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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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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无形回到归庄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他此次受伤颇重,虽然已经服了药,仍是强自苦苦支持才捱到了此刻。
“申长老……”庄丁老远瞧见了他的身影,赶忙招呼人将他扶了进去。
刚一进门,丐帮的人马赶紧拥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只吵得头昏脑涨。还是平一指看出他伤得不轻,当机立断遣开众人,将申无形扶进了内堂去。
“平大夫,情况如何?”丐帮的严副帮主在一旁看着平一指撕开申无形胸前的衣服,心下忡忡不已。自从帮主被锦衣卫软禁,丐帮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损失惨重。且不说弟子的伤亡,戴长老失踪,吴长老遇难,这次申无形又受了重伤,叫他日后见了帮主要如何交待!
平一指细看了伤处,箭正中胸前,故而失血颇多,所幸没伤到内腑。“亏得箭上没淬毒,待我重新裹一下伤,再服两颗血竭丹,慢慢养着也就无碍了!”
“劳烦平大夫!”长出一口气,严副帮主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申长老也辛苦了!事情经过咱们已经都听说了,那帮朝廷鹰犬着实狡猾!”
此次行动前,他们也不知道打探了几次,才定下的行动方案。可到底还是中了敌人的李代桃僵之计,怎不叫人愤懑。
申无形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只是四下打量:“我这点伤不打紧,只不知东方姑娘可有回来?”
提起这个名字,别人尤可,平一指正在裹伤的手却明显僵了一下。
正在情绪上的申无形毫无察觉,脸上又是羞愧又是感激。“这次我能留得一条命在,全靠了她。若不看着她安全,我心中着实难安!”
司马大是最先回到归庄的,此时不免要开口解释几句。“申长老放心,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只是他说话间有气无力,活像被人欠了几千两银子一般。申无形有些奇怪地抬头,座间不见向问天和任盈盈,其他人也都是神情凝重。
他心下揣摩,此次营救众人本来存了极大地期望,现在变成如此局面确实大伤士气。面上不免带出几分颓色,拱手道:“没能救出各位掌门,实在有负大家的重托!”
“申长老切勿如此!”席间众人纷纷还礼不迭,司马大心知他是误会了,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不禁一声长叹。“唉……说来真是一言难尽。”
“到底怎么了?” 申无形越发不解,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严副帮主见他一派懵懂,深恐他瞎猜之下再说错话,赶紧附耳上去。“你别多想,是令狐大侠在南京出了事!”
令狐冲的大名江湖皆知,申无形不禁讶然,本来暗哑的嗓门都提高了几度。“这是怎么话说?”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司马大苦笑了数声:“江南传来消息,说令狐公子杀了东厂的前厂公冯保,如今满大街都是通缉令。据说东西两厂已经精锐四出,就是为了要抓他归案。”
“那令狐大侠现在怎样了?”无缘无故去杀东厂的人做什么,申无形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只是愣愣地又追问了一句。
“不知所踪,所以大家伙都悬着心呢!” 严副帮主也是叹了一声,似令狐大侠这样的人物谁不景仰,如今生死不知,实在叫人唏嘘。
众人正相顾无言,颇有几分困坐愁城之感,忽而从门口传来一个女子悦耳却冰凉的声音。“你说令狐冲怎么了?”
平一指本来正在配药,一惊之下,手上的药瓶乒地砸在了地上,溅出了无数碎末。司马大战战兢兢地背对门口立着,死活不敢回头,计无施只盼着此刻自己能突然学会隐形的本事。
“东方姑娘……”申无形刷白的脸上却现出了喜色,连忙唤了一声。
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东方快步走进室内,环顾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平一指身上。“你来说,令狐冲出什么事了?
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平一指不禁哀叹,自己难道真长得那么显眼?在场那么些人,谁都能答话,却偏偏问到他头上。
那边厢,司马大和计无施却是如蒙大赦,要不是顾及到众多英雄在场,只恨不能立刻脚底抹油,溜了才好。
“难道非要我问第三遍?” 东方伫立在屋子中央,修眉紧锁,嗓音中隐隐透出的气势直如山雨欲来。
平一指见推托不得,当下低着脑袋,硬着头皮开了口。他本也算能言善道之辈,此次却不敢加一点油,添半分醋。边说边暗地觑着东方的脸色,只恐没把话说完,小命已经休矣。
事情本来就简短得很,但东方的神色却在寥寥数语中变幻不定。听完了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定定地瞧了平一指半晌,只看得他冷汗涔涔而下。
随即一语不发就往外走,正巧与任盈盈撞了个对面。
“你回来了!” 不过一天没见,任盈盈的脸色显得憔悴不堪,眼睛却亮得惊人。一见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扯住东方的袖摆。“先跟我走!”
东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特别是盈盈拉住她的一瞬,平一指简直以为她要把那只手砍下来。幸而她却是什么都没说,依着盈盈去了。
目送两人离去,大家无端松了一口气。“这东方姑娘是怎么了?也忒吓人了点……”只听有人低声嘟囔,平一指与司马大、计无施交换了一个眼色。吓人?要是令狐公子真出了什么事情,只怕还有更吓人的在后面!
“你到底要拉着我去哪里?”眼看已经走出归庄一里多路,东方不败终于忍不住摔开了盈盈的手。
任盈盈转过头,眼圈已经通红,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喘息。“去找冲哥!”
“你疯了吗?” 东方不败只觉脑中的弦瞬间绷到了极限,不受控制地挥出了一巴掌。“没睡醒的话就跳进白云湖里泡一会,看看脑子会不会清楚一点!”
“疯的人是你们!”任盈盈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道,她举起的手指直发颤,半边脸的红肿显得整个表情有些扭曲。“你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随着胸口不断地起伏,盈盈颓然坐在地上,终于落下泪来。“当初你们就不该扯进来!日月神教是死是活,干你们什么事?有我在,有向叔叔在,你和令狐冲起什么劲?难道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教主吗?”
如果此刻有教众在场,铁定认不出他们的圣姑。一向温柔从容的大小姐,几时也会有这样慌乱如麻、口不择言的时候!
为免自己情急之下扇她第二次,东方只得紧攥着拳头,指尖深深地刺入手掌,直掐出了血丝。“要不是为了你,你当令狐冲会管这档破事吗?”
也许,她也不该管。如果自己没有陪他回黑木崖,去江南,现在会是如何?东方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走到现在,到底是谁错了……
透过朦胧泪眼,盈盈笑得异常讽刺。“为了我?我承受不起……你以为这样做我会感激吗?如果他就此送掉了性命,我只会觉得不值!”
“是啊,现在他大概觉得心里好过了。那我呢?是要我一辈子负疚吗?还是干脆陪他一块去死?”盈盈闭着眼,泪珠一串串从脸颊滑落,在地上溅出数个小坑。
就算不是夫妻,那么多年的相处,他们早已经成为了亲人。哪怕相隔千里,只是偶尔知道对方的音讯,也会心安。可如今,那个人却是为了她走上绝路,叫她该如何渡过余生?
“你非得挑这个时候无理取闹吗?” 东方一手按着太阳穴,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耐着性子陪大小姐在这里说些废话。事已至此,只是追悔哭泣又有什么用,难道失踪的人就能回来了?
“你要发疯、要哭、要死都没关系,麻烦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这样就没人来干涉你,你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东方本来觉得已经冷静了很多,却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提越高,益发尖锐。“还有,是谁说的令狐冲死了?”
狠狠地一掌拍在身边的树上,只见那棵一人难以合抱的枣树略晃了晃,随即轰然倒地。截面处纤维如蓬蒿,丝丝尽断。
一时,只能听到急促地喘息声。
“对不起,我……”掩着面,盈盈竭力忍住哽咽,听来含混不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洪堂主赶来传讯,她就如坠梦中一般,连走路都是颠簸的。
向叔叔一直忙着布置找人,她插不上手,只好独自呆在房里,越想越是害怕。如果令狐冲真的遇到不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东方松开握紧的拳头,声音归于平静。“别闹了,回去吧!”
红尘中多的是痴男怨女,谁又比谁强?
可能是发泄过了,盈盈一时虽止不住小声地抽噎,却坚持着摇摇晃晃地站起。“他现在的处境肯定很危险,你不去找他吗?”
虽然自己是有些过激,但她的反应也未免淡然了些。
“我们约好了,在洛阳见!”东方凝视着远方,目光锐利。日正当空,影子在她的身后只缩成短短一截。
“他答应过我,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