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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 ...
十一月十三,吉日,宜祭祀、动土、迁徙、挂匾,忌移柩、求嗣、纳财。
袁家各房族人齐聚在大祠堂前,人头一片黑压压攒动。
但即使仪式尚未开始,大院里也是鸦雀无声,半声咳嗽也不闻。
上至袁家大老太爷,下至隔房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全部在祠堂前,叉手肃立。
袁成柏看起来和众人一样,绷着脸肃穆地站在祠堂堂前,他的心神却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海宁袁家,实际上应该是海宁安西堂袁氏。
前宋时期袁家南渡的时候,他们这一族堂号还不是这个。但年代久远,现在袁氏一族里,除了有权利翻看族谱的族长宗子,恐怕已经没人记得两百年前,袁家究竟是个什么堂了。
“安西”这个堂号,其实来源于第一代宁远侯。在这个世代书香门第耕读传家的家族里,他是个绝对的异类。袁成柏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歪打正着地走了武官路子,可第一代的宁远侯那是从小就嗜好习武。当时南宋朝廷暗弱,北蒙人眼看就要打过江来了,宁远侯被父母长辈逼着去参加南宋朝廷的取士,本就十分愤懑。待到太祖在金国境内起事的消息传来,在袁家族中一片议论声中,少年的宁远侯长身而起,大声对族人道:“大丈夫当如是,投笔从戎耳!”
此后,宁远侯只身离家北上,投入元军。他能文能武,又勤奋积极,被选入太祖亲卫,并迅速成长为合格的将领,深受太祖喜爱。在太祖着意栽培之下,宁远侯独自掌兵发兵西北,一路抢占了西夏诸地和西辽的部分地区,像一根钉子一般牢牢地插在了元军的后方,堵住了来自北蒙境内的援军,给太祖占领金国全境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战过后,太祖特地授予他“安西将军”的称号,以褒扬他的功绩。
为了这个在大元朝廷当将军打仗的族人,海宁袁氏一族受到南宋朝廷诸多猜忌和迫害。但南宋灭亡得也很快,而且这其中宁远侯也有不小的功劳。大元定都北京之后,宁远侯封侯建府,南下归家祭祖。族中出了一位开国功臣宁远侯,海宁袁氏一支从此就将堂号改成了“安西堂”。
百多年过去,安西堂袁氏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袁氏,海宁袁家在整个大元都有非同一般的名望和地位,在江南尤其显赫。袁氏一族在江南一带做官的族人不胜枚举,几乎可以说,每二十个官员里,就一定会有一个是袁家人,这个比例相当惊人。
袁成柏抬头,看了一眼垂垂老矣的大堂伯父。
就像这个家族曾经无比辉煌,就像大堂伯父也有中气十足和他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就像曾经的袁氏变成现在的海宁安西堂袁氏。
岁月的痕迹,无论怎样竭力抵挡,都不可能彻底抹去。
一个家族,一个人,如果要前进,就必须要一路抛下很多东西。
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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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
主祭的袁成榕领头上前,大老太爷和袁成柏作为陪祭紧随,袁家族人井然有序地排成行列进了祠堂。
主持祭祖的三人净面净手,袁成榕大声对牌位请礼,恭迎列祖列宗,之后点香奉烛至祭台,上烛,三上香,众人集体行大礼。
然后三人退下一步,族中童男进馔,依次在祭台上摆开三牲、香果和鲜花,再由祭祀的袁成榕三人分别执行三巡献酒。三个人依次执酒跪拜,行三叩首大礼。
之后大老太爷与袁成柏退后,袁成榕开始读祭文,袁家众人躬身而立,屏息听闻。
祭文内容大致意思就是,今袁氏近支宁远侯府嫡长女袁思懿,承天家看重,祖宗恩泽,得进太子妃位,伏惟尚飨。
按照大元律,拥有品级的女子可以在夫家与本家的族谱上依男子例待遇,录上自己的姓名,以表示尊崇。众人一齐行了大礼,然后由袁成柏捧奉新录好的族谱,各房一人上前,依次分别领取。
发放完毕,众人执族谱向祖宗牌位最后一次行大礼。然后焚献纸钱,燃炮奏乐,恭送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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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礼完毕,已是折腾到了酉时,合当入席飨宴。袁成榕早有准备,包括袁思瑁在内,他的几个儿子早就等在祠堂外面,这时连忙与陆续退出祠堂的各房族人寒暄几句,招待他们去自家院子。
祭祀的三人最后离开祠堂,等到袁成榕袁成柏一左一右,跟在大老太爷进了长房的门,就看到袁家众人坐在桌前,各个低声交头接耳等着开席。
袁成榕袁成柏奉了大老太爷坐了主席上首,然后仍一左一右就坐。
按理说这也没什么问题,但有个看起来年岁不小,大约也是某房的长辈,坐在位子上就开口质问了。
“大堂兄,现在可是榕哥儿做族长了,你怎么让他坐你下首?这不合规矩啊。”
大老太爷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没吭气。袁成榕倒是不急不缓接过话来:“九堂叔,我爹也曾经是族长,无论是按照族里规矩还是子女的规矩,我坐下首都没错啊。”
“胡说。”那位外几房的九堂叔紧皱着眉摇头,看起来好似非常言辞义正地不赞同一般,“那按照你这么说,我们这群人里好多人都是你爹的长辈,难道人人都合该坐在你上首不成?没这规矩,你们爷俩赶紧换过来。”
人群中好几个人也跟着模模糊糊地附和。袁成榕心里冷笑,揪着这么点鸡毛蒜皮不放,分明就是来找不痛快的。我爹现在不是族长,但以前是,怎么能跟你们一样?不过这话确实不能开口讲,一开口就要让人家炮轰你当过族长就开始得瑟,不把族人当回事了。
一片嗡嗡议论中,袁成柏大声地咳嗽了两声。
宁远侯的名号威力还是不小的。人人都以为他有话要说,于是一双双眼睛都转到了他身上。
袁成柏端起酒杯站起身,清了清喉咙道:“今日成柏归家祭祖,兴师动众的,劳动各位前来了,成柏在此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
说着就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有人忙不迭地站起来回敬,也有人面朝他坐着举了举杯,还有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乱哄哄一片。
不少人心里正想着袁成柏的表态,他就接着道:“托了各位的福,前几日我收到京里送来的好消息。我家严哥儿与河洛韩氏的韩涪年大人家嫡女定下了婚事,承蒙陛下不弃与太子殿下关照……”
袁成柏对着北方拱了拱手。
“特地降下恩旨,赐婚与袁韩两家,实乃天子大恩也。”
皇帝赐婚,那就相当于亲自做媒了,确实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儿,一片道喜立刻此起彼伏。
袁成柏频频点头,笑容满面,仿佛袁家众人的恭喜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一般。大老太爷安坐如山,心里却在腹诽,自家侄儿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这笑容反倒显得要多阴险有多阴险,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人家家的喜事儿可不等于就是自家的。待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就在中间开口。
“侯爷,您是打京师出来的,虽然辈分不算高,但位高权重,说话总是公道的。您来给我们评评这个理。今年族中也想买股权,您是知道的。要我们给家族掏钱,那没问题,公中的帐我们大家都有份,可是这个钱到底谁掏了谁没掏,谁该掏谁不该掏,您给讲句公道话儿吧。”
我放过你们,你们倒不想放过我了。袁成柏笑着问:“敢问这公道话是指?”
“今年江南一片涝灾,洪泽千里,我们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说话的人侃侃而谈,一看就是地方官场上打混的老手,“像我们做官的,不敢经商也不敢拿不义之财,那靠的都是地里头的产出来吃饭。现下明年的饭钱都不知道怎么着落,族里却还要我们出一大笔钱去抢股份,这岂不是强人所难?”
德性。
你说你不贪就没贪了?老子还年年月月有下边儿的孝敬。
袁成柏继续笑容满面问:“哎呀,这位……堂爷爷?您看我这记性,都弄不清您是哪房的了。”
这人看着三十多岁,比袁成柏小了不少,接了宁远侯这句“堂爷爷”也面不改色心不跳,只口中答道:“外七房的,不才恬居广东布政司左参议。”
还是个四品。对方光说门面却不肯全报家门,袁成柏就继续脸皮极厚地道:“堂爷爷,您先消消气,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把自己气坏了,那可不值当。就是因为今年田地里都遭了灾,本家的祭田尤其严重,不要说供养家学救济贫穷的族人了,连修缮祠堂都成问题。咱们大家吃糠咽菜没关系,列祖列宗在上,万一祠堂漏个水或者倒了门扇,这岂不是我们的天大罪过?还有族里那些鳏寡孤独啊,哎呀,前两天我才见着也不知道是外几房的母子俩,就打祖宅大门口过,打眼一瞅,身上那是补丁摞补丁,面黄肌瘦的,一阵小风就能把人吹跑。一看就是今年没了收成,明年只好饿死的,教人心生不忍啊。”
那人目瞪口呆,这滚刀肉当的。
他讲了一句,宁远侯爷巴拉巴拉回了他这么一大段,敢情族人吃不起饭都是他害得?
他刚想开口反驳,但一看到袁成柏那满面热情洋溢却又了然深沉的笑容,“没钱”俩字儿,就怎么都出不了口。奇怪了,以往自己脸皮可没这么薄的说。
袁成柏:你们也不看看我是干啥的。你们谁真的没钱谁假没钱,那都在我盐官别院存着的卷宗上头写得清清楚楚,为了这个老子还特地跟南镇抚司那几个刺头儿吵了一架,要不你们能这么痛快落到我手心儿里?
来吧,侯爷我钓鱼正钓的开心,愿者速度上钩。
也不知是直觉太强还是怎么地,一时间,竟是没人敢再上去跟袁成柏搭话。
袁成榕面上冷肃,心里着实对自家堂弟的面皮和腕子有了新的认识。
不是所有人都看嫡支长房不顺眼,再加上袁成柏“态度明确”地倒向族长一家,很快就有人跟这位主张半毛不出的站出来对着干了。
紧挨着主桌的一席上颤颤巍巍站起来个中年胖子。说他是胖子,其实还笼统了些,毫不客气地称之一声肉球,那也不算是贬低的,因为实在是太过形象了。
“小侄袁思旭,给侯爷堂叔问安了。”肉球兄笑眯眯先对着主桌行了个礼,然后仿佛胜利者一样大声宣布,“好叫侯爷堂叔和族长堂叔知道,我们小六房已经先筹好了银钱,就等着您们发话了。小侄在江南商会内还有妥妥的人情关系在,说不得,到时候做个一二手脚沾沾便宜,那也是使得的,只要您们一开口下令,侄儿们立刻就替您们跑腿去把这事儿给办了。”
说的好似从家里送午饭来似地。袁成柏也笑眯眯道:“哎呀,贤侄啊,这怎么能行?一个族里这么多房,一半都在嚷嚷着没钱啊……哎,别急着否认啊,对,就是这位堂伯,还有你,你是哪房的侄儿来着?不管了,反正啊,你们谁嚷嚷没钱,谁积极响应,我心里都有数得很。这么大块缺口,光靠你们加银钱进去,那怎么能行?”
肉球兄和他那一派的显得得意洋洋,引得另外一部分人中有不少露出了“这群暴发户”的鄙视神色。
“再说了,这股份是要放到公中的,到时候你们掏了钱,别人没掏,均摊到人头上,这个帐可要怎么算?难道你们,打算替他们付钱?哎呀这可真是……”
袁成柏啧啧有声,仿佛看到了团结友爱新好族人标兵一般,用极为赞赏、几乎接近看冤大头的目光上下打量肉球兄。
肉球兄让他看得背上寒毛直竖,浑身一抖肥肉一颤:“堂、堂叔您这是在开玩笑了,这么多人的份例我们就是再有钱也掏不起啊……”
“那你们,是个什么打算?”袁成柏慢悠悠地道。
肉球兄用短粗的手抹着额头上油汪汪的汗:“我们想着,干脆在族里留个记档,谁掏了钱谁没掏,到时候大家集体在记档上用自己的私印,然后每个人手里也存一份副本。股份的钱该用到族里的就用,不过这个所有权……没掏钱的自然就没份了……”
这下不等袁成柏出头,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不成!按照你们这么说,那跟你们借了族里的名头买自家的股权有什么区别?!你们这是以公谋私,公然损害家族利益!”
跟肉球兄一伙的也站出来嘲讽:“怎么损害了?我们不过就是拿到所有权,使用权那还是族里的,我们可不像某些人,不光半个铜钱也不肯给,还一个劲儿揣着金子叫穷!说我们以公谋私,你们那才是真的以公谋私!不掏钱还想要股份,天底下哪来这么大好事儿!”
“都说了等粮食卖出去……”
“别等了。”肉球兄懒洋洋打断道,“我就是江南商会的成员,个中内情我最清楚。今年粮食的货源比往年多了好几倍,先不说这个粮多价贱的问题,大宗粮食交易你们走的是什么路子,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么多人都想抄近路走小道,那这被逮到当典型的几率可就太大了,对于我们而言,得不偿失。”
“我们手里现在就剩粮食了!”有人气愤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自家事自家晓得!要掏钱,可以!粮食变现,留足下年吃饭的钱,我们立马砸锅卖铁!”
“都说了卖不出去了,你们还揪着不放。谁家手里没个小金库没个小算盘?在座的各位不是高官就是巨贾,一年没收成,第二年就没钱吃饭,谁信啊?!”
“我一家总不能掏整个房头的钱!你们这些人,总得想想别人,别整天孔方兄孔方兄的,一股铜臭!”
“那就各家出各家的,别跟某些人似的,我爷爷都记得,前宋时期就跟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连南渡的盘缠都是一路巴着别人走,省着银子发霉的。”
“都说了,没钱就是没钱!你们还有脸提前宋?现在世道真是乱了,士农工商,最末等的商人居然也敢在族人面前大放厥词!前宋时期可没哪个商人敢在在朝做官的人面前这样讲话!你们也不过就是仗着手里那点子黄白之物,就开始抖起来了!”
“哎,说得好。不就是那点子黄白之物么,有本事你们就别要啊,守着自家粮食跟着一起发霉啊,有本事你们就回到前宋去啊,做什么大元人,享了我们商人的福还半点不念着,完了还要骂我们最末流!我们怎么着了?我们靠手挣钱,自家腰包里的银子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总比某些人,那家里的钱到底哪里来的,谁不是门儿清?!”
“你!你们!”有人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胆敢这样对朝廷官员诽谤!当心我把你——”
“抓啊,你抓啊。”对方也毫不示弱,“有本事你们就让天下人看看,说句实话也要被你们关进衙门,还自家族人!一口一个前宋,我看你们也就配在暗弱无能的前宋朝廷混混了,前宋年年给北辽、北金和北蒙进贡,全都是你们这种人的‘功劳’!”
“前宋朝廷可没有你这样趋炎附势死认钱的小人!”
“够了——!”
袁成柏一声暴喝,霎时镇住了满厅里吵吵闹闹的众人。
他冷峻的眼神四处一扫,不少人被他看得清醒了些,想起刚才的事情,顿时暗冒冷汗。
“行啊,‘一口一个前宋’。”袁成柏眯起眼,“当大元不存在么?当我袁成柏,领侍卫内大臣,宁远侯,是死人么——?!”
“这么怀念前宋朝廷,那我送你们去见前宋末帝,你们看,怎么样啊?”
宁远侯阴森森的语气让大厅里瞬间气温降到冰点。各人或者脸上讪讪,或者面面相觑,全都噤若寒蝉。
“真的是,够了。”
袁成榕从座位上站起来,疲惫地对袁成柏摆了摆手。
“多谢了,柏哥儿。”
然后他转向袁家众人。
“你们的意思,我也大概听明白了。不过有件事儿,我得先说。”
“本来,我是想等这顿饭吃完了,再跟大家商量。可现在,我眼看着,这饭,也不用吃了,商量么,也未必需要。”
包括厅里的下人在内,袁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们嫡支长房,从第一代宁远侯往后,因为第二任的宁远侯当时年纪小,而且也确实对族务不感兴趣,这才在宁远侯支持下接任了族长。我曾祖父,祖父,我父亲,一直到我,当了四代的族长,管着这个家族也管了百来年了。”
袁成榕顿了顿,慨叹道:“也真是够久了。”
没有人说话。
袁成榕见状,苦笑一声。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跟父亲,眼看着诸位为了要不要往公中投钱的事情,吵得天翻地覆,那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尝得清楚。”
“海宁袁家威震江南,大元顶级的世家门阀,江南官场上的一大巨头,居然为了区区银钱,闹得不可开交几近成仇?几十年前,我祖父当家的时候,这种事情根本不可想象!”
“我明白,你们都有你们各自的想法。做官的今年本就为了涝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自家地里估计也没多管,缺点钱确实在情理之中。当商人的,但凡跟着三大商会沾点边儿,统统都有肉吃,也无可厚非。靠土地过活的,毋庸赘言。那接下来,互相眼红嫉妒,互相看不顺眼,互相不肯退让,与对方反目,简直就是不出所料。”
不少人惊讶地抬头。
袁成柏在心里冷笑。
没完呢,诸位,太子把漕运归公当成炸弹扔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你们是不是想说,既然我知道,那我为什么还要提这事儿,来为难诸位?”
袁成榕一想起手里的烂摊子,心情就开始变差,口气也很不好:“诸位,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族里的族学是个什么情形?原来的两个举人夫子都去审计司考财会了,就剩族中的三个秀才在勉力撑着,也不过就是给蒙童们讲讲《三字经》《弟子规》的水准,连讲《九章》《论语》的能耐都没有!还有族学的房屋修缮,桌椅更换,提供午饭的灶屋翻新,雇佣做饭的厨子,哪一样不是要花钱的?!”
“还有祠堂。今天去祭拜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注意到了。桌椅上掉漆掉镀金,用具也是一层锈蚀,破的破烂的烂,好歹今天凑出了像点模样的一整套,总算没丢祖宗的脸!今天运气好,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要是不小心碰上个下雨的吉日,诸位就等着挨雨浇吧!”
“列祖列宗在上。族中祠堂和族学弄成这个样子,我都没脸到地底下去见先人!”
“您这话说的,”有人不满地质疑道,“您可是族长,这全都是您的职责。公中没钱,您大可以先垫着,等来年祭田有收成了再拿回来么。”
“你说得好。”袁成榕平静的语气之下,暴风骤雨眼看就来,“说得真好。我受教了。”
“既然说得这么好,为什么轮到你们的时候,就三番五次推脱搪塞,死活都不肯拿出一个子儿给族里盖盖房子?!”
“我是族长,所以我第一个掏,你们也跟着掏啊?!你们那份银子呢?!”
“这个家族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你们人人都袖手旁观,就我在这里忙里忙外跟傻子演戏一样,你们看的高兴么?!满意么?!”
袁成榕闭了闭眼,声音仿佛耗尽了气力一般,更加疲惫。
“该用钱的时候,人人都不想给。想借家族名头的时候,人人都争着抢。最好,什么代价都不要,家族包了。最好,什么便宜都归自己,家族担个名头就成。”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便、宜、可、占——?!”
“美不死你们——!”
厅上,半晌死寂。连袁成柏都沉默地合着眼。
袁成榕想起这些年自己四处奔波,在族人面前不但没落个好,自家儿子考中进士,反倒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说他借着家族名号走了歪路子,心里就一阵腻味和气苦。
也不知是父子连心还是怎地,大老太爷慢慢从椅背直起身来,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仿佛在说:你也不容易。
好似终于找到了支撑自己的主心骨一般,袁成榕一下子眼眶红了。
他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环顾四周。
或者诧异,或者不屑,或者冷漠。
袁成榕一直在艰辛维持这个快要分崩离析的家族。越是努力辛苦,他越是理解,为什么历代族长们都不肯放弃这种徒劳的努力。
我亲手照看,亲手栽培,亲手过问这个家的每一件事。眼看一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到头来,你们各奔东西,仿佛我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都是我在多此一举!
叫人怎生奈何?!叫人情何以堪?!
“就这样吧。”
袁成榕疲惫道:“分堂号吧。这样大家各买各的,就一了百了了。”
七千大章哦~~求表扬求撒花花~
这两天各种挠墙……第二卷的小高【潮】来了~为了这章我拖慢进度整整憋了两天……尼玛幸好我前几天勤奋有存稿啊……存稿箱君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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