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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是不要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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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灯火通明,即使没巡逻兵的地方,也有火盆里那摇曳不止的微光铺在地上,这处野地是极其安静的,“噼里啪啦”的柴火,如同小人国战争那般,打着别人不太理解的群架,或伴着沙尘风暴舞个不停,星星点点,若即若离。
路径范雎营房,探头探脑望了一番,里头一人坐着,另两人毕恭毕敬站他身前,状似正在召开啥子密谋会议。
耳贴门边的时间似乎停了一会儿,帐里开始平静下来,有脚步“踢踏”来回踱着,白同正想发生了何事,不巧忽见远处有人端着洗脸盆匆匆而来,便迟疑了一下,疾步返身离开。
等找到小王翦的时候,他倒是真没睡,坐在床头嘀嘀咕咕看些兵法之书,虽生的不像书呆,但此刻有模有样起来,也是那么回事儿。
见到白同来了,急急巴巴的倒屣迎宾,白同笑着说别忙了别忙了,我是来同你睡觉的。
小王翦颇有礼貌的掏出水壶给他倒了杯茶,白同拉开座位在他斜对面坐下,把手拢在袖里,眼里放出光来,戏说:“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了啥?”
王翦放下器皿,身子软回床上,弯了眼眉道:“啥呀?我咋猜的出来,您是白先生不是。”
白同满意的叫一声好,目光却落向杯子处,一大团蒸气袅袅浮航金画龙,吹吹散散,只是怎么都打不断。
对人正经道曰:“我看到范雎在做坏事说。”
“啊?”小王翦抹一抹脑后垂下的马尾,一脸打死他都不会再上当的表情,无趣敷衍:“是吗?”
白同也淡定的只是暗暗捻一下手,接着道:“我看见你怀疑我的眼神了,如此肮脏、世俗、不堪一击,可你却不直接说出来,是不敢?还是根本没有理论,可以证明你的观点更胜我一筹?”
王翦笑得很尴尬,忙说:“没有怀疑,您为什么不继续呢……我是在等您说下去啊。”
白同撩起一腿搁桌上放着,双手改拢为环置于胸前,祖宗模式全开,眯了眼缝不屑道:“同你说下去,你就会信了吗?不要以为你的智商能戏弄我的智识,你心目中的范大人到底是不是那个范大人,或许用不了几年,你就会清楚了,可是武安君呢?我是见不得他不好的,所以,你的目标是成为我的敌人吗?”
王翦一听这话吓坏了,立马直起身子,连说没有没有,岂敢岂敢。
“白先生您别开我玩笑……背叛这事儿传出去,将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为何对我态度如此敷衍,甚坏!甚坏!”
白同假作忧心忡忡叹了一口气,给他讲了个故事:“你知道我是在哪儿被你白将军捡着的么?”
王翦以前有听说,故答:“知道,是在上党附近?荒野大漠之间?”
“非也非也,是在你白将军马蹄底下说。”
王翦惊讶了一下,又把身子软了下去,靠在卧榻上,静静待着。
白同说:“我之所以能活,是因为早就预判到,马蹄在那瞬间是不会踩下的。你白将军还总以为我用了何妖术……便抽枪指我脸,要戳我。”
“然后呢?可我听说你是晕倒后被白将军扛回来的吧。”
白同点点头,不置可否道:“晕倒那是后话了,我可是被误伤的啊。”
“被将军威严吓到了?”王翦感叹了,把脚盘了坐,两只手相互交错插起,放在肚子上,随呼吸一起一伏。
白同绷不住了,搁在案上的脚猛然踏到地上,脚底升起一层土灰,指着王翦说他终于领悟到点子上了,便道:“什么叫被威严吓到,将军是有王霸之气呗,千年妖怪总是怕阳气足的男人,你将军,厉害啊,可那么厉害的人都要让我三分,为什么?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总不可能说你比他更厉害,你一不会武,二不看兵书,三不懂历法,你有何用?有何用?”
白同抬高脑袋,用眼角余光瞥向王翦,鄙夷道:“肤浅,你懂个球,你只知道孙子、司马的兵法,可惜你看不到事情发展的未来,什么是未来?未来的现在又是什么?你真自觉能扳倒我一成?”
王翦似乎被说动了,屁股僵在原位,只把手虚放在胸前,不多时,又微微向前侧了下身子,请教道:“您再给我讲讲,什么是事情发展?”
白同很爽快的点点头,喘了一口气说:“蛮好,蛮好。所谓事情发展,就是超人的预见,你的头只是长在脖子上的一颗球,我的头脑却是心灵脏腑,导致我走向沉沦的理由。”
王翦一边眨着眼睛,一边问道:“……那又是什么?”
白同也同他眨巴眼睛,如是说:“你的天性求知而乐于求知让我感到很欣慰,好,那等明天起了我再跟你说。现在天色晚了,先睡觉,睡觉睡醒了就有力气动脑筋了。”
王翦说那可不行,“那可不行,你睡着是舒服,我是要遭罪了,想一个晚上,都百思不得其解,我不明白哪点错了,为人师表,你不能这样看不见我。”
“你是确实存在的是者,我怎么会看不见你,明天睁眼我就告诉你真相,你候一下好了,睡不着可以继续出去练刀。顺便查看查看我有没有说谎,范大人,和他的仆从,真的问心无愧?”
“……你若不提这茬我都快忘了,但你空口说白话,没有证据证明范大人就是不忠,这就和爹是爹,儿是儿的道理一样,范大人在我眼里就是范大人,担得起大人二字,做的事儿也叫秦国子民快乐,那他就是正确的,我们尊敬他,没错。”
“屁话,你王龁大将军和白起大将军做的事儿就不叫秦国子民快乐了?你们秦国子民见谁都快乐,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儿,谁会不快乐呢?”
王翦想了想,觉着他的理论又一下子被打翻死去,白同便趁那空余时间横在椅上偏头睡了,双脚很随意地重新搁回桌上,也不争一片儿软榻。
于是夜恢复了寂静,唯有帐外不时走过的脚步声,踩的令人心慌。
一夜下去,白同睡得并不舒服,歪脖子的那一侧神经很疼。
不过更让他悲伤的,是帐外天气,沉重的雨点从乌云中滴滴坠落在人们头顶,叫人心情也顺势降到冰点,真是不幸。
转眼发现身边王翦的卧榻空空如也,猜测是去晨练了,他便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忽一着军服者匆匆来报,曰:“将军叫你回去。”
白同心道将军来得真晚,是不要好了,故抬手捏了捏脖子,说马上,别急。
哨兵就于原地等着,看他一个袖,一个袖的套上将军为他准备好的月牙白绣边长衫,又讲究的整整里衣,竖竖领口,侧身系好绑绳,最后腰间再围上一圈同色系的腰带,足足花去好些个时候,打扮的风尘表物,如白娘娘出水不沾人气,继而笑意吟吟,对来人道:“好了。”
可怜哨兵看的弹眼落睛,还要暗示自己他是将军的男人,故一忍再忍,憋得心火极旺,鼻血横流。
白同心道又遇见个禽兽,看来军营里不置女眷是明智的,俗话说修身了才能齐家平天下,没有最基本的节制,还是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