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歌》徐派

20、第二十章

　　不论时光荏苒，北兆的夜空总是那么地美，点点的繁星在黑夜的映衬下尤为惹人怜爱。没有了夏日的酷暑，秋天的夜晚微微袭来的风中带有一丝凉意，拂在面上格外地舒服。
　　青罗一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袭白衣虽再也没有往日的奢华，但伴随着脸上的薄纱，更让人有一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她带着焦急的目光搜寻着路上的每一个人，眼见着玉娘在日落前出门为碧玉抓药，可已经过了那么多个时辰都不见她回来，青罗怕玉娘有个三长两短，晚饭后实在坐不住了便出门来寻。

　　不知怎的，今夜北兆的街头格外热闹。
　　“大家快去啊，那儿有银子领！”
　　不知什么人在本就有些拥挤的大街上喊道。经他这么一吆喝，凑热闹的百姓们听到后都纷纷往前挤去。
　　青罗在人堆里拼命想出去，但无可奈何，只得被人潮推着走。

　　青罗随着人们一同走了一会儿，发现不远处有一座豪华的府邸正在办喜事。府邸前张灯结彩，尽是些红灯笼红缎子，大家也都挤在这府邸的门口等候派发喜钱。
　　身后的百姓都纷纷挤向了府邸的门口，青罗便趁着这个空当走出了人群。
　　她定了定神本准备继续寻找玉娘，却无意见瞥见府邸的大门上挂着一块镶着金边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驸马府。
　　青罗的心里“咯噔”地怔了一下，没想到今夜自己居然来到了他的婚礼。

　　她一个人站在凑热闹的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青罗依稀记得这儿曾是陛下在宫外建造的多个府邸之一，本意是用来给陛下出宫游玩时下榻的，现在居然舍得赏赐给了他，想必他现在一定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了。
　　青罗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将相之才，但长久以来都苦于空有一身抱负而无处施展。而如今，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至少现在的他不会再被埋没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曾经那个在空旷的原野上牵着马儿，仰望天空说着自己所有宏伟理想的少年。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潇洒，但她却总觉得那时的他给人一种难以言状的距离感。
　　现如今想来，只怕是两人内心所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吧。
　　望着处处蔓延着喜气的宅子，青罗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走进了驸马府旁的一条小道中准备离开。

　　眼见着天色不早，且玉娘对整个北兆又不是很了解，青罗愈发地担心，加快了脚步准备穿过小道去后面一条街的药铺再打听消息。
　　走着走着，青罗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一个黑影矗立在那儿，倚靠着墙头一动不动。
　　这条小道与驸马府只有着一墙之隔，所以平日里也没什么百姓会来这儿，再者现在天色已晚就更不会有什么人来这儿了。
　　青罗的心一下子就警惕起来，生怕遇上什么贼匪或者是巡逻的官兵，要是让他认出自己是通缉犯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她立马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但正当她准备回头就走时，那个人忽然直起了身子转向自己这一边。
　　不好，看来他发现自己了。
　　青罗见状掉头就开始跑。

　　“青罗？”一个浑厚而又熟悉的声音蔓延开了整条幽静的小巷。
　　听到自己的名字，青罗停下脚步，慢慢回头。
　　果然是他。
　　借着一些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云傲天身着一套大红色的喜袍，乌黑的发髻上也绑着一根红色的发带。身着如此喜庆的服饰，但那张俊俏的脸庞却没有了昔日的容光焕发，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可是，为什么此刻他的脸上会堆满了这么多的忧愁。
　　“你怎么会在这儿？”青罗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的是你，太好了，这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他的言语中满是喜悦之情。还未等青罗反应过来，云傲天已经上前紧紧地将青罗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身上满是酒气，想必是在婚宴上喝了不少酒。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他带着期待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呢喃。
　　青罗只是楞在了那儿，没有说话。
　　曾经的恋人，但此刻他的怀抱却让人感到无比的陌生。她不自觉地用力挣脱出他的怀抱，脸上的薄纱在混乱中落在了地上。

　　云傲天没有料到青罗会如此排斥他的拥抱，怔怔地看着那张自己最爱的脸庞，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青罗，告诉我，这四个月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现在的你会变的这么陌生，陌生得可怕。”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绝望。
　　“陌生？变得陌生的又岂止是我一个人呢？短短四个月，那个口口声声让我等他回来的人一夕之间变成了驸马爷，风风光光地娶了当朝的郡主。而我呢？我的家人却成了这场荒谬的感情的牺牲品。”一提到自己无辜枉死的家人，青罗的泪水又不自觉地在脸上泛滥。
　　云傲天看着眼前近乎歇斯底里的青罗，心里满是心疼与愧疚。
　　“青罗，你听我说，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而且有一夜我醉酒之后……所以我一定要娶她。至于你的家人，我真的很抱歉。”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是，我承认娶她还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她的身份。可是，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比权利还要重要，那就是你。你知道吗，每当想到你回来后那种冷淡的语气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心痛的快要疯了。”
　　青罗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任凭泪水在自己的脸上决堤。
　　敬城郊外的那一幕幕飞快闪入自己的脑海，那种锥心的疼痛在此刻又显得那么地明显。纵使你有千百种理由，千百种苦衷，如今，早已不能回头。
　　他说完这些话，痛苦地退后到了墙边，就如同刚才一样，仿佛没有了这冰冷的石墙，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支撑他站起来了。

　　“傲天，”
　　良久，青罗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自你出征的那一日，我便紧紧地跟在你们队伍的后面，不料却在山里迷了路。在我经历了各种险阻来到军营外时，你的身边已经有了郡主。”
　　青罗带着空洞的眼神望向远方。
　　而一旁的云傲天听罢此话，一脸错愕地坐在了地上，原来，幸福曾经离自己是那么地近，近到让自己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伤害她的一往情深。
　　“这是不是就叫做有缘无分呢？现在的我们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份地位上都已经距离得那么远了。武青罗和云傲天再也回不去了。”
　　听到这里，云傲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臂间。
　　征战沙场从没有皱过一下眉的他，却在自己新婚的这一夜，为了另一个女人，狠狠地抱头痛哭。
　　“现在的你离你想要的梦想那么近，又有了自己的家室，往后的你会很幸福，别再为了一个已经过去的人折磨自己了，忘了我吧。”
　　青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第一个思慕的男人。
　　再见了，傲天。
　　再见了，曾经的青罗。

　　“站住，给我抓住那个女人！”
　　身后的火光和喧哗打破了小巷中的黑暗与沉默。
　　还未等青罗离开，一列列士兵早已将她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