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歸》越十欢

1、第一回：

　　第一回：
　　小黄文要开门见山：其一，当街行劫

　　三月春归，生意南回。江南桃红柳绿，草长莺飞；风物宜人，暖风拂醉。

　　正是尽得风流之时。

　　然而在这大好春光里却偏偏有人煞了风景，干了强抢民男之事。

　　说的正是山阴苏家的三少爷。

　　苏家三少爷苏念虞生得是一副清秀斯文模样，却是个莽撞躁动的性子，片刻都静呆不住。一见春光大好，便拽了书童一道出来骑马踏青。说是踏青，却也是在街中热闹去处随意地逛逛。

　　书童苏然打着呵欠牵着马缰在前走着，苏三少爷坐在马背上摇晃着扇子东张西望，乌黑的眼珠子在一双凤眼里面滚来滚去。这三月天原是一点也不热，但这苏家三少偏爱卖弄风骚，没事就爱拿个扇子瞎摇晃。

　　“少爷你看。”苏然走着就道，一手指向前方。之间前街不远处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人声嘈杂，听不清说的什么。

　　“上去看看。”苏念虞道，一双眼立马就放了光。他天生就是好事的性子，瞧见热闹自然不会放过。

　　二人一马快步来到人群熙攘处，拨开众人，瞧见一男子跪在地上，身前摊了一张破旧麻布，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却看不出所写到底何字——那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想是被水淋过的。

　　“出了什么事？”苏然开口问道。苏念虞却是坐在马上不吭声，静静地打量那跪着的男子。这男人看着跟他差不多年岁，低着头，脸看不清；衣衫破落，裸露出的皮肤黝黑，却长得结实健壮，肩头臂膀处看过去皆是浑圆的肌肉，块头硕大；男子听了苏然的话音抬头来看，神色有些哀戚，一张脸倒也算得上眉目俊朗，却是有些傻相。

　　苏念虞眼神登时就直了。

　　“唉唉，问你呢，怎么回事？这布上写的什么？”苏然指指那破布问道。

　　“我不知道。”男子茫然地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这字是隔壁当铺老大爷帮我写的，我娘过世，我没银子替她老人家置办丧事，只好来这里求取些银两。”

　　“你要卖身？”

　　“不是，我只是来借些银两。”

　　“啥？”苏然惊地张大嘴，这年头，竟然还有天真到以为跪在街头就有人送钱过去的人？

　　“我不卖身，我只是来求人接济些银两。”男子看苏然一脸讶异，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话，又憨厚地重复了一边道。

　　“你要借银子，怎么不去银庄借？再不行，问你亲戚借也成啊。”

　　“银庄嫌我穷，不肯借银子给我……我没别的亲戚了……”大块头说着，头又低了下去，忽然又抬了起来期待着问道：“老爷您能否发个善心借些银子给我？我会还的。”

　　“我跟你讲，这年头，不卖身，是换不到银子的。我不是老爷，喏，这是我家少爷，你要么跟他说。”苏然指指一旁马背上的苏念虞道。

　　“我不卖身。这位老爷，能否接济些银子给我？我一定会还的。”大块头顺着苏然手指看过去，继续求道。苏然扶了额头，心叹真是个傻子，话都听不懂。

　　“咳，你不卖身，是没有银子的。”苏念虞也道。他原来见这男子朝他看来，目光一对，差点就想扔了银子给他，却在电光火石间心念一转，移开了视线，改了主意。

　　“这位老爷，银子我一定会还的。若是实在还不出，我可以做苦力。我力气大，做什么都行。”

　　“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如卖身给我。”

　　“我不卖身。”

　　“你这人！怎么如此说不通！说了不卖身就没银子！”苏念虞气急，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扔到地上，吩咐苏然道，“将他那破布卷了收起，带他走，他人若是不肯走，就回府叫人来绑了走！”说罢就要掉马回头。

　　这汉子一看这架势，急了，赶忙拾起银子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苏念虞道：“银子我不要，你拿回去！”

　　苏念虞人在马上被人一拉，措不及防，就扑通一声掉下了马，幸亏撞在那汉子身上，没摔坏，绸缎衣裳却被撕开了一大条口子。

　　汉子听着那呲啦的裂帛声，浑身一抖，赶紧扶着苏念虞站好。

　　“这下倒好，银子你也不用拿了，直接跟我回苏府还债吧。这身衣裳，可值个好几两银子，够你一年的工钱了。”苏念虞趁机拿事说事，打定了主意要将人拐回府去。

　　“我……我不去！”汉子一脸为难，左右不知该怎么办，却还是一口拒绝。

　　“你真不去？”苏念虞眯起眼睛，扇子遮住了嘴巴。

　　“不去……”

　　“苏然！拿绳子！我告诉你，撕坏了我的衣裳，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苏三少提高了声音喊道，清朗的嗓音听在汉子耳里，心里打了个颤。

　　“我……”汉子还想反抗，苏念虞凤眼一斜，道：“想不去也行，赔钱就成。你赔得出吗？”言罢一停顿，笑弯了一双眼，复又道，“怕是赔不起吧。”赤裸裸一副纨绔子弟欠揍的模样。

　　汉子痴呆地看着他笑得贱兮兮的一张脸，一番轻视人的言语听下来，竟然愣得忘了回应，苏然趁机拿来麻绳，扯过他双手左右绕过，又将绳子绕过他腰身几圈，绑了个死结，留出一大半空余的便于牵引，将那一头递给了他家少爷。

　　“如此甚好。”苏念虞满意地点点头，接过绳头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晃悠着回去了。

　　于是乎，三人一马，一人牵着马缰，一人牵着另一人，穿过闹市街头，步入幽深小巷，渐渐地就瞧不见了，只听得马蹄声传来格达格达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