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歌》徐派

24、第二十四章

　　青罗一人坐在精致的红木椅上，跟前的一盏茶早已凉透却未曾被动过，她的眼神涣散，一个人静静地出神。
　　恍然间，从身后飘来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房间里点着的熏香不同，这股香味少了几分刻意，却多了几分清雅，让人的心神不自觉地宁静下来。
　　果不其然，待青罗抬头，皇甫权已经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依旧穿着那简朴的白袍子，看样子是办完事后直接来了这儿。他的面容有一些疲惫，坐下后拿着青罗的茶杯径自喝了起来。
　　“可还满意这住处？”他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紧不慢地微笑道。
　　“堪当风雅。若不是早知道是在皇宫之中，只怕我会以为误入了某间江南别苑呢。”青罗环视着四周的山水画及样样具备的文房四宝，不禁嫣然一笑。
　　“喜欢就好。”

　　皇甫权居住的上阳宫是这皇城中最大的几座宫殿之一。由于生性对文学造诣颇有兴趣，上阳宫的整体风格不似其它宫殿般奢靡华丽，但在各种名画古玩的点缀下，却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在青罗来到前，皇甫权便早已经命人把主殿内室的几间房空出来供青罗等人居住，而凤玉娘与凤玉戈则一早便被安置在离主殿最近的厢房之内。
　　知道青罗与自己一样不为一些寻常俗物所动，故而在她住进来之前，皇甫权还特地寻来了一些诗书古籍和名家墨宝供青罗闲暇时赏玩。

　　“对了，傍晚你行色匆匆离去，所为何事呢？”她担心得问道。
　　听到这儿，皇甫权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父王的病情，这几日恐怕一直不大好。”
　　“陛下的身体不适吗？”
　　“嗯，在我上次回宫前，父王的身体便每况愈下，这就是那日为何瑞辰会不远千里去流沙城找我的原因。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在玉娘飞鸽传书给我你的遭遇后，我本该立刻启程的，但父王的病实在不允许我一回来便再次匆匆离开，对不起，罗儿。”
　　青罗看着眼前的皇甫权，回忆着当初的左右为难，想必他的心里一定是苦极了。一边是病入膏肓的老父亲，一边是陷入绝境的爱人，无论如何选择都无法两全。
　　她心疼地伸手去握住那双有一些冰凉的大手。
　　“别说对不起，子欲养而亲不在有多么地痛苦，我懂。正因为我切身经历了这种痛，所以我更不想你也和我一样。”
　　望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皇甫权的心中满是暖意。

　　他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带着惯有的笑意，他转了一下手腕，将青罗的手反拽入自己的手中。
　　“可有发现这房间中有什么特别的？”他神秘地一笑，转移开了先前沉重的话题。
　　“特别的东西？”
　　李瑞辰引她进屋时，她满心想着皇甫权不知为何事所困，只匆匆扫了一眼屋中的摆设，便再没有细细发掘下去。
　　“就知道你这笨丫头没发现，唉，难为我刻意放在了那么显眼的地方，真是伤煞我心啊。”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青罗的所思所想呢，此刻也只不过是故意刁难，想要营造一种轻松一点的氛围罢了。
　　“嗯？”青罗被他弄的一头雾水。

　　“可有想起什么？”皇甫权拉着青罗的手，来到了屋内正中央位置的一副由白玉镶边的壁画之下。
　　青罗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了那幅画。
　　画上是一条平静如水的大湖，宁静而悠远。再将视线下移，湖的边上有一抹浅浅的粉色跃入眼帘，定睛一看仿佛是一个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这……这不是……？”
　　青罗的脑海中霎时回到了那个春日的午后，在动人心魄的玉笛声中自己尽情地舞动着欢愉的脚步，那场景原是那么地美好啊。
　　“当时父王病重，而我自己的伤势也还未好转，但知晓远方的你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浩劫，我的心根本没有办法平静。”
　　他顿了顿，眼神中似乎闪现出当时的落寞，转而又继续说道。
　　“不知怎地，那天深夜一个人坐在案牍前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睡梦中依稀看到了我们初见的那一天，你身着粉衣仿佛就是那花中的仙子误入凡尘。后来惊醒时，方才惆怅万分，提起笔就画了这副画，怎么样，我的武大小姐，可有什么赐教的？”

　　青罗笑着看了看他，将视线又移回了那幅画，佯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
　　“嗯，意境不错，不过这技巧嘛还真是不敢恭维，我觉得画这画的人啊还需要再多多练习才是。”
　　“噢？那大小姐觉得此人该如何练习呢，可否指点一二。”
　　皇甫权见状也迎合着青罗，还一边开始拱手作揖，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叫本姑娘说啊，这人像画得还不够传神，得着重练习才是。”
　　“嗯，大小姐说的极是，看来在下今后得每天寻一位佳人来好好练习这画技了。”
　　青罗一听，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哼，你敢！”
　　皇甫权看着眼前醋意大发的青罗，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将青罗一把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被他揽入怀抱的青罗发现自己正中了他的下怀，懊恼的同时心中亦是抹不去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也跟着一起勾起了嘴角。

　　皇甫权轻轻抚弄着青罗柔软的发梢，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将头深深地埋入了这散发着果香的青丝之中。
　　“今后我的笔下除了你便不会再有别人，可好？”他温柔的声音宛若那四月里和煦的微风拂过青罗的心头，听得她只感觉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要被酥化了。
　　“说到可要做到噢。”她幸福地笑着，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际。

　　“对了，罗儿，这几日好好休息，三天后宫中有家宴，我想带着你一起出席，也好将你正式介绍给朝中各位。”皇甫权好像记起了什么似得，认真地对着青罗说道。
　　“那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青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他的家眷及朝臣面前出现，忐忑是避免不了的。
　　“傻丫头，别担心，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了，我的罗儿从来都是那么优秀的。”他宠溺地看着她，将她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