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95开始》红子卿

2、通知书（2）

　　送走了路德维希，艾丽收拾着碗筷，厨房里响着哗哗的水声。

　　“嘿，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是真的很想进军校”卡因莱特撒了个谎。

　　“我没有生气，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有着母亲无法理解的想法。”

　　艾丽拉着椅子坐到了卡因莱特的对面，叹气：“你从小都是个要强的孩子，凡事都想争第一，我不是担心你在慕尼黑军校埋没了，而是怕人人都觉得你太聪明，毕竟那里不比波茨坦，权贵太多，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能是个伯爵，有时候，太出色并不是件好事。”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优等生的和柔状是给老师看的，其实是个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人。

　　“而且，你也知道你的父亲也是慕尼黑人。。。”

　　“慕尼黑60万人口，能碰到的概率有多大，即使碰到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如果你现在在慕尼黑军校就读，以后就很可能会碰见他，总之不管如何，你一定要答应我，你的锐气，你的才华，要让它包裹在丝绸之下，这是对你最好的做法！！”艾丽的神色很认真。

　　“我。。。。知道了”卡因莱特暗忖，自己的这个“父亲”应该是个贵族军官，恐怕还是个军阶不低的军官。可是艾丽是个平民，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呢？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不知不觉中就躺倒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他睡得不太踏实，眉头紧锁着，仿佛有什么在折磨着他。许多事情像泛黄了的相片般一张张地从心底飘了出来，飞舞着。

　　“哈哈！没爸的小杂种穆勒！！”孩子们把卡因莱特围城一个圈，一个大孩子把一桶打扫卫生的脏水泼在了他的身上。“你妈妈是干什么的！！你脏成这样也不管！”孩子们笑得更开心了。

　　身上的污迹像墨点一样散开，越印越大，他有些惊慌地用手擦着，他愤怒地抓着那个泼脏水的大孩子，努力地让眼里的泪不掉出来，他吼道：“杂种！！去你妈的狗杂种！！给我道歉！！”

　　“砰——”他被无情地推倒在地上，粗糙的砂砾和鹅软石磨破了手，脖子和额头，血带着泥浆从脸上滑下来，脏兮兮的，糊得满脸都是。

　　“你！你是什。。什么东西！让，让我道歉！”大孩子看到地上的血，有些害怕，他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勇敢些，可声音分明在颤抖。

　　一滴一滴，血从头上滴下，在灰黑色的地上开出一朵朵鲜花，卡因莱特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突然不想哭了，他记得艾丽一直很喜欢红色的花，虽然她总是告诉别人她喜欢矢车菊，他不想输给别人，他要告诉艾丽只有自己才是最好的。

　　周围的声音突然减弱了，有的只有兹兹电波般的声音，鼻腔中的酸涩消失了，他的头昏昏的，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嗡嗡地叫着，鼓动着他，让他很烦躁。

　　啊，烦死了！不要吵了！！

　　他疯狂地暴起，一拳打在那个男孩的脸上，他揪住男孩的领子把他掀翻在地，把他的脸狠狠得按在地上，对着他的身体拳打脚踢，那个男孩惨叫着，可他并不打算停手。

　　为什么要停手呢？艾丽告诉过他打人是不对的。不过没关系，是他先打我的。

　　嘻嘻，有人在笑。。。。。

　　周围的孩子都被吓懵了似的，很快四散着逃开。

　　去吧，去吧，杀掉那些敢于侮辱你的人类吧。。。。

　　有什么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不行，在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去吧，去吧。。。。。。有什么在怂恿着他。。。

　　“啊！”卡因莱特挥舞着双臂从梦中惊醒，剧烈的动作让肌肉处于紧张状态的他一阵痉挛，冷汗从他的后背滑下，他感到胸口闷闷的。

　　又做那个梦了，那个让人难以回想的童年。。。。。那是他第一次打人，他只记得那个孩子浑身是血地被抱进了医院，后来的事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是那种铺天盖地的毛孔舒张带来的强烈快感还残留在他的身体上，血管里，让他恐惧。

　　他握紧了手，青筋从额头上蹦起，暗黑色的纹路从皮肤深层开始上涌。如果现在有人看见他的样子一定会被吓晕，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都么可怕，几乎整个身体都包裹了一层灰黑色的钢甲，小臂还抽出两条类似刀刃一样的凶器，银灰色的眼睛中像蛇一样的竖瞳闪着阴冷的光，从石质的墙面上划过，留下了一条平整的切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血液中流淌的暴虐因子压制下去，钢甲渐渐地从皮肤上隐去了。

　　很小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与其他孩子不一样，于是他极力隐藏着这份不同，想像每一个可爱的孩子一样被大人爱护。可是他错了，这份力量，这份暴虐让他在正常人中生活得无比辛苦。

　　艾丽带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小学，那个勇敢的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从斯洛文尼亚穿越半个第三帝国一直来到波茨坦，她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得不到救赎的怪物打算放弃自己，直到三年前他遇见了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在门的里面，是另一个世界。他第一次看到了。。。。同类——进化种。

　　所谓进化种，即是在人类进化史中基因上获得突破的人，他们的皮肤拥有更好的强度，拥有更快的速度，甚至更长久地寿命和青春，以及血脉中隐藏着的暴虐。身体上的优势使他们在人类社会早期发展中更易获得优势，于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从人群中崛起，以领袖的身份建立了帝国，成为了现在的贵族。

　　卡因莱特从床上爬起，拉开了窗帘，凉风吹在身上，让他打了一个激灵，远处破败教堂的黑影矗立在夜幕中，这一切在他的眼中近如咫尺般的清晰。他的银色的眼睛看入了漆黑色的深夜，彩色玻璃花纹上雕刻的拉丁文蔓延着，像食人花一样慢慢得沁入心底。

　　不要贪求不属于你的东西。

　　窗外的梧桐随着夜风婆娑地舞动着，偶然传来两声猫头鹰的啼叫，一切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