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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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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向问天最先瞧见,连忙招呼了一声。
却见盈盈柳眉微扬,面上隐隐带着怒色:“打扰大家了,我是来找令狐冲的。”
“那你先讲。”从未见这位大小姐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向问天不觉有些奇怪,心下揣测莫不是令狐兄弟惹着她了?回头看向令狐冲时,却见他也是一脸莫名。
见众人疑惑,盈盈却是越发恼火的样子,当即袖子一甩怒道:“令狐冲,你我夫妻一场,你为什么要坏我清白名声!”
“这是从何说起?” 被这劈头一问,令狐冲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方柳眉微扬,这位大小姐又受什么刺激了?
“你我明明在四年前就已经和离,你为什么不和大家说清楚?让人家还当我们作夫妻看待,平白拿我嚼舌头!” 盈盈见他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气得跺脚。
“和离?”申无形有些傻眼地重复了一遍,按说这是旁人的私事,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该过分关心。可令狐冲与任盈盈这对夫妻,当年在武林中可是一段佳话,如今居然已经和离,实在是桩大新闻。
不止是他,在座诸位都是一脸吃惊的模样,甚至包括了令狐冲在内。
严副帮主毕竟老成,见向问天也是如遭晴天霹雳,料想这两人该是私下商议的,不禁劝道:“任大小姐,说句我这局外人不该讲的。自古劝和不劝离,你和令狐大侠都是性情中人,要是有什么误会,不妨让大家替你们评断一二。至于和离,可不是儿戏啊!”
戴辛也是连声附和,毕竟是婚姻大事,怎么能这样简单说一句就了结。
“多谢严副帮主的好意!”当着众人的面,盈盈也不便一直怒目相对。“只是,我与令狐冲的夫妻缘分已尽,多说无益。”
见她执拗,方智大师忍不住开了口:“阿弥陀佛,任大小姐,就算令狐施主有错,可冲着他对日月神教如此尽心,足可见对你的情意。还是再考虑一下,莫要草率行事啊!”
大师此言一出,众人都跟着点头。当初令狐冲硬闯狙卤O氯赵律窠蹋挡皇俏耸ス茫慌旅蝗丝闲拧
“令狐冲对我日月神教的恩情,我记在心里。”说起此事,盈盈的脸色更为缓和,但神色却依然坚定。“今后,我愿意当他如大哥一般敬重。”
言下之意,是绝不能将他当作丈夫了。众人不由越发奇怪,若说令狐冲负心,可任大小姐并无一句怨言。那究竟是为了什么过不下去?
“各位英雄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不可转圜。”脸上现出郑重的神态,任盈盈提高嗓音压下了堂上的窃窃私语。
说罢,朝令狐冲伸出手掌,面向众人道。“今日任盈盈与令狐冲正式除去夫妇名分,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请大家作个见证,永不反悔。”
“盈盈……”令狐冲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中带了些旁人听不出的颤抖。目光中有感激、歉疚,也有担忧。明明是极简单的动作,可一只手犹如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骤然相逢,恍若隔世……
盈盈的唇畔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何必作女儿态!”
在场的有人叹息;有人不解;更有心思灵敏的,目光偷偷在令狐冲、任盈盈与东方三人间打转。但旁人如何,对当事者没有丝毫影响。
终究,在归庄的大堂之上,天下英雄面前。两只手掌在空中连击了三次,十多年的爱恨纠葛,前尘恩怨,一并了却。
众人看着这对昔日的金童玉女,只觉莫名地惆怅。红尘俗世中,有多少相濡以沫,最后却只得相忘江湖。
“今日的事情,我着实没有想到……”月光映在归庄外的山岗上,将树梢染上一片白霜,令狐冲正与东方漫步在林下,忽然一声叹息。
东方静静地望着前方,目光游移不定;像是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相比之下,她的心情可能要更复杂一些。她算是看着盈盈长大的,这位大小姐平日有些小性子,但心地不坏,只是爱惜脸面;所以今日的表现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堂前三击掌,等于是昭告天下任盈盈与令狐冲从此再无瓜葛,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日风光大嫁,如今落寞收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说闲话。
可当令狐冲在后堂拦住她时,她却只是笑着说:“叫大家都知晓也不是没有好处,你已觅得淑女,难道不许我再找个君子吗?”
这大概是令狐冲屈指可数尝到瞠目结舌的滋味,就算有一肚子的话,偏偏什么都说不出。
自嘲地笑笑,令狐大侠难得有认输的时候。“这些年盈盈变了很多,更坚强,也更豁达了。我看见她,老是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其实,盈盈对你大有情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会是一对神仙眷恋。”微拧着眉,东方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她还记得,四年前,盈盈到华山来找她的时候。从一开始的平静无波,到最后的转身落泪。女人看女人总是很清楚,爱与不爱都很难掩饰。可能正是因为付出的感情太深,所以才受不了对方的心里有另一个人。
“别说傻话了!”令狐冲几乎想打开爱人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这又不是上酒坊喝酒,没有桃花酿,就喝梨花白;难道感情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吗?”
喜欢就是喜欢,做不得假,也无可替代。曾经,他也想过与盈盈就这么平淡过一生。但每到夜深人静,总有一个人影浮现在脑海。那个穿着一袭红纱的女子,犹如慢性毒药,已深入骨髓。平时悄无声息,可每次发作都让人痛彻心肺。
“我和盈盈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做兄妹。她如果有事,我第一个替她出头。可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这一生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东方抬起头望着那个男人,有些动容。
“你别胡思乱想了,盈盈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好,和你没关系。”见身边人一直不说话,令狐冲微微用力握了一下掌心中的那只手。
十指纤长骨节分明,据说这样的人大多性子刚烈。
这话说得未免天真,东方随意瞥了他一眼,颇为无奈的样子。“要是我们两个素不相识,那就跟我没关系!”
“算了,既然人情已经欠下,想想今后怎么还吧!”
虽然感情的事,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判不出对错。但盈盈公开和离,并没有诿过于令狐冲,对一个女子而言,实在难能可贵,东方也不得不佩服三分。
只怕今后他就算愿意为人家水里来,火里去,人家还不稀罕。令狐冲挠了挠头道:“不如替盈盈物色个如意郎君?”
撇开其他不谈,盈盈亦是个难得的女子,如果她能有个好归宿,那他就安心了。这个观点,东方自然也同意,只是此时听来实在有点没心没肺。
偏偏令狐冲没半点自觉,犹自往下说:“等到盈盈成了亲,夫妻美满,生下十个八个孩儿,自然有谢我的时候!”
“如果我是任盈盈,绝不会同意跟你和离的。”微微叹息,东方的一双明眸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显清澈见底。
令狐冲完全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甚至有几分沾沾自喜地追问道:“为什么?”
大约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东方不禁扶额,其实她和任盈盈都没什么眼光……
“因为我会直接休了你!”
眼看着爱人佛袖而去,令狐冲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知道吗?相比沉静忧郁,我更愿意看到你咬牙切齿的表情。至少,你没有不快乐。
“喂……等等我啊!”喊了一声后,东方似乎走得更快了。令狐冲只得摸摸鼻子,赶紧追上去。
风拂过枝头,发出沙沙的响声。如果不是身在是非漩涡中,恍然岁月静好。漫步在林下的东方,白色的衣袂被风吹起,恬淡从容,直叫令狐冲几乎看痴了去。“说真的,你怪不怪我?”
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抽一下风,东方也没太在意,下意识道:“怪你什么?”
“本来我们可以不管这些事,去蜀中逍遥度日的。结果为了我,硬把你扯进来。”救人,受伤,奔波千里;这些本不该她来承受。有时候令狐冲会忍不住想,如果遇到她是最大的幸事;那么她这辈子遇到自己,该算是最深的劫数吧?
“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东方转过身,嗤笑道:“人呢,要学会往前看,因为每一天都不会重新来过了!”
望着女子发间晃动的步摇,令狐冲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在五霸岗下,当他为了小师妹的不信任而神伤时,她也曾这么说过。
是啊,人生没法重新来过,就算追悔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用他今后的每一天,来好好呵护这个女子。
眼看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两人正待往回走。却见远处一片红光冲起,风中隐隐传来金戈相击的嘈杂声。那个方向……
“是归庄!”令狐冲眉头深锁,不由握紧了拳头。古语说得好,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才刚太平几天,难道又出事了?
“有人……”虽然内力折损,但敏锐不减。几乎在第一时间,东方警觉地扯了令狐冲一把,两人退后一步在灌木中就势伏下。幸而岗上草木茂密,又是夜里,就算躲上十来人也轻易看不出。
这边他们刚隐藏了形迹,就见前方一道人影从跟前掠过。来人的速度极快,以令狐冲的目力也只勉强看清是个蒙面的男人,背上还扛着一个女子,不由暗暗心惊:好俊的轻功!
那人翩若惊鸿,瞬间就隐没在了林中。眼看人已走远,东方一下跳出草丛,疾行了两步,低下头好像在找什么。令狐冲赶紧跟了上来,却见草丛中躺着一只粉色的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