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220、第68章 讲个故事

　　魔珠幻化出的紫色光芒渐渐消散，那些不断掠过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消失，拂烟的故事已然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情即使不看魔珠里所记载的记忆我们也能一清二楚。

　　被魔珠所控制的人，会丧失自己的理智，心中潜藏的怨气也会被挥发到极致。所以才会有后来穆府许多人被挖心的案件。而秋熙尹，这个本该被挖了心的女人，却因为是小小的母亲而避免了这一劫难。

　　泪止不住地流下，拂烟的故事几乎让我难过的不能承受，我揪着十一的衣袖，就这样哭着看她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眼前，她还那样笑着，笑容和魔珠中风染的笑容一模一样。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们碰到了一个名叫风染的男子，请帮我转告他，拂烟一直很幸福，请他安心........对了，你们应该不知道风染是谁，他啊是一个笑容很温暖温暖的人啊.......”

　　“拂烟！”我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伸手去抓她的衣角：“这一切都不值得，穆小小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啊！”

　　可是我能抓到的却只是一捧烟雾，她就这样消失在我眼前，到最后她都不知道风染已经死去多年，也不知道穆小小根本不是她的晓晓，而是秋熙尹的儿子，可是她却为了救他而选择了魂飞魄散。

　　“十一，你救她，救她！”我哭着叫十一的名字，哽咽的不能自己，我不能想象如果我是拂烟我该如何承受这一切的痛苦，当初青墨刺我的那一剑就让能我至今仍然害怕和痛苦，而拂烟的伤痛却比我沉重百倍。

　　十一拍着我的背，眼神悲悯，却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晕黄的烛光下整张脸都被隐藏进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良久轻轻一叹将我拥进了怀里：“早知道会让你这么伤怀，刚才就不该留你在此的......”

　　我抬眼看他，泪水还是止不住，只是直愣地看着他：“十一，她，她真的就这样魂飞魄散了吗？”

　　“是，魂飞魄散。”淡漠的声音不起一丝涟漪。

　　我刹那萎靡在他怀中，眼眸怔怔地看着拂烟消失地地方，那里只余下一颗珠子在轻轻地飞转着，再也找不到那女子如烟似雾的身影。

　　她就这么消失了，可是穆桓伊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救他的人就是她。

　　泪光弥漫，眼见魔珠将被十一收回去，我一把抓住那颗珠子，眼神坚定而澄澈地看着十一。

　　“你想做什么？”他的口气有些凌厉，眉些微皱起。

　　我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握住珠子：“有些东西总让他知晓让他明白的，否则这对拂烟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用手擦去我的泪痕，无奈道：“可是现在水拂烟已经死了，即使你现在告诉穆桓伊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是没有意义，”我冲他大吼，泪光朦胧，“可是我就是想告诉他不行吗？”

　　他被我的表情怔住，眼眸里闪过一抹哀怮，稍纵即逝。

　　我哭着拽紧他的衣服：“如果穆桓伊如青墨一样，并没有爱过，那么他做什么都无可厚非，可是他明明就爱她，明明就深深地爱过她，为什么还要做这一切来伤害她？难道这是忘记就可以逃脱的借口吗？”

　　“他明明，明明就爱过她啊......”我浑身冰凉倒在十一的怀里，心一点点似被割裂的疼痛又袭击了我，我知道我的病又犯了。

　　泪水一滴一滴的滑下，我想起沧荒的那些日子，我想起那个绝美的男子，我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想起他牵着我的手时的温暖，我想起他说要带我出来看天下。可是最后迎接的我的只是一柄剑，穿心透骨，伤偷骨髓，只是因为他从未爱过我，所以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可是穆桓伊，他明明就是爱过水拂烟的啊.......

　　“琴儿，琴儿.......”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青墨的声音，我仿佛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声音是那样惶恐和着急，我仿佛又回到他的怀抱里，仿佛感受他灼烫的泪滴滴落在我心扉，那漫天的雪仿佛又再一次在眼前铺开。

　　手指缓缓前伸，触摸到脸颊滚烫的泪，我目光涣散，语言轻喃：“青墨，我，我好想你啊........”

　　可是下一刻便陷入了铺天盖地地黑暗中，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待我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阳光透过窗扉照射进来斜照在脸上，微痒，但是能够感觉到温暖。

　　十一趴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睡着，脸色看起来异常的苍白，手指还紧紧拽着我的手，纤长的睫毛抖落一层阴影，他看起来似乎很累，连我醒来都未发现。

　　那张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浅金，他身上还穿着那身白衣，不染纤尘，披散的头发垂落在床上，柔滑犹如丝缎。

　　我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千百年前就已经这样看过他，熟悉的感觉又再一次萦绕上了胸口，我伸手缓缓前进，指尖触摸到冰凉的面具，微一颤抖，停驻在半空，眼神一横就要揭开他的面具。

　　手指却蓦地被拽住，那双眼缓缓睁开，带了浅浅的哀伤，清澈宛若白莲，只一会儿又轻漾漾地抿起唇角：“琴儿，你醒了？”

　　我面色不自在地缩回手，回了一个干干的笑容，装作伸了一个大懒腰，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恩，醒了。”

　　“恩，醒了就好，”他微微一笑，起来，步子却有些踉跄。

　　我吃了一惊，赶紧扶他：“你，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腿有些麻了，”清淡的笑，濯濯雅然，抚摸上脸孔的手异常的凉却又异常的热。

　　我向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恩，那多活动活动就没事了。啊，对了，我想起我还有事想做呢。”

　　拍了拍脑袋，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要奔走，却被他制止：“怎么还是这样莽撞？”

　　身上被批了件外衣，他眼神那么细柔：“还是要去告诉穆桓伊真相吗？”

　　我抿了抿唇，望了望窗外艳阳四射的风景，眼神苍凉：“我不想看到她就这么牺牲，至少被记住名字也好，不要什么痕迹也不留，那样太残忍了........”

　　他的指尖突然停动下来，笑容变得若有若无。

　　良久，我笑着跺了一下脚：“还有，谢谢你十一。这次肯定又是你救了我的命吧？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就又要做一抹鬼魂去了。真的，很谢谢你。”

　　我笑着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很白，眼睛便突然涌出一层水雾，欲说还休的模样，半晌便又恢复原来的样子，淡淡的猜不透心里在想什么。

　　看到穆桓伊的时候，他正同秋熙尹在一起，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拿着一支画笔，正在给对面笑容娟丽的女子作画。

　　兴许是经过这一场大变故，让他们感情增进不少，我看到了穆桓伊脸上少见的柔情。而秋熙尹的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变得红润起来。

　　看见我们，穆桓伊率先冲我们招了招手：“两位大师来了？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们了，还有这次捉鬼的事情也全劳二位相助，否则穆府真是永无安宁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他笑着冲我们拱手，我回头，十一便冲我微微一点头。

　　我便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期间，十一已经告诉他们女鬼被解决的事情。

　　秋熙尹抱过孩子，也冲我们点头微笑：“是啊，真是要好好感谢二位，不然若是小小出了什么事情，我这当娘的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孩子已经被十一救活，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样子与女孩晓晓有几分相似，可是却已经不爱说话了。

　　突然间，我便觉得有几分沧凉，眼中是几分无法阻止的不岔。

　　“清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在下？”他眼神不解地看着我，又瞅瞅十一。

　　十一却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看那高高的，天空那阳光十分浓烈，可是他却全然不知般。

　　良久，我笑了笑：“穆家主，不知可还曾记得一个叫做拂烟的女子否？”

　　他表情呆滞，秋熙尹的脸色瞬间惨白无血色。

　　“这，这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在下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了。”他困惑地看着我，似是不明白我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不知姑娘所说的这个女子可与在下有何关联？”

　　“关联？”我呵呵冷笑一声，“这关联可就大了，她.......”

　　“清姑娘！”蓦然开口的大吼惊吓了众人一跳，秋熙尹面色惨白的看着我，神色哀婉凄凉：“清姑娘，清姑娘身子还没有完全好吧？实在不宜过于劳累......”

　　声音低低的，她眼里的哀求我看得懂，她在请求我不要将真相说出来。

　　我突然就握住了十一的手，紧紧的，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很久很久，直到她惨些崩溃在我面前，我才微微一笑：“不是有什么关联，只是想给你们讲个故事罢了，怎么一个个表情都这么严肃？真是的，难道都不爱听故事吗？”

　　秋熙尹松了口气，其他人看着我却只是干巴巴地一笑。

　　穆桓伊微一抬眼：“不知清姑娘要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故事？什么样的故事，一个痴心女子的故事啊。”我笑笑，坐在一旁的扶椅上，似是而非地看着他们。

　　“痴心女子的故事？”

　　“是啊，或者说一个女人悲哀的故事。”我眼神犀利地盯着穆桓伊，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来什么，可是除了陌生和好奇竟再没有了其他，他真的已经将她完全忘记。

　　指甲深深陷进了扶椅上，滚了滚喉咙，我笑道：“这个故事啊，还得从头讲起.........”

　　我没有将魔珠拿出来将那些画面又重新浮现，只是利用我的口将那些故事再次讲诉了一遍，那些拂烟的记忆里所没有的画面，可是却被魔珠生生记录下来的画面，我都一一讲诉。

　　可是这个故事却已经变成了与他们无关的故事，秋熙尹的头低低的看不清表情，穆桓伊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只有那些下人们听的唏嘘扼腕。

　　“最后，她被人扔进了天井里，而那个男人也永远地忘记了她，并和他现在的妻子一起逍遥快活着........”故事终于讲完，院子里静寂无声，我的眼睛模糊却又清晰，我看到这个男人的表情只是浅浅的怜惜罢了。

　　良久，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扇指着我：“清姑娘讲故事的本领可谓高超啊，倘若不知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讲的都是真的呢，呵呵........”

　　“是吗？”我轻轻地挑挑眉，“那如果它是真的，而你就是故事中的那个男人，你会怎么办呢？”

　　他一愣：“怎么可能？我穆桓伊怎么会做出那种畜生才做的事来？”

　　“那如果呢？”我突然走下来，逼近他，“如果你就是那个人，如果你曾经取过一个女子，后来又将她抛弃，继之又连续三番地伤害她，而你的小妾和夫人又生生将她陷害，最后她又为救你而丧失了性命，但你却全然不记得她了呢？你会怎么办？”

　　我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他被我逼的一步步倒退，脸上冷汗直冒，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那个被推下池塘死掉的孩子就是你的女儿，如果她就是你的妻子，被你所抛弃的人，你会怎么办呢？”我狠狠地看着他，语气越来越凌厉。

　　“清姑娘！”秋熙尹尖叫一声。

　　我回过神，自嘲似地笑笑，摊了摊手：“抱歉啊，情绪激动了点，这个嘛不过就是个故事，大家听过之后就算了，算了啊！”

　　穆桓伊仍然青白着脸色看我，表情还有些心有余悸，并未说话。

　　似过了很久，才勉强扬了个笑容问我：“那后来呢？后来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后来啊？”我意味深长地延长了调子：“后来那个男人知道了真相，很后悔很后悔，他哭了呢，哭的像个孩子，但是他再也找寻不到当初那个如烟似水的女子了........”

　　最终，我还是没能把真相说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我信誓旦旦地要让他知晓一切，想让他后悔莫及，但到最后一刻我却还是没能告诉他，那个故事里的主角就是他。

　　兴许是我又想起了青墨，我曾经说过爱一个人就不会计较一切，那么如果抛开一切穆桓伊又有什么错呢？错就错在拂烟的爱太执着，如果在她被风染嫁给穆桓伊的那一刻就能抛开一切，那么即使是最后守着风染也是好的吧。

　　到底没能说出口，我和十一离开的那日，天气很晴朗，阳光很热烈，我毫不客气地收刮了穆桓伊的几千两黄金后扬长而去。

　　我想终其一生，这样雄伟绚壮的穆府我都不会再来了，不管他有多么繁华，能让我看到的却只有哀伤。

　　临走的时候，秋熙尹对我说了声谢谢，而我只是淡漠地回道：“我没有说出真相并不是因为可怜你，只是......不想你的孩子没有父母疼爱罢了。况且你也不必高兴，尽管我没有说，但是因果报应总有一天会来到的，不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人总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她微微一笑，有几分哀伤：“这一切我都知道，终有一天我会逃不开上天的处罚。可是，还是谢谢你们，至少没有现在揭穿一切。小小还那么小，我不想他就这样没有了母亲.......”

　　我抿了抿唇，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正要离开，却听到后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二位大仙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