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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甜酒(三)(耽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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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实习
我人生里有很多换习惯,其中最为突出也最不能更改的便是早上赖床,我曾经有过一句至理名言:能多睡一分钟绝不只睡三十秒。
那时我妈一个毛栗子敲在我的脑门上,用怒其不争的语气说道:“看以后你一个人出去上学怎么办!”
这句话一语成真,在我日后在外求学过程中迟到成了家常便饭。在酒吧认识蒋彦后的一天,我又睡迟了,抱着课本急匆匆赶往教室,路上听见有人叫我,回过头去看到蒋彦正走在我身边,我冲他笑了笑礼貌道:“好巧啊!”
蒋彦却没有礼尚往来的意思,用一种怜悯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开口道:“糟丫头,你就不会打理一下自己嘛?”
好学生在大二的时候就考试考虑实习的事,想着为自己积累点工作经验,以后找工作时好拿出来显摆。对此,蒋彦当然不甘示弱,本着皮厚不要脸是成功之根本的原则,暑假时蒋彦在N市几个建筑公司跑了一圈,成功的争取到了一个实习的机会。
进去的第一天,蒋彦就了解到公司的业务面涵盖了土建工程所能涉及到的各方面,眼下正以钢结构为主力军进行发展。蒋彦被指派跟着一个年轻的施工员学习基本的施工知识,于是第一个星期看图纸成了蒋彦的基本任务。
年轻的施工员姓武,别人都称他武工,此时他指着办公桌上几十张绑的整整齐齐的图纸,看着蒋彦笑着说:“你先看着,看会了再去工地看,看不懂的拿来问我就行了。”
蒋彦看了三天的图纸,被屋面平面图给难住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横看看竖看看,就是没搞懂屋面那些平台是怎么设置的,脑子里完全形不成立体的图像。他拿着图纸去找武工,他敲了敲隔壁办公室的门,问道:“武工在吗?”
一个人从电脑前抬起头说道:“武工去工地上了,有什么事吗?”
蒋彦望过去,对上了一双眼睛,明亮锐利的,蒋彦一瞬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微妙的感觉从心脏跳动的间隙里溜了过去。
蒋彦有些失落和紧张,却还是笑着说:“没事,就是图纸有地方没看懂,想问问武工,他不在就算了。”
那个人看了看蒋彦,说道:“你拿过来,哪里看不懂,我教你。”
蒋彦微微一愣,随后笑得越发灿烂,走上前去递过手里的图纸,指着平面上的一个平台说道:“就是这里。”
那个人伸手接过,手同蒋彦的手碰了一下,蒋彦不自然的缩回了手。那人看了看,说道:“这个平台是用于维修的,一般是···”
声音平静悦耳,却带着极强的专业性,让人不容置疑。蒋彦不自觉地歪头看了看低头讲解的人,消瘦的面容,温和的眼睛,薄薄的唇,不是特别好看的那种人,却让人觉得很舒服,蒋彦不自觉地盯着盯着就发起了愣。
那人讲完抬起头见蒋彦盯着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笑问:“我脸上有什么嘛?”
“啊?”蒋彦顿时醒过来,笑道:“没,就是觉得,没见过你。”
“哦,我叫方君,是这个公司的设计师。”
“你是设计师?”蒋彦有些惊讶,心生崇拜道:“你真厉害,我以后要是也能做设计师就好了。”
方君笑道:“会的,从来都是后生可畏,跟我们抢饭碗的。”
蒋彦摸摸头,方君又问道:“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嗯,”蒋彦点点头:“我上大二了,想出来长长见识,跑了好几家,就这里要我。”
“不错了,能有意识的出来实习是件好事。”方君似乎颇为赞赏:“你叫什么?”
“我叫蒋彦,□□的蒋,颜色的颜去掉页字旁。”
“蒋彦?嗯,以后不懂得如果武工不在可以直接过来问我,虽然以后你要来和我抢饭碗,可我倒有些巴不得。”方君眯起眼睛笑着。
蒋彦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那我继续看图纸去了,谢谢了。”
这是蒋彦第一次见到方君,方君给他讲解了屋面维修平台的图纸,方君说的认真,可蒋彦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拿着图纸回到自己的桌子旁,眼前却不断出现方君刚刚的笑意,微微眯着眼,露出洁白的牙,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怎么看都像个精英人士。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蒋彦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心脏怦的再次乱了节奏,他烦躁的坐在椅子上,把图纸推到一边。原本因为繁杂图纸带来的烦闷被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所淹没,可心情却更加的奇怪了,无所着力的感觉使得蒋彦很挫败。他无从得知这种挫败感的由来,如同不会水的人掉入了湖水里,虽然尽可能的奋力挥手,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那一天晚上,一向好眠的蒋彦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方君,穿着精致的方君坐在办公桌前,表情认真的看着花花绿绿的图纸,笑起来牙齿洁白的方君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来,白色的衬衫下麦色的皮肤光滑有力,肌理分明,他禁不住凑过去轻嗅,淡淡的烟草味若有若无,引诱着他继续深嗅,于是早晨春梦初醒之时,蒋彦有些迷糊,一时搞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从那之后,蒋彦便成了方君办公室的常客,每次找的理由都是图纸看不懂而武工又恰好不在。那些似真似假的不懂之处偶尔会让方君抬起眼良久的审视着蒋彦,蒋彦被盯得全身发毛,却故作镇定的说道:“这里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武工不在,你给我说说吧!”那模样极是诚恳,说的似乎也合情合理,于是每每方君听了便会拿起一旁的铅笔简约的讲解一番。
蒋彦为这样的自己不齿,但安定不下来的内心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走到方君的办公室外,抬起手去敲那扇门。他就像是一个迷茫的孩子,站在一片迷雾的原野,内心的意愿远远战胜了理性的思维。
于是在半个月后,方君在讲解完附加柱的设置后问道:“蒋彦,你怎么总是来这里?”
蒋彦面色一僵:“我···武工不在,我来问你问题。”
方君笑道:“这个附加柱你问了三次了,次梁与主梁的搭接你也问了两次,下次我猜你大约会问钢筋吧?”
蒋彦听了脸顿时变得通红通红,心思被戳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点小伎俩原来是自己骗自己的把戏,别人根本就是冷眼看笑话。委屈顿时涌上蒋彦的心头,长这么大,蒋彦并非没有受过委屈,被冤枉被误会,这样的事同学之间时有发生,可蒋彦素来处变不惊,也极少放在心上,可唯独这一次,蒋彦觉得不能接受。他拿起图纸转身便走。
那天,是蒋彦实习以来第一次请假早点回去,他坐在公交车上,阳光照在他脸上,汗水顺着脖子滑入衣服,他蓦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天。那一天他以为自己想通了所有的事,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人生和以后的生活,他赤条条的躺在夏日的阳光里,接受着仿若新生的洗礼,那天的阳光也是这般的好,可那天他是开心的,今天他却是悲伤的。
因为留校的人极少,学校里人很少,寝室里只有蒋彦一个人住。蒋彦躺在床上被自己的情绪所压抑,他心里难过却没有人可以诉说,不对,即使有了人,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什么呢?说他找了一大堆问题去问一个男人,却被那个男人看穿了?说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可这件事到底蠢在哪呢?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如此在意呢?不过是因为第一眼就被这个人的专业模样所吸引,带着内心的崇拜渴望靠近与追寻,那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蒋彦烦躁的翻了个身,“啪”的一声,一本书掉下了床。蒋彦叹了口气下床去捡,随手翻了翻就准备扔到桌上。书页停在夹了一张纸的地方,那张纸正是去年参加文学社的第一天,他好奇之下抄来的诗,他低头看着上面的那句“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发愣。
良久他轻轻合上书放到桌上,闭目站在寝室中间静静的思考。
泰戈尔有一句诗说的是:“我说不出这心为什么那样默默地颓丧着。是为了它那不曾要求,不曾知道,不曾记得的小小的需要。”
不曾要求的,不曾知道的,不曾记得的,小小要求。这要求还有谁不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