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第6章 除夕佳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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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和小春斗的很疯狂。拼字，拼文，拼诗，拼画......
只要和文墨沾点边的，我们都得比划一番，各自不服气对方的判决，又开始新一轮的比试。待到三更，豆火星灯，我们俩坐在书房里不知写了多少张对联，画了多少幅画，然后一栽头，埋在墨盘里呼呼大睡。
早上起来，先是迷糊糊的眨眼，然后从桌子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对方花猫似的脸又捧着肚子，笑的直打跌。等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也是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然后赶紧抢进厨房，开始舀水大肆清洗。等洗好了，一抹脸，又哈哈大笑起来。
拼斗的结果，对联多不胜数。我们拣了写的最好的几幅，用大红的油纸，染金的黑墨，细细誊抄了一遍，然后拈起来用糯米汤黏贴在了各个屋门上。忙活了许久，才算告罄。
抹了抹汗，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大红流金的，也很漂亮嘛。只是小春和我写的不太一样。
我的字体细巧遒劲，秀气有之，懒媚有之，银钩小字确然舒心悦目，却也没什么滂沱的气势，写写小诗那是可以的，若要写对联嘛，却还差了几分。
小春写了很多诗，写的好的也不在少数。可我却只独独喜欢一首。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大笔如椽，一气呵成；运笔简洁，骨气洞达；气韵流畅，蕴藉深长。极好的字极好的诗极好的韵。我拿着那张纸念了一遍又遍，又是喜欢，又是嫉妒。
好半天才收了起来，瞪他一眼：“你这诗是从哪里抄来的？怎么会写的这么好！不对，不对，你的字怎么也这样好了？我记得你以前明明都只喜欢写鬼画符的。怎么现在，现在......能这么漂亮了？”
“切，”小春翻了个大白眼，“我写的那就是抄来的了？你写的就不是？这字嘛，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谁还管的着么？”
我觑了他一眼，将诗卷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好好收藏起来才行。不然啊，再等你写几个正常字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呢。我和你在一起几百年了，都不知道你还有个作诗的天赋。”
“收起来做什么？烧了就是。对了，我记得你早上起来的时候做了酒酿圆子，现在还有没有？”他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嗯，这个嘛。当然是......”我故意卖着关子。
“有？还是没有？”
“当然是......有啦！哈哈，不过在吃之前呢，你先帮我把屋子里打扫出来，记住哦不能有一丝灰尘。有一点我都不给你吃。”我扬了扬手里的诗卷，又指了指桌子上一大摊没来得急收拾的纸笔，“我先把这里收拾了，待会就出来帮你哦。”
“那行，反正别忘记给我吃的就行。”
“那是自然，什么最重要？吃才是最重要的嘛！”
“好咧，打扫房间咯。”
院里的梅花依旧开的很好，玲珑剔透的模样，遗落了一地的清艳。时不时被风吹下几角冷梅，比轻风还要凄清些，偏又因着那春日的喜庆带了一丝妖冶的味道，香风微淡，清芬醖藉，不减酴釄。
院子里被打扫的很干净，我与小春做了许多好吃的。然后开了那坛新买的酒，斟了满桌的香。院落红梅，花影斑驳，阑珊小院，二人相酌，畅怀笑闹，无不惬意。
这一夜，人间的人大约都是通宵不眠的。他们喝酒聊天，猜谜下棋，嬉戏游乐，将之称为“守岁”。夜半子时，人们会争相奔出，在庭前拢火燃烧。庭燎之火使得整个城都亮如白昼，冲天的炮响源源不断，热闹和繁华便这样尽情展现在眼前。
又是一声震天炮竹响，我停下手中的杯盏，呆呆地看着那些绚烂的烟火直飞上天，那样斑斓缤纷的颜色，一时竟恍惚了眼睛。
“这些东西却也好看的紧。”小春也停下了夹动的筷子，仰头看着那些美丽的烟火颇为迷离。
我看了下，突然开口问他：“小春，你说这烟火放那么高，声音又那么响，又是那么灿烂，那天上的人是不是也可以看到？”
小春顿了顿，随即拈了片大牛肉进嘴里，又喝了口酒说：“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看看这里摆着的东西，有酒有肉，那不比待在天界强多了吗？再说了，我又没去过天界，怎么知道那里的人看得到还是看不到？”
我瞥他一眼，夹了只鸡腿进碗里啃了起来：“其实我知道，是看不见的。”
“哇，你知道你还问我啊？”
我使劲咬了肉：“我只是想找个不一样的答案嘛，兴许，兴许就能看得到呢？”
酒水洒了出来，端酒杯的手越发不稳了，他沉默片刻，才认真看我：“小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
“等等！”我大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抹了抹嘴，伸手，“把伏羲琴给我。”
“你要伏羲琴干什么？”他狐疑地看着我。
“唱歌不行啊？”我没好气地道。
“唱歌就唱歌，你拿伏羲琴做什么？”
“唱歌需要音乐啊！快点啦，给我。”
“我觉得你就这样唱也挺好的。”
“喂！小春！！”我豁的站了起来，“我早就说过和那个人没关系了！你要不要这么不信我啊？我要伏羲琴又不是拿来自尽，是拿来弹曲子的。好了，好了，你看今天可是除夕啊，有酒有菜，还有烟火，不来点音乐怎么助兴啊？”
“真的？”他仍是怀疑的看着我。
“真的，比珍珠还真。”我狠狠的点头。
他不情不愿地掏了伏羲琴给我：“喏，给你。断了根弦的破烂谁稀罕呢。”
我笑着接过，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古褐的琴面。
伏羲琴，自从出了沧荒，我便再也没有碰过了。除了自己不愿碰外，小春也不喜欢看到它，因为只要看到它，就能想起以往不愉快的记忆来。可是今夜，我却不知为何想起了用它助兴，是难得亦是开怀。
“两三载，与谁忧，寻来解漂流。笑，月如钩，漫漫轻悠细吟。小酒竹笛伴花羞，又上心头，一颦一笑映春愁......”
“停，停，停！”我刚唱了几句，小春就挥手打断了我，“你这唱的是什么哀曲？”
“哀曲？你说什么？你说这是哀曲？”
“换一首，换一首。”
我哼了哼，又换了另一首：“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谁......”
“停，停！”
“你又怎么了？”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没什么，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什么？”我斜着眼睛，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小春捏了捏鼻子，然后问我：“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奔丧？”
瞬间石化。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小春，你够了。”
“咳咳，”小春假意咳了咳，然后敲着酒杯想了半天说，“你看啊。今天不是除夕吗？你唱那么悲戚的曲子，别人还以为咱家死人了呢。这样吧，我们换首欢快点的？”
我想了想，也觉得刚刚那两首太过凄切了点。想了想，眼里便闪过一抹狡猾的笑。
“那你可听好了，这次我给你来首欢快的啊......”我乜斜着眼睛，眼里越发光亮了。
“洗耳恭听。”他端着酒冲我挑了挑眉，然后一饮而尽。
好吧，小春，这次我就让你听听什么才是最欢乐的曲子。
重重地咳了咳几嗓子，笑看他一眼，这才重按调筝唱道：“新年到，放鞭炮，噼噼啪啪真热闹。耍龙灯，踩高跷，包饺子，蒸甜糕，奶奶笑得直揉眼，爷爷乐得胡子翘......”
“噗”
小春一口酒就这么喷了出来，还喷了我满脸。
然后欲哭无泪：我这是在自作自受么？
“咳咳......”小春好不容易憋着气喘过来，又忍不住“扑哧”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歇住问我，“这歌儿谁教你唱的？”
我沮丧地擦了把脸，没好气道：“街上的小孩子都会唱，我在人间待了这么久，听也听会了。小春啊，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想听什么就好了，别在折磨我了行么？”
小春抹了一把鼻子，笑意仍是不减：“有首曲子，我很喜欢，你会么？”
我有些好奇：“什么曲子？”
他又给自己斟了杯酒，捏着酒杯想了想才说：“嗯，很早以前就听过的。好像叫什么春，什么雪的......”
“阳春白雪？”我接道。
“好像是这个吧。”他目光疑惑，好似有几分不确定。
“肯定是这个啦，这个我很拿手的哦，”我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着，又停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听的这曲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以前好像好像没弹过啊。”
“不知道，反正我记得我曾经是听过的。很是欢喜的曲子，嗯......”他撑着下巴，眼神迷离，好像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那行，我就给你弹上那么一曲阳春白雪！”
音咋起，凛然清洁，犹如雪竹琳琅，萦萦绕耳。律调是清新流畅的，节奏是轻松明快的。让人有种忍不住跟着哼唱的冲动。
“展颦蛾。抹流波。并插玲珑碧玉梭。松分两髻螺。晓霜和。冻轻呵。拍罢阳春白雪歌。偎人春意多.......”
银色的月光，漫烂的烟火，墨色的酒樽，淡绿的酒水，晶莹的梅花，就这样织成了如梦如幻的一幅画。墙外分明声音喧闹不休，爆竹声分明不绝于耳，笙歌之音分明扬扬不息，
可这小院里却生出一股空灵唯美的感觉来。
这一夜，我弹着曲，小春打着拍，喝着酒，吃着肉。过了我们在人间的第一个除夕。
可我原没想到，就是这一夜的琴音，会为我引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第6章 除夕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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