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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陈默失手了,付出的代价是胸口被刮出一道道大大的口子。
      王安琪叹了口气,“陈默你在我们这行干的是最好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你会失手。”
      陈默的眼神飘浮向远方,一支手拿着筷子无意识的搅着杯子里的酒。另一支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捏着什么。
      “那两个家伙也没好受,最起码有个家伙是轻微脑震荡!”
      “你什么时候变的犹豫起来了,这不像你,这样下去你会做不了的。”王安琪死盯着陈默的眼睛!
      这个动作让陈默感到特别别扭,他把头偏到一边。隔壁的桌子和这里一样:一男一女,那个男的应该特别能侃,他对面的女孩咯咯笑了好几段。来这里似乎都是一对对小情侣。
      陈默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暗黄色的钱包,底气不足的嘟囔一句:“我没失手!”
      王安琪白了他一眼,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把饭吃完,好像在吃散伙饭。
      王安琪起身就要走,小挎包却挂到了椅子上,愤愤的踢了一脚椅身。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钝响,惹得一群侧目的眼光。王安琪狠狠的瞪回去,“看…看你个头啊,陈默我告诉你!像这样状态迟早要吃亏!”
      陈默低沉的冒了一句“我想退了……”
      王安琪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坐了回去,又发出一道剧烈的响声。“你说什么?”
      “我…我想退了。”
      “你拿什么退,退了之后你会干什么?西界港的那帮家伙能放过你?”
      陈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工地上忙碌的瓦工,“我跟工头说好了,半个月后去上班。”
      王安琪气不打一处来:“就那帮玩砖头的傻叉,那活是人干的吗?简直就是一群土狗!”
      “土狗就土狗,那样我感觉很踏实,现在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了。”
      “是为了那个被你撞的小嫩妹吧。除了长的鲜亮些,还能干什么?风吹吹就倒!就知道酸不啦叽谈柏拉图爱情,你到现在连人家手都怕没碰过吧?”王安琪觉得陈默脑袋有问题。陈默没说话,慢慢的从口袋掏出一对耳环。这对耳环跟《海豚湾恋人》里女主角戴的是一模一样格式。林可唯看了好多次都没有买……这可是陈默用胸口那到长长的伤疤换来的!想到这里陈默心里又苦涩一笑。
      王安琪气的发抖,“你说退就退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啊!你退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四年了你一点都不在乎啊!就算你不在乎,西界港那帮人能饶的了你?你都不考虑可我怎么舍得!”
      陈默还是不说话,眼神柔和的倾泻在那对莹亮的耳环上。王安琪把挎包在空中转了半圈,大大的惯性造成的力道把陈默的头砸的向下一栽,包上的金属环与头部激撞,带走一道皮肤。鲜血迫不及待的出来透透风,顺着额角、嘴角欢快的流淌。
      明天是唯唯生日呢,这一头黄发要理掉,不然唯唯会在她同学面前难堪的。
      王安琪驾着的摩托车发出又浓又黑的雾气,声音渐行渐远,从此就要各安天涯了,陈默你怎么舍得!
      林可唯把目光投向陈默的身后,那是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上面画着光怪陆离的奇幻花纹。
      陈默不是个能抖包袱的人,吭哧吭哧好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像是交作业一样小心翼翼的送到林可唯手上。从来没有这样难受的感觉,就像夏日里沉闷的空气,闷的连身上贴着的皮肤都要撕扯掉。
      林可唯没有注意到他的迥态,喜孜孜的打量这个木制盒子。
      要比一般的礼盒偏大,掂在手上有种厚实的沉重感。一般的店里是找不到这种包装盒的。
      盒子上的釉质在清晨的阳光下发出深沉的光泽。
      “淘宝市场买的?”林可唯轻快的一句话让陈默摸不着头脑。
      一瞬间的短路,时间似乎走了一个世纪,冒着黑烟的火车从雾都伦敦驶向太平洋坐上厚重的海轮来到了轻快的有轨电车上。
      陈默恍然大悟,“我……我自己做的。”无论怎么看,陈默对自己的表现都划到了手足无措的幼儿园小朋友级别。
      木盒底部未刷漆的地方还依稀残留着昨晚赶工时纱纸打磨的痕迹。林可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慌乱的男人,他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弄这个东西。
      手不小心碰到了盒子上那巧妙的机簧,轻脆的一声“生日快乐”的童音下盒子打开了,里面满满的都是叠好的千纸鹤。用的是小店里买的彩纸,现在市面上很难见到的东西。在林可唯的记忆中从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这样的纸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林可唯抿着嘴巴,一个个拎起来打量着。陈默紧张急了,这些东西恐怕过不了女孩子眼睛。不专业啊~可又希冀着唯唯往下翻,下面有她喜欢的耳环……
      林可唯越看眼睛越湿润,眼前这个男人都为她做了什么啊!从来没有一个人为她如此认真过。即使是最疼他的哥哥也是买一个精致的饰品了事。
      里面的人在等的急了,大声吆喝着要寿星发表生日感言。
      林可唯把陈默领进来的时候,里面突然沉静了下来。大家都用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这个人事不懂的乡吧佬。
      土气的平头上的发胶抹的老厚,蹩脚的不合身的西服,紧张不安的神情。林可唯哪门子来的乡下远方亲戚啊。
      林可唯一下就明白过来
      陈默从后面追了出来,“唯唯回去吧,他们都在等你呢。”
      林可唯头也不回的对陈默说:“你没看到他们的表情么?一个个好像是见到世上最可笑的事一样,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我见不得他们这样看你,凭什么啊!我家陈默就是这样的怎么了吧!”
      陈默淡淡的笑笑,他第一次见到林可唯生气,第一次见到她流眼泪。记得那次把她刮伤的时候,这丫头一脸茫然的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揉揉林可唯的肩膀,轻声的说:“你听,有什么声音?”
      街道上满满的都是轮胎与地面磨擦的声音,烦躁的摁笛声,还有那杂乱的人儿大声吆喝喊叫声……陈默指的……应该是某些细小的声音吧。林可唯侧耳去听。
      陈默站直了身躯,像一位庄严的宣誓者,“这位美丽的林可唯同学,你可知道上帝说过爱哭的女孩容易提前衰老!”
      又俗又老的段子,可林可唯还是笑了,佯怒的追着陈默要捶几下解气。
      林可唯喘气大声的说:“接下来我们去哪遛哒?”
      “回去吧,出来好大一会子了,你那班同学要急了。”
      “不回去了,我见不得那帮人对你的态度。”
      陈默还想劝,林可唯的表情却异常坚决。于是提意去菜市场逛逛。
      林可唯不明白一个卖菜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在她的想象中菜市场是个充斥着鱼腥味、肉臭味和各类蔬菜散发气味混杂在一起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沾上一块污渍。

      〈七〉吞没
      Z市的菜市场是个意外,所有的瓜果蔬菜,肉类制品都干静的放在一个个特制白色玻璃箱子里。干净又整洁。一切毁坏无用的菜类都按规定放入特定的垃圾桶里。
      最让林可唯流连往返的是围在旁边小商品店。儿时消逝的记忆物品在这里做了个汇总:加了糖的戏剧面泥人儿;各式各样的动画贴纸;一个竹竿撑起来的立式小面铺,上面挂满了稀奇古怪的小饰品;西北角甚至还有个老式的制冰激凌机;最让林可唯新奇的是那个“洋炒机”,黑不溜秋的东东在火上转儿转的。上面的压力表到了中间位置,那老人就把那个“洋锅”移到里面的袋子口上,用铁管子一翘上面的突起点,就听见比开门炮还要响的声音发出来。大量白色烟雾冒出来带出特别的香味。
      林可唯对这个奇怪的东西又爱又怕,指手划脚,刚开时摇动“洋炒机”时靠的老近,一听陈默说到了到了,指针到了。就急急忙忙推开人群往外跑。整个菜市场她比谁都要忙。
      林可唯破天荒的吃了两碗浑吞。一边叫着烫一边又着急的往嘴里放。陈默在一边嘿嘿的笑:“都叫你“浑吞”了,你还不“浑吞”。
      林可唯肆意的一摸嘴:“饿么!”
      一直逛到天擦黑,林可唯还不想回去,周围的店面倒不是多,只是今天林可唯做足了好奇宝宝,什么都要玩上半天。
      走到半道上,林可唯想到陈默前几天陈默还要带她去“见家长”,倒不如今天来个突然袭击。
      陈默推辞了起来,过几天他就要搬离那里了,不想让唯唯知道现在的他。反正过几天他就会彻底的脱离那个地方了。应该不算是欺骗,陈默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不自觉间又想到了王安琪,心中又是一痛。
      林可唯看陈默吱吱唔唔的,心里一阵好笑,很明显这次突然袭击打的陈默毫无防备。
      两个人一拖三慢的来到陈默的“驻地”,陈默不用看也知道,那几个家伙一定在里面赌钱了。
      昏黄的灯光刺眼的射出报纸不所及的地方,散落在地面映出一条条裂开的缝隙。
      推开那个被陈默曾经一脚踢开残破的木门。和所有港片里面渔民赌博的场所一模一样:昏惑的黄色灯光下烟雾缭绕,几个衣装拖拖拉拉的年青人不耐烦的吸着烟,不停的把手上的票子往那张看不见大小的桌子上扔…
      林可唯还没进屋子就被里面溢出的的烟味熏的咳嗽起来。
      陈默像条受伤的野狼“你看到了吧,我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到了十一点后我还要骑着摩托车侯在电影院门口,等着从里面的人出来,然后从他们手中抢走他们手中的包。”
      林可唯低着头,像第一次遇见那样咬着嘴唇,“我妈说了,第一次在你面前吃饭就很大方的人不会是坏人。”
      陈默没说话,从里面拿了杯水,一口气灌完,狠狠的扔在外面,发出脆裂的响声。
      屋外发生的一切丝毫影响里面的人,里面像是在播放一场经久不衰的录像,依旧是那么热闹……
      林可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开。
      陈默痛苦的蹲了下去,陈默不知道的是林可唯并没有走,而是转身到了拐弯处的小卖部买烟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警察从斜刺里的小巷钻了出来,昏黄的灯光点发出脆响,几束手电筒向长蛇般在黑色的夜空肆意游走。
      大声呼嚎的不许动和桌椅的碰撞声音乱成一团。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让这着杂乱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可唯搬起一张条凳砸在那个死死摁着陈默警察的背上!留下满屋人错愕表情!

      全寝室的人都出去找林可唯,可自从跟那个着装怪异的乡吧佬出去之后就没回来。林可唯从来不在外面过夜的。
      早晨八点有人在学校的部告栏上看到了林可唯的消息:林可唯因为袭警拘留七天,学校给予记大过处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开除了,校方应该是顾及钟康菊钟教授的面子,低调处理了这件事。
      那个乡吧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Z城又白皑皑的铺了一层雪,每年年末都是这样。要到下年年初雪才能消溶完。林可唯拎了当初林琳同样拎上车的皮箱上车,习惯性的掏出腰包里的520,安静的空气下,淡青色的烟雾缭缭向上蒸腾,后排穿羽绒服的大爷敲了敲林可唯单薄的衣服下脆弱的身体。
      林可唯受伤似的向后一躲,向后座略略的撇过一个角度。
      大爷指了指公车上禁止吸烟的图标,林可唯别过身子去年把头靠上窗子,没说话。安静的吸完。熟练的用脚捻灭烟头。
      公车报站的声音又响起来:“西直门要到了,请准备下车的乘客带好自己的行李做好下车准备。”
      与别处不同的是Z城的报站声是清脆畅快的女声,而不是机械的女中音。在报“备”那个结束字的时候明显的带着向上提的二声音。大家很容易想像到女播音员录音时嘴角上扬的角度。
      林可唯的身子震了一下,什么东西从包里滚落出来,散落一地的千纸鹤……在散落的同时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公车的噪音是很难遮盖这种锐响的,林可唯低下头,把散落的千纸鹤小心的拾起来,可断裂的耳环锐利的端口还是割伤了冬日娇嫩的手。
      陈默犯的事好像很多呢,判决书还没有下来,可林可唯不会知道结果。
      车又到了一站,听起来清脆畅快的声音有些刺耳。
      林可唯两个月前的声音就是这样的……清澈的泉水音划过众人心底,宽厚的Z城早就遗忘了林可唯这个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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