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82、第30章 花灯如昼

　　一出东门，嘈嘈杂杂地声音便扑面而来，然后，万千灯火恍花了眼睛，亮如白昼的街头，一片火树银光的世界，灯火盏盏，荧荧灭灭，只一墙之隔罢了，却仿佛两个世界，一个是孤独的尽头，一个却是热闹的开始。

　　粉色的桃花落在肩头，我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切，只呆愣着，有一瞬间脑子里空白一片，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突然间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在沧荒东霞洲似乎也有那么一天，我穿着精致的舞裙，与花二娘尽情地舞蹈，醉酒，那时候的我已经料到了后来的一切，所以才会哭的那样伤心吧。可是现在我不会再哭了，即使只剩下了我自己。

　　我缓缓走在街上，迤逦前进，摩肩接踵的人群，喧阗不休的笑语，灿烂闪灼的灯火，绮罗盛装的人们，皓月当空，月圆银盘，光火辉煌，美的惊心动魄，让我不禁翘起了唇角。

　　真是太过可惜，小春和十一都不再身边，纵使美丽热闹，也只有我独自一人欣赏。

　　凤阳城中，宽阔的街道早已被挤的满满当当，连一丝缝隙也未留下，叫卖的小贩们，燃放的爆竹烟火，笙箫喧鼓的声音，参差的人影跌宕着，以及那如流水般的车马，轻歌曼舞的少女们都在这时候汇聚在了眼前，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各种的声音过大，使我只能捂着耳朵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由于人群太多，几乎不能使我我前进多少，只是很缓慢很缓慢地迈在步子走在人群之中，甚至不时还被人踩几脚，撞几下，不过这却压根不影响我内心里欢乐的心情。

　　我勾起灿烂如花般的笑嫣，双手捂着耳朵，眼睛弯弯闪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睫毛也颤颤如扑扇，有一种开心，还有一种空虚，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涩然，但我选择将这一切都忽略掉，只是保持着微笑，只希望留下快乐。

　　灯，有好多好多的灯，纸制的、竹制的、绫制的、纱制的、丝制的、羽制的、贝制的羊角灯、绣球灯、缎绣灯龙灯、锦鱼灯、仙鹤灯、莲花灯、飞龙灯、花□□、火凤灯、蘑菇灯、荷花灯、花篮灯、菊花灯、牡丹灯......那各种各种，形式不一，五彩缤纷，穷尽奢华的花灯，就这样铺在我面前，洋溢了一城的繁华，燃尽了一夜的灿烂。它们就这么一盏连着一盏，一家接着一家，一条街接着一条街，城楼上，角门上，廊檐下，道路两旁的树梢上，牌坊前，阁窗上，碧瓦下，挂满了华灯万盏，明明闪闪着，晶莹亮烁着，一盏盏地犹如被珠镶玉嵌了一般，仿佛要灼曚了人的眼睛般，灯火愈燃愈旺盛了，随销随点，即使有风吹来，也不能湮灭那灿烂闪灼的华光。

　　少女们载歌载舞，穿梭过街头，软红成雾，笑语喧阗，络绎不绝，千盏万盏彩灯连绵逶迤，筹成一匹匹火色绸缎，垒成一座座似玉灯山，千万众游人纷至踏来，聚集在街两檐，观看着那奇术异士的表演，有吐火的，游龙的，扭花的，猜谜的，杂耍的，套圈的，林林总总，不尽相同，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音喧杂十里有余。

　　卖吃的有许多，我只花了一两银子便有些许多小吃抱了满怀，都是平常没见过的一些小吃，味道不一，也不见得都是好吃的，但这样已经足以使我眉开眼笑了。

　　“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花灯黄，花灯红，闹花灯咧，雪打花，灯好年景好......”街边有蹦跳着的孩童，拍着手唱着那不知名地儿歌。

　　我觉得很有趣，于是将手里吃的都揽进怀里，腾出手指，也拍了一拍，嘴里含糊不清地随着唱：“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

　　拍着拍着，又突地咯吱咯吱笑起来，感觉自己咬着食物的歌声实在过于搞笑了，我笑的很大声很夸张，可是并没有什么人侧过头来看我，因为笑声刚刚出口就已经被那些喧阗声所掩埋了起来，我自以为很大，实则在别人耳朵里却什么没听到。

　　面上的面纱早已摘了下来，我不太喜欢带着累赘的面纱，这会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只不过为了不必过分引人瞩目所以才戴面纱，不过如今到了街上我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视你的，只因为有太多的人，有太多的面孔，或许是灯光太过灿烂，太过辉煌，所以每个人的面孔也都模糊了，只知道你旁边的都是人，都是鲜亮华美的衣裳。

　　但这却让我窃喜不已，这样自在的感觉是一种不能说出来的享受，你可以随便蹦跳，随意做鬼脸，随意做丢丑的动作，或者停下来，翩翩旋转一圈，大呵呵地笑，毫不优雅地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也不会有人在意你，发现你，指责你，不会将你当做怪物，我觉得这是花灯节最好的附赠礼。

　　不过我的自由自在委实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并且还产生了无限郁闷的心情，只因为我的钱袋被人给偷了去。

　　“哎？姑娘，这花灯也就要四十个铜板，也不十分贵，您都在那儿掏半天了，到底买不买呀？”老板一脸不耐烦地瞅着我。

　　“等等，我再找找，”我苦着脸，又仔细地往身上摸索了一番，可是却依旧一无所获，然后我悒郁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看中一盏紫檀木所做的八角牡丹花灯，这是一盏小巧精致的花灯，环饰流苏，花瓣上画着一个拈花而笑的美人，十分漂亮，我一眼就瞧中了，打算向老板买下来，可是摸索了半天却发现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钱袋早已不翼而飞。

　　“姑娘，你该不是忘记带钱了吧？”老板又疑惑地瞅我一眼。

　　我脸憋的有些红了起来，这是一件尴尬的事儿，你看中一件东西，摸着玩弄了半天，可最后轮到付银子地时候才发现你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

　　“没有，我带了，只是，只是好像被偷了......”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摸了摸衣袖，依旧没有，我沮丧了。

　　我想起刚刚走在路上，似乎被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人撞了一下，当时我也没怎么多想，只当是这人不小心的。却怎么也没想到穿着那么好的一个人也会扒人的银子，原来这年头的小偷也是人模人样的，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啧，”老板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这样粗心大意，连自己的钱袋都看不好。”

　　我满脸沮丧地看着那个花灯，眼巴巴地瞅着却不愿意离去，我之所以看中那花灯只因为觉得这花灯上画的人和我有些相像的，况且又是一盏牡丹花灯，这便有些动心了。

　　老板大约是被我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哎，姑娘你别老这样看着我啊！我知道你喜欢这灯，可这灯我制好也不便宜啊，是不可能送给你的，你若真的想要，可以再回家去带银子，这灯我还给你留着，怎么样？”

　　“哦，”我仍旧眨巴着盯着，撇了撇唇：“可是我已经没有银子了。”

　　确实，那钱袋里几乎装着我所有的家当，小春留给我的几十两碎银子，这些天我几乎都没用，专门蹭十一的免费餐，可如今刚一带出来就被摸爬了，这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老板嘴一抽，劝说道“你可以回家再去取嘛。”

　　我惆怅地蹙眉：“可是家里也没有银子了......”

　　如果要等银子来，估计只有等十一回来了，不过这个时间又实在说不准，谁知道他是不是找到美人就已经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老板：“......”

　　我仍旧执着地看盏花灯，好像要看出一个洞来。

　　或许我的眼光太过灼列，老板终于受不了了，大手一挥，递给我一盏灯，大大方方地道：“算了算了，就当我倒霉，送你一盏灯得了。”

　　“哦，”我瞅了瞅手里这盏巴掌大的兔子灯，再瞅了瞅摊子上那盏硕大的牡丹花灯，眼神依旧留恋。

　　不过老板终于对我失去了耐心，也或者是受不了我那眼神，恶声恶气地将我轰走了。

　　我提着那盏小小的兔子灯，眉心都拧成一个疙瘩，这可怎么是好？几十两银子就换回了这么一盏小小的灯？说来说去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难道真的如小春和十一所说，没有他们俩我会饿死？

　　“清琴啊，清琴！你这头笨猪啊笨猪啊！”我使劲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恨不得将自己给跺了才好。

　　我怅然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繁华热闹地一切：“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十一已经回来了。”

　　我自言自语着，正要准备打道回府，却突然间看见前面一个白影一闪，我眼睛猛的一亮，此身影甚是熟悉，好像正是那撞我的人。

　　“站住，小贼！”我赫然叫道，提起裙角就追了过去。

　　那人回头看我一眼，脸色一白，突的就飞快跑起来，我咬牙切齿地吼道：“竟然还敢跑！你给我站住，将银子还我，我的银子！”

　　那贼跑的很快，若是以前我一定能够追的上，可是按照如今的身体来看，却着实有些不可能，可即使这样我却仍旧不死心，我知道我这人有些死心眼，可是那可是白花花几十两银子，我绝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了。

　　“喂！你别跑，那银子我分一半给你还不成吗？你好歹给我留一些啊。”我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前面那小偷却依旧充耳不闻着，甩着两腿踩风似地跑着。

　　我拨开人群，胡乱追了过去，可是人群密集，实在是不容易寻找，不一会儿那人就没了踪迹，我狠狠地跺脚：“该死的小偷，千万别让我抓住了你，否则有你好看的。”

　　尔后，又沮丧地耷拉下了肩膀，仰天一阵长叹，望着天空那轮明月满目沧桑：“哎！难道我就注定这么倒霉吗？”

　　歪了歪脑袋，眼睛又是一亮，以奇快地速度三步并做两步地蹿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了那人白色的衣服，张狂地笑道：“哈哈，总算让我逮着你了，看你还跑，看你还跑，让你偷我银子，我这就送你去官府去！哼！”

　　由于刚才的动作过于迅猛，几乎发挥了我的超常水平，所以此刻揪着那个人的衣服，却还有些气喘，不过眼里得意洋洋地神情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那人转过头来，有片刻的怔然。

　　“嚯，你还戴面具哦？别以为你戴个鬼脸面具就可以掩饰你是个偷东西的贼！”我一把扯下了他脸上那张画鬼的面具，又是龇牙又是狞笑。

　　只是，当那张面具取下来时，我所有的笑，所有的眼神，所有的话语都在那一刻凝滞了，耳边所有的一切都远离了，所有的灯光花火都不见了，脑子似乎在那一刹那就空白了下来，我双眼呆滞地看着他，眼中似乎出现了重重幢影。

　　“青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