良久。怔忡之间，竟恍惚觉得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唇边的弧度也拿捏得甚为契合。同样气质温和却一脸骄傲。身后是S小的勤敬楼，黑瓦红墙，古朴凝重，封存着无人提起的过往。也许是十二年来同样的成长环境吧，她总觉得彼此缘根深种，哪怕此时在他眼中，她陌生依旧。想到“夫妻相”这个词，祝萧筠不好意思地笑了，轻柔的唇瓣，在照片上轻轻一掠，心里就像放了一堆氢气球，飘飘然涨得满心欢喜。
　　他是她心中最明媚的一抹忧伤，更是欲诉还羞最隐秘的快乐。
　　那张他们唯一的“合照”，被精心收藏在书柜顶层，也印刻在她的心上。后来的每次回家，她总忍不住取下细细端详。照片上的男生目光清澈，挺拔俊朗。偶然间脑海中的印象已然模糊，但翻开照片，一切又清晰如昨。那是18岁的周芒，历经数年，还是她记忆中的男生，青春不朽。
　　相思之苦与谁说，航空信件解衷肠。她的抽屉里，至今保藏着安琪的信件。精致的木匣带着锁，锁住一番少女情怀。
　　安琪说，我是没戏啦，你一定要好好高考，成就我们T中的绝恋神话。
　　祝萧筠抱怨着，都怪你啦，害我看不到照片啊，痛苦ing……
　　高考前一个月，大家都有些浮躁，离别之情骤浓。祝萧筠正在做化学试卷，忽闻身后一群人开始骚动。坐在最后一排的程焘得意地扬扬手中的照片：“我和帅哥的合照，要不要看？”浓眉一挑，喜不自胜。迅速引来众人围观。“呀，这不是10班的周芒吗？好帅啊……”祝萧筠双肩一抖，整个人仿佛被穿透了一般。呆若木鸡了有木有！石化当场了有木有！然后，她捡起掉落的水笔，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后排飘去。花痴真多！果然几个活泼大胆的女生围住程焘：“哎呀，这张送给我们吧。”淡定！淡定！但手却不听使唤，一个H2O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祝萧筠恨死自己这个鸵鸟性格了，她想如果安琪在，肯定大大方方地拉她挤到后面去了，再说以她和程焘的交情，能要到一张照片也说不定那。她溃败无力地趴在桌上，对安琪的思念绵绵不绝。那天中午老夏没在，一帮人闹哄哄的直到上课铃打响了才散。于是祝萧筠悲催地发现，一道再寻常不过的化学推断题，她愣是一个中午都没解出来。
　　流火六月，高考如约而至。或许是长期的压抑焦虑，那些日子祝萧筠竟夜夜难眠。加上生理期痛，反胃干呕，那三天真是如炼狱般混乱难熬。结局可想而知的惨淡。
　　当祝萧筠看到化学一栏的“B”时，整个人都傻掉了，面如死灰。
　　北京、南京、杭州、苏州……那些曾经向往的城市，统统向她关上了大门。也想过逃到千里之外，至少学校能好些，因为羞耻，还有不甘心。终究被父母拦下。妈妈说：“你从没离开过家，叫我们怎么放心？”填志愿的时候，她只说：“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碰化学！”于是，她选择了上海，D大，机械工程及自动化系，08级。
　　读《小时代》的时候，对这个城市还是心存幻想的。她当时是有多骄傲啊，甚至从没听说过D大这个学校。更加没想过，自己会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凄凄然躲在这个鲜有人注意的角落。
　　祝萧筠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天空飘着小雨，学校里熙熙攘攘的都是高三毕业班的学生和家长。她一路低着头小跑，不顾清冽的雨滴沿着发丝一下下击打她的脸庞。有几个同学叫住她问成绩，她只是笑笑跑开了。老夏接过志愿书，满脸凝重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良久，她轻叹了口气，缓缓道：“祝萧筠，你好自为之啊。”
　　那时候没心没肺的跟安琪一块儿胡闹，终于晓得厉害了吧。安琪她倒好，一走了之。可你有什么？你凭什么那么放纵自己？现在，你得到的是什么？你什么都得不到！
　　最后，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努力，争取考个好点的研究生。”优雅转身，近乎残忍。
　　可是，就在20多天前，她也是这样拍着她的肩膀，言笑晏晏，满脸期许：“我们的祝萧筠啊，肯定上南大啊！”
　　为什么，因为一场考试，一切都变了？她再不是老师包庇同学羡慕的天之骄子，她只能从爸妈眼中看到黯淡和一个失魂落魄的自己，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问心仪的男生要报哪里。无数次脑海中演练的画面，终究不过是幻影。世界上最动人的表白，也许不是“我喜欢你”，而是祝萧筠终于能站在周芒的面前说：“我想跟你上同样的大学。”
　　过去的十二年，我们从没分开过。所以，我们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但是成绩单上的几个数字，划开了道道鸿沟，那是渺小的我怎么也无法跨越的事。后来我去体育馆看高招会，你在和一个男生聊天，脸上笑意正浓，应该考得不错吧。那个男生我认识，是我的高一同学，邱添。你们站在五米远的地方，或许这是我们最近的距离，我的心情却只有逃避。我害怕下一秒我会流下眼泪，不值得，为了一个也许永远不知道我姓名的人。我能做的只有忘记。是害怕邱添认出我吧，我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从此，再无交集。
　　可是，我真的后悔了呀。如果当时我走过去跟邱添打个招呼，也许你会不经意地听到我的名字——祝萧筠。如果更久以前我能用同学的身份认识你，哪怕只是点头之交，以后的日子我都会少些遗憾。但是没有如果，十八岁的祝萧筠，骄傲却懦弱，注定与爱情失之交臂。
　　周芒，我衷心的祝愿你，在没有祝萧筠的世界里——
　　不准幸福！
　　放榜那天，祝萧筠骑着单车路过T中大门，停在那一张张红的刺眼的榜单前找着自己的名字，还有，他的。她考得究竟是有多差啊，竟与他不在一张页面上。
　　……
　　周芒，M大，金融系
　　施诗，M大，金融系
　　……
　　她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一切。
　　后来她在Q上狠狠地嘲笑安琪，你的名字在最后呀在最后，果然不参加高考就是被歧视啊被歧视。
　　安琪郁闷地敲着新买的“苹果”，旋即奸笑连连，我和赵昂的名字比较近啊比较近！
　　果然，贵公子是不用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一起挤破头冲高考的。祝萧筠叹了口气，以后你们一个新加坡，一个澳大利亚，我期待着两位国际友人为T中谱写一曲荡气回肠的跨国恋曲。
　　安琪小心翼翼地，还好吧你，不就是北京上海吗，卧铺12个小时就到了，再不行挣奖学金咱飞过去。
　　呸，估计人家以为我脑子有病吧。再说，人家都已经有“诗诗”啦。
　　祝萧筠有些郁闷，就连安琪这般神通广大的人精都搞不清那个叫施诗的女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自嘲地叹息，果然真正的高手都是低调的。
　　伸了个懒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那般轻舞飞扬。
　　安琪同学，我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下个月，我就去上海找我的崇光啦，哈哈哈！！！
　　要不我也找找？安琪果然配合，卫海神马的其实也蛮有爱的……
　　两个小妮子对着摄像头相视一笑，肚子疼得表情扭曲合不拢嘴。
　　果然重口味！
　　那年暑假，祝萧筠苦练瑜伽两月，生生将一个米团宝宝变得跟“窈窕淑女”沾了很多关系。逛街置衣，营业员的热情谋杀了老妈的钱包。她望着镜中的女孩，轻缦雪纺公主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白皙的皮肤娇嫩欲滴，眼波流转，双腮微红，纵然不是绝色，也叫人眼前一亮。
　　——错过我，也许是你此生最坏的事。
　　上校内网后，祝萧筠陆续找到很多久无联络的同学，也有一些陌生人用各种名义加她，小学校友、中学校友、大学校友……她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校友加个好友不过分吧，发出几次请求却杳无音讯。颇为意外的，赵昂同意了加她和安琪。
　　她将关于他的点滴汇成一篇杂糅了诗歌、散文、小说等文体的日志——《花落无声》挂在空间，访问受限。后来有个男生表示看了两遍还是有太多的捉摸不透，但文笔很好，至少是一种感觉。她微笑，除却安琪，谁解我心？
　　安琪刚看题目就撂下一句话，你丫够矫情的。
　　林岚附体了你？
　　姐姐我最近看一堆高干文……
　　以安琪一目十行看小说的速度，如此长久的沉默实在诡异，她忍不住发送了个窗口抖动。
　　丫的，没事写这么悲催，姐姐我脆弱的感情线啊……掩面泪奔状。
　　哈，就是祭奠下我们逝去的青春。以及，未开即落的爱情。
　　安琪无情地纠正，你丫这不叫爱情，至多一单相思。
　　是啊，多年以后祝萧筠如是感慨，即便后来遇到谁，也从未触碰爱情的模样。最多不过暧昧。祝萧筠你个大悲剧！
　　但是，我要学会幸福啊。哪怕一个人孤单的快乐。
　　大学，又是一番全新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