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97、第45章 高人气派

　　到底最后我们还是跟着穆桓伊去了穆家。

　　原本在我心里就从没把降妖除魔，解救苍生视为己任，所以点头答应也不为着心里的那点良心过意不去。到底还是穆桓伊出手太阔绰，随手一搭，那都是几千两银票，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再加上十一也没反对，所以象征意义上地推辞几番也就义不容辞地接下了这个活计。

　　吃过午饭，大约又歇了那么一会儿，闷着将最困惰的时光磨去。约莫着申时末刻左右的时间，我们才同穆桓伊一起来到了穆家。

　　穆家是有名的大家，富贵之家，显赫之家，凤阳城里有这么个趣闻儿，说是倘若秋穆两家的银子砸在梨江河里，能使将江水为之断流，这就可见富裕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了。门口的石狮子倒真如我说的，给漆了一遍金粉，看起来熠熠流光的好不耀眼。

　　穆家的房子也大，几乎占了整条街，从街东到街西，粉墙绿瓦，鳅脊飞檐，穷目不尽，一眼难望。宅子里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自不必说。只是这样华丽的府宅却隐隐有了一股萧条之意，有种极压抑的低迷气氛混合着那挂着的白绸缟素就似乎生了一些阴森感。

　　穆家的宅子很大，宅子很大，也就意味着里面的小屋小院的也很多。我私下以为，这些都是用来豢养小妻小妾小通房的，估摸着房子大了，住的距离也远了，最好的就是避免了小妾们每天的斗嘴掐架，这也算一个好事儿。

　　可令我感到吃惊的是，穆桓伊这人不仅没有一个小妾，连并着连个通房的小丫头也没有，家里只有那么一位卧病在床的娇妻，据说这位夫人原是秋家的一个嫡小姐，才刚嫁进门不过三年，没成想就遇到了这种事。

　　放着偌大的富贵却不享受齐人之福，这在男人里头也算的上一朵奇葩，一个痴情种了。只是这想法在我看见他对自己妻子的态度后又产生了怀疑。

　　因着小丫鬟来禀告，说是夫人又吐了几次血，已经一天没吃过饭，只请他过去看一看的时候，我见着他脸上的表情极淡，丝毫没有对妻子生病受罪的疼惜，也没有一个丈夫该有的焦虑，只是嘱咐那丫鬟将院子里住着的大夫请过去为夫人把脉开方看药，竟连过去也不过去了。

　　这模样自不可能是有多痴情的了，于是我觉得穆桓伊之所以这么洁身自好，不养小妾，不养通房，不养相好，只因为他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因着不容世理，所以没表现出来罢了。

　　我把我这想法跟十一说了一遍，他抽着眉角凉凉瞅我一眼，说：“照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也该喜欢男人？”

　　我立刻严肃地否决：“你不同，至少我还是个女的。”

　　于是他不说话，笑了。

　　因为我们是作为捉鬼大师去的，这捉鬼吧必定就得唬住人，唬住人吧就必得换身不一般地行头，你至少得让别人看着你不是衣袂飘飘如谪如仙，也得让人觉得你是一代高人气势不凡，因为这样才能让人信服，才能让人产生安全感，才能使人打心里对你产生敬畏。

　　于是，在还没去穆府之前，穆桓伊却先带我们去凤阳居逛了一圈，打包了一溜儿仙衣仙裙似的衣裳，还并着给配了两把青灵宝剑，说但凡是个高人的，哪个没个佩剑的，我们就这样空手去除了不体面，也得让人怀疑是个骗子。

　　我们这被雇的人尚且没说话，这雇人的人却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折腾起来了。不过我和十一都没啥意见，反正银子不是花自己的，多几件新衣裳也没啥不好。只是也能从侧面看出，穆桓伊对于捉鬼什么的并不是太在意，只是将我们抓去充充门面，糊弄糊弄人罢了。

　　不过我觉得拿了别人的银子就该替人消灾解难，既然已经去了那么一趟，至少也得尽全力帮帮忙才好。

　　于是我问十一：“那个，你应该会抓鬼吧？”

　　他摸摸下巴：“还好，应该不成问题。”

　　我立刻眼冒金星：“十一，你真是万能的黄金钥匙，一扭一扭的啥都能开！”

　　他沉吟半晌才道：“最主要的不是那钥匙，而是黄金吧？”

　　我讪讪地笑：“嘿嘿，别说的那么露骨嘛，这多不好，给别人听到以为我多爱财似的。”

　　十一：“......”

　　我们的对话被一旁的穆桓伊听到了，他很疑惑委婉地向我询问，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银子。我很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因为银子是银子，所以喜欢。于是他果断抽了。

　　其实，要说以前我对金银观念还没有这么强烈，也没什么概念。只是后来同小春一起来到了人间，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没银子的苦处，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他啥都不懂，也更不懂赚钱，于是露宿荒野，同吃一碗面的惨剧那是时常发生的。虽则小春先在人间混了十几年，可是那十几年，他估摸着也就只有一两个月待在人间的，其余时候都守在那冰洞里。于是后来，我们俩都对银子起了一种不一般的执念。

　　“这就好比蚂蚁喜欢搬甜食，喜鹊喜欢啄虫子，猫头鹰喜欢捉耗子，松鼠喜欢藏松子，狐狸喜欢抓野鸡，猴子喜欢摘桃子，大鱼喜欢吃小鱼，小鱼喜欢吃小虾，小虾喜欢吃小沙，然后我喜欢银子，这都是生存的本能。恩，听明白了吗？”

　　一间偌大的锦绣店里，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我摇着一把镌花象牙玉骨扇，很有些高深莫测地对着对面的穆桓伊说道。

　　此刻，我身上早已换了一身装扮，白衣轻纱，仙雾螺髻，任谁看了应该也会觉得一代仙人下凡，腰上佩着的那柄轻灵宝剑又给自身添了几分英姿飘逸。只是我不太文雅的姿势和表情倒是生生破坏了这份唯谐感。

　　我倚着店内的一把扶手椅，翘着二郎腿，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只瞅着对面的穆桓伊。这扇子倒是在买那剑的时候，我顺手淘的，我觉着大凡有些气势姿色的人莫不摇着一柄小扇来附庸自己优雅，给自己增添点风流潇洒的。列如梅雪拂，类如白瑾素，譬如红莺，再比如眼前的穆桓伊，于是我也学着摇了那么一柄小花扇，看看能让我整个人也添点添点气质否。本来还想给十一也弄一把，只是他闲麻烦，没给要。

　　对面的穆桓伊很懵懂地摇摇头：“没听明白。”

　　我合了合扇柄，叹息口气：“没听明白？”

　　他继续摇头。

　　“哦......”我了一长调子，然后甚为认真地说：“其实我也没听明白，就这样吧。”

　　然后看着穆桓伊似乎又抽了那么一下，我端起小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问他：“十一怎么还没出来呢？”

　　这凤阳居里所开的店就是比别地儿要不同凡响一些，不只这店面又大又宽，使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舒心，就连着这里面的匹缎也是时下最新鲜最流行的，样式之多颜色之多花样之多，令人目不暇接，左挑不尽，右选不完。连带着还置了供人休息的椅子，还设了茶果点心与顾客解饥解渴，跑堂的小厮小丫头也极是周到殷勤，机敏灵颖的。

　　也不知是谁能想出这样周到的生意法儿，也无怪这些人都朝凤阳居跑了。

　　因着穆桓伊想把我们往仙人方向打扮，使我们看上去有那么点飘飘的灵逸感，于是就果断了选择了通体洁白，广袖长裾这么一个款式，使人一看就觉得有那么点飘逸啊神秘啊高人啊的感想。十一那身黑衣裳自然是不能穿了，否则估摸着去了穆府倒不像是抓鬼的反倒是和鬼一道相亲的了，于是......他被抓去换衣服了。

　　“那不是吗？正出来呢。”穆桓伊眼睛看向一处，冲我努努嘴。

　　我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有那么瞬间的怔愣，手中的茶是丫头刚刚掺了热水的，有些烫，可我却浑然不觉。

　　他走出来，修长的手指将莺茶色的竹帘挑开一些，露出半张如玉般光滑的脸来，那一袭翩然的广袖低垂，掩了洁白的手腕，只留下一丝浅浅的褶皱，闪溢着流光。接着是一身白衣，洁白如雪，纤尘不染，举袂飘飘，若仙若云，身子俊雅挺拔犹如修木秀岚。然后红唇轻扬，墨玉般的眼睛也轻轻弯了弯，笑如春山，可比清河，简淡秀润，可做柔水。

　　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半张银色面具，可是却根本影响不了那通身的气质，似乎他这么一站出来，就能使得周围的一切瞬间黯然失色。风华绝代有时候并不是指一个人长的有多美，而是说只要那个人站在那里，即使他并没有做什么，并没有说什么，并没有刻意表现什么，也能使人惊叹，也能使人痴愣，也能让人觉得他不凡，也能使人产生美好如仙不敢亵渎的感觉。

　　现在的十一就是这样，不过是换身衣裳，也不过就是那么轻轻一笑，便能使所有人都为之呆愣。

　　不只是我这样，连带着店里那些挑衣服选衣服的姑娘们，小姐们，丫头们，夫人们，婆子们，甚至还有男人，只要不经意看到他的人，似乎都有着片刻的怔仲。只是他们很快又反应过来，又开始各忙各的，只有我牢牢地，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会那么熟悉？为什么我会有种再见到那个人的错觉？那一身白衣，那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