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泪》思三

6、选秀（二）

　　上一回说道，西太后颁布懿旨，替永允正式筹备大婚。可是西太后之所以如此“豁达”，无非是因为自己还有个侄女——叶赫那拉.芳儿。
　　这一日，作为此次大选总管的李英，便亲自前往位于京城东大街的副都统贵祥的住处，向他“细细传达”这件事情。
　　由于事先便已知道李英要来，故而贵祥早早地便在自家门口侯着了。还没等李英一对人马走近，贵祥便立马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劳烦大总管您亲自登门，下官真是无比荣幸。”说着便悄悄地塞了一卷银票到李英手中。李英见状，虽故作镇定，但嘴角却依旧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贪笑，且情不自禁地暗暗瞧了一眼银票，稍稍点了点头，显出满意的神色：“都统大人真是客气，其实我这次到都统家来，也是奉了太后的命令，要替太后传几句话而已。”
　　一旁的贵祥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也依旧赔笑着回应道：“总管每日为太后忙进忙出甚是辛苦，既然已经来到舍下，不如就勉为其难，进寒舍坐一坐，全当歇歇脚，且让下官为总管您引路。”说着便挥了挥手，让李英先行。然而这李英果真也把自己当那么回事，似乎觉得自己承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故也并不推让半分，顺了贵祥的手指处，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向都统府内走去。

　　“贵都统家里的园子布置的真是好生精致啊！”李英说着，顺势看了看一旁的贵祥，“瞧瞧！栽的都是上百年的银杏松柏，堆的都是来自太湖的怪石，呦！再看看那一处处的亭台楼榭，无不雕栏画栋，怕是连那筑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像这等园子怕是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处了！都统家真是好生气派！”
　　“总管大人真会说笑，您整日陪伴太后左右，什么鼎好的园子没见，何故拿我们这小家小户的普通寻常的园子开玩笑！况且下官能有今日，那也是托了当今太后的洪福！当然也要有您总管大人的时时照顾。”贵祥说着又向李英哈腰点头起来。
　　“贵都统都啊---”李英见贵祥如此识趣，当然也很满意。于是笑笑继续说道：“太后其实也知道都统你是一片忠心，这不，今儿叫了我来亲自告诉你一声，当今皇上马上就要大选秀女了，还请贵府的芳格格早作准备！”
　　“总管大人此话当真？若果真如此，我们家的芳儿真是有福气了！”其实贵祥早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只是一直无法确认，如今这话从李英嘴里说出来，那必是十拿九稳的了，故而一时高兴，兴奋，顿时血冲脑门，涨得满脸通红。
　　“这还有假？如今太后不是让我给都统传话来了吗？都统大人还不放心？”说着李英轻轻拍了拍贵祥的肩膀，“你的芳格格是大富大贵！后福无穷呢！”李英说着又讪笑道：“不过，说实在的，虽然是君臣有别，但说到底都是自家亲戚，何况芳格格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时时刻刻都想着呢！那自然是要多关心些，多疼她些的！太后都说过啦，叫你呀--放心---”李英说着看看贵祥，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切贵祥自然是何意思，故而看在眼里是喜在心头：“果真如此，就是贵祥全家怕是也难报太后的如此大恩！”
　　“看都统不是又说笑，都是自家人！何故如此见外啊！只要芳格格日后能尽心尽意“孝顺”太后就行啦！”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下官明白太后的一番苦心！自是定当要好好教导女儿，让她好好孝顺太后的。还要劳烦总管大人帮下官向太后带一句话，就说贵祥全家就算肝脑涂地，也必不辜负太后厚恩！当然啦，他日也希望总管能多多照拂我家芳儿才好！”说着贵祥又顺势偷偷往李英袖管里塞了一卷实实的银票。
　　“贵都统何必如此挂心，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嗯---既然都统能如此明理，也不枉太后对芳格格倾眼有加了。”李英说着露出甚为满意的微笑。
　　“总管大人，您看马上就是中午了，劳烦您再移移步，下官在前厅已经备下酒席，当然这自然是比不上宫里，但您不妨就将就着在寒舍用餐吧！也好让下官尽尽下官的一片心意！”
　　“贵都统，你真是太客气了，可是太后还等着我回去回话，我是不能在这耽搁太久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若是总管哪天有空，只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定当好好陪陪总管，补上这一顿。”
　　“承蒙都统瞧得起，不过补不补那倒是其次，关键是都统千万要念着太后的“好”就行！”
　　就这样一阵推推拖拖之后，贵祥终于送走了李英。等到看见李英已经走远，贵祥立马问身边的随从：“你可知道小姐现在在哪？”
　　一旁的随从立马回话：“奴才方才看见，小姐好像在后面的花园。”于是还没等随从说完，贵祥便三步并两步的朝后花园走去。只见此时的贵都统心情舒畅，身轻如剑。
　　“芳儿，我的乖女儿，快快出来见阿玛，阿玛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啊！”贵祥一面急急地走向自己是女儿，一面高声叫道。
　　“阿玛，看起来你很高兴？”不远处，一位坐在石凳上的少女却与此刻的贵祥恰恰相反，她倒是十分淡定，只满不在乎地说道。而她就是叶赫那拉.芳儿。
　　要说起这位少女，咋一看是觉得很漂亮，不过其五官在女性中算是比较阳刚了一点：眉毛又粗又黑，鼻头微微上翘，嘴唇稍稍上翻。故美则美矣，但看着总让人觉得十分别扭。
　　“芳儿，你且听阿玛说，怕是不久的将来，你就要成为我们大周的皇后了，而你的阿玛我也快成为国舅了！怎样？我的好女儿！我们家的芳儿！快告诉阿玛，你高不高兴？”贵祥咧着个大嘴，只哈哈大笑。
　　“阿玛，果真如此，就凭我们家，就凭我自己，我也觉得理所应当，那我又为何要像你这样高兴，真真是俗气至极！”说着芳儿便高傲地将头偏向另一边，不再看自己的阿玛。
　　“瞧瞧你，没规矩！这是你能对你阿玛说的话吗？以后进了宫，还望你能收收这小姐脾气，可千万不能对当今的太后也这样无理，否则不仅是你，怕是我们全家都要惹祸上身。”虽然现在贵祥正十分高兴，但在说这句话时却是十分严肃的。
　　可一旁的芳儿对自己阿玛的“苦心”似乎并不理会，只自顾自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折扇。
　　忽然叶赫那拉.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问道：“阿玛，不过女儿有一事不明，倒想问问你，刚才来的那个人，无非就是个太监总管，可阿玛你贵为正二品大员，何必对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极尽讨好？”
　　“女儿，这还要问阿玛吗？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打狗也要看主人’哈--哈--”
　　叶赫那拉.芳儿听阿玛如是说，不觉嘴角亦微微上扬，露出轻蔑的神色。
　　这父女两人，互相心知肚明，不禁相视而笑。

　　这边李英自出了都统府便直奔皇宫，进了皇宫，又赶忙回去寿康宫向西太后回话。
　　“太后，您交代奴才的事，奴才都办妥了，贵祥副都统很是明白呢！”
　　“嗯！那就好，也不枉哀家疼他女儿一场。”西太后说完这句话，便又继续礼佛，这里便不再话下。

　　可是皇上大选秀女，并非只贵祥一家，所有列属族里的家庭里满足条件的女孩都要参选，这其中当然包括他他拉氏.长叙家的瑾儿和珍儿。
　　这一日，瑾儿与珍儿坐在自家园中的一处亭子里，面对面的悄悄地说着心里话。
　　“姐姐，前天有宫里太监来传话，说我们俩也要参加此次大选。姐姐，你可想被选上吗？”珍儿逗趣似的对瑾儿说，一边还偷偷地探寻着瑾儿脸上表情的变化。且说这珍儿小时候就灵动妩媚，如今长大了，眉眼间多情之外更添娇羞，且身段苗条，故远远望去着实美艳动人。
　　“参加皇帝大选，是我们贵族女儿的职责，所以既然已有太监前来传旨，我是当然要去的，可是我却不愿自己被选上。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且多半貌美，我自认容貌并非倾国倾城，故不奢求这份皇恩，倒是珍儿妹妹你，长得如此漂亮，姐姐看你被选上的机会倒是很大！”这一席话瑾儿说的不慌不忙，神色安然。这瑾儿如今也已长大成人，面若桃花，眼如杏，且肤如凝脂，因此出若的也十分漂亮，只是比起妹妹姿容稍稍逊色些，不过瑾儿温柔娴静，这方面要比珍儿端庄大气得多。
　　“姐姐你莫要妄自菲薄，你诗、书、画无一不精，是我见过最聪慧端庄的女子。”一旁的珍儿似乎对姐姐刚刚的“自我评价”很不满意。
　　“诗、书、画这些，你不也会吗？”
　　“我？”珍儿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姐姐的那份定性，故学的也只是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
　　“女子无才便是德，够用就好，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要不要看这么多书，搞得自己没事就爱多愁善感！”瑾儿说着便又神往起来，待听到一旁珍儿的笑声方才回过神，甚觉羞愧！
　　“瑾儿姐姐，你为什么不愿被选上？听说皇宫可漂亮了！”
　　瑾儿望着妹妹这般天真无邪，很是爱怜。
　　“我就是不想，皇宫再美那也是金丝笼。再说如若那个人不能全心全意对我，与我携手一生，哪怕他是极富极贵的皇上，我也是毫不动心！不过，倒是妹妹，我看你仿佛很想呢！”瑾儿说着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珍儿羞得轻轻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姐姐休要拿我取笑！”
　　“妹妹！你还记得八年前那个老和尚吗？就是说我们家要出贵人的那个，我想啊他口中的那个贵人就是指珍儿妹妹你！”瑾儿继续逗着珍儿，不觉间自己早已笑开了花。
　　珍儿知道姐姐拿自己开心，当然也毫不示弱，也便拿起瑾儿寻开心。
　　两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就这样回荡在如画的园子中，正像不远处的那两只花骨朵一样，似乎马上就要盛开了！

　　长叙府的主宅子里，长叙与夫人也如两个女儿一样面对面的坐着，可他们却不如两个女儿欢乐，倒是满面愁容。
　　“老爷，你可还记得八年前，那个老和尚说我们家的瑾儿和珍儿将来要嫁的都是极富极贵的人，如今皇上大选秀女，这--这--老爷，你可还记得呀？”长叙夫人不安地问长叙道。
　　“不瞒夫人，我这两天也在琢磨这个事呢！”
　　“那老爷你希不希望我们的女儿被选上？”
　　长叙重重地摇摇头：“高处不甚寒，后宫前朝紧紧相连，险恶之处多不甚数，我为官这么多年不是不清楚！更何况瑾儿太老实，珍儿又天真，若真入了宫，怕是---哎！我只希望我的子女能个个安安稳稳的。难道夫人你希望？”
　　“我！？你难道忘了我表妹云儿是怎么死的？她还那么年轻，进了宫就再也没见到过家人，就---”说着长叙夫人便哽咽起来，“老爷，我只有这么几个孩子，我不图那份荣耀！”
　　长叙轻轻抚着妻子的后背，“只是夫人，若不幸被那老和尚言重，天意真是如此，我们也只好人随天愿了。”
　　长叙说的悲伤，长叙夫人听了，便哭的更伤心了。
　　欲知下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