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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若违此誓 ...

  •   冷云旗目光闪烁,变幻不定,“既然我投不投赞成,你都能翻盘,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什么目的?”

      冷月扑通一声再度跪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求爷爷不改初衷,不要让我和哥哥的事变成四叔一辈子拿捏他的把柄!”

      “你,你要我投赞成票?哪怕你们的丑事会传出去?!”冷云旗抬起手杖指着她,几乎点到她脸上,“你想让你哥哥身,败,名,裂?!”

      “不会的,身败名裂的是我,不是哥哥!”冷月抬起脸,一直强撑着不失控的情绪隐隐开始有了裂隙,“爷爷,如果我不害怕,您不在乎,四叔还有什么可以要挟哥哥?!”

      随便换成别个女孩,必然唯恐丑事外扬,恨不能销毁一切证据,偏偏她宁可冷瀚方广而告之,她受尽唾骂,也不肯让对手达成目的。

      冷云旗咀嚼着她的话,沉吟到最后,慢慢站了起来,“冷月,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

      冷月忍着就要溢出的泪水迎向他,字字分明,“我要哥哥在云纬堂堂正正,不受为难。”

      安菲是冷家长子嫡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冷云旗愿意弃卒保车,坚定立场,冷瀚方有再多照片,散布再多流言,毁的也只是她的名誉,而动摇不了分毫安菲的地位。相反,冷云旗若低了头,冷家上下就得为这个秘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此受制于人,永无安宁。

      “冷月,冷家这么多孩子,你是最像我的一个。”冷云旗望着她,面色如霜,目光如炬,“但是,今天开始,冷家再没有你这个孙女。”

      冷月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万般情绪到心头,辨不出是悲是喜,她终于得到冷云旗承诺,保护安菲到底,而自己,也从此不再是这个家族的一员。

      她敢跟冷云旗分析形势,讨价还价,不过因为存着一个信念,冷云旗最看重的还是这个嫡孙,否则不会只听她一面之词,连安菲也不问就直接判了她死刑。到底是谁诱惑了谁,谁先越了雷池闯了禁区,真相重要吗?不,当然不,她冷月对也是错错也是错,罪不在安菲,只能她背。

      “谢谢……爷爷……”她已经撑不住身体,伏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泪水决堤。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冷云旗伸出拐杖,在她面前轻轻一点,“你不用回冷家了,我会叫人接你去别处住,然后送你出国,你不许和小菲见面,不许联系他,我要你发誓,从今往后和小菲一刀两断,永无瓜葛。”

      冷月抬起头,模糊视线已辨不清冷云旗的脸,依稀对着冰寒如刃覆面如割的目光,她流着泪开口。

      “冷月从此和哥哥一刀两断,永无瓜葛,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冷云旗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祖孙俩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兀响起,侍应生只敲了两声,不等回应就匆忙闯了进来,完全没有一流私人会所的风度水准。

      “怎么了?”冷云旗皱眉望向一脸气喘吁吁的年轻人。

      “冷老先生,136房的董小姐突发急病,我们叫了120,冷先生刚刚送她去医院了,他说司机和保姆都给您留着,您要离开吩咐一声就行……”

      冷月在侍应生进门的同时就站了起来,听了几句话,乍然想起自己出兰芝阁时董乐蓉的模样,不觉惊出一身冷汗,“什么病?有没有危险?”

      侍应生讷讷回答,“我,我不知道,但是136房间有好多血……”

      冷云旗叫来了几个形貌低调的男子,有的代他去医院找冷瀚方,有的送他回冷家,最后两个则将她一路送到了岛外一处她从未到过的镇子。她只能大致知道是城市北郊的杏林,车子左拐右拐,很快就不知方向,最后停在一座看起来十分朴素的农家院里。

      回到厦门还不足24小时,她就被冷云旗软禁在了这处恐怕除了冷云旗再没人知道的宅院。那几个陌生面孔带走了她的证件和手机,很快又把秀姑、美兰、她的随身衣物给送了过来。美兰一改往日对她的亲热劲,除了照顾她起居,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秀姑对她向来冷淡,此番倒也没有更坏的脸色。

      虽然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冷月却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冷云旗退休多时,送她来的那几个男子言谈间称冷云旗先生而不是老先生,她便知必是冷云旗的心腹而非冷瀚方的下属。祖父一生商海沉浮,不知经历多少风浪,这座宅院,这些从未见过的幽灵般的男子,都像是冷云旗隐藏在安享晚年外表下的重重机锋——这般行事,她反倒安心,有他在,冷瀚方和陈勋再怎么样也翻不出多少风浪。

      安菲是秀姑的命根子,从老太太漠然但平静的脸色看,他在宁波应该一切都好,只不知村民的集.会游.行到底引发了多大的社会影响。冷月更担心的是乐蓉,她早该发现乐蓉脸色极差,手脚不稳,只是那一套照片让她自己也心智大乱,哪还有余力留心别人的异样。

      两天前,她还在西安的老城墙上和安菲相拥,两天后,她被锁进小楼,断了他的一切音讯,甚至在未来不可预料的时间里,都无法再见他一面。危机岂在一时,危险早已靠近,他们爱得太幸福太自信,忘了这段感情生来带着原罪,注定要荆棘丛生。

      在杏林隐居一日一夜后,冷瀚文来了。

      见到父亲第一眼,冷月的眼睛立刻就模糊了。不过两天,冷瀚文仿佛老了二十年,那个风华正好的中年儒商此刻两鬓斑白,两眼浮肿,鼻翼下刻着深深的皱纹,再寻不见她记忆中翩然的气韵丰采。

      “爸……”她再也控制不住,一声长泣,扑进父亲怀里。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啊……”冷瀚文紧紧搂着女儿,老泪纵横,“你怎么能这样……小菲是你哥哥,是你亲哥哥你知不知道……”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可在那之前,小小女童的懵懂一眼,已经注定了一生孽缘。他说,两个人互相喜欢居然这么难,而他们竟是相爱的,何其珍贵,何其幸运,她只后悔没有早点打开那只旧手机,听到那段混着爆炸声的独白,属于他们的时光,实在太短太短。

      可对于父亲,除了对不起,她无言以对。她根本不敢想象当他从自己的老父亲那儿知道一双儿女做下了何等丑事,会是怎样的五雷轰顶,

      “小月,你不要怪爷爷,小菲是他的全部希望,你们两个不可能都留下来……”冷瀚文抚摸着女儿肩头的散乱发梢,哽声安慰,“人言可畏,你先出去躲一躲也好,过几年你们各自成了家,安安分分做兄妹,咱们一家还能再团圆……”

      等他们各自成了家,安安分分做兄妹,还要再团圆,再见面。

      冷月在父亲怀里绷紧了身体,太痛了,平淡无奇,人之常情,她也曾暗自祈祷过的场景,如今一想便万箭穿心。

      “我知道,爸放心,我没有怪过任何人……”

      “你要怪就怪爸爸吧,都是爸的错,爸不该把你们带回厦门……我们在永宁,你妈妈兴许还能再多活几年……爸太傻了……”冷瀚文紧闭了双眼,一颗颗男儿泪落下来,没入女儿满头青丝,“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年小童,本想着在你和小菲身上好好弥补,没想到……是我不够关心你们,我要是早点发现……我真是死了也没脸见她们……”

      “爸你别说了!”冷月推开父亲,睁着一双泪眼凄然摇头,“你知道对不起妈妈,还是娶了年小童,你知道对不起年小童,还是和妈妈在一起,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你知道不对,但是控制不了……我和哥哥不也是一样……和你没有关系,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理解,迈出那一步前,他们各自经历了多么漫长多么痛苦的挣扎,可就算一切重来,她也依然会留在那座碎了一地白瓷片和红草莓的房子里,等着他回来。

      秀姑和美兰都回避了,客厅里就剩下无语凝咽的父女俩。

      “宁波那边怎么样了?哥哥回来了吗”冷月慢慢平静下来,抹掉泪水问父亲。

      “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冷瀚文转头望着窗外,躲开了她的视线,“宁波的事超过政府准备的预案,要不是他和几个村的代表都熟,在市政府门口现场做他们工作,后果不堪设想,不是你爷爷出面,宁波那边还不让他回来。”

      冷月轻轻舒出一口气,犹带泪痕的脸上绽开一抹潮湿的笑容。她就知道,哥哥一定行的,经此一役,董事会一战,安菲的胜算更大。“爷爷……骂他了吗?打他了吗?”

      冷瀚文长长叹息一声,没说话。

      “爸!”冷月大急,冷云旗疼安菲远甚于疼她,可安菲的倔强和叛逆也远甚于她,那一拐杖的重击落在安菲身上,远比落在她身上更疼。

      “他在书房跪了一夜,说爷爷不告诉他你在哪他就不起来。”

      冷月怅然一笑,她跪完了他跪,曾经那么骄傲的两个人,为了对方不惜抛却所有尊严,动用这样心酸又可笑的手段,不过是因为别无选择。

      “那个傻瓜不会现在还跪着吧?”她含着泪,笑着说,心尖那么点,也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苦痛,一半是温暖,交织纠缠,爱他是这样甜蜜的负担。

      冷瀚文正要回答,忽然口袋里手机响起,他示意冷月别说话,按下接听键举到耳边。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冷月清清楚楚地听到三叔冷瀚质哽咽颤抖着说,“大哥,乐蓉去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若违此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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