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高杉的想法 ...
-
月城在黑暗里，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因为飞船飞行的关系，屋外照射进来的微弱的光线断断续续。这时的她那样需要黑暗和光线同时存在，否则就仿佛要被巨大的痛苦吞噬殆尽。
她脑海里一遍一遍播放着那天黑衣人痛苦而恐怖的样子，那样的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她离他那样近，以至于看得见那些肌肉纤维暴露在空气之中然后迅速萎缩融化，血液还没来得及滴出便已在灼热之中迅速挥发。
她路过的周遭的一切都在无可抑制地崩坏。
而只有她，安然无恙。
然后她便朦朦胧胧地猜想到了，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
随即袭来的，却是巨大的不安与失落感。
之前她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坚强地活着，总因为觉得自己的父母亲人依然会在那个世界里面好好活着。她总有那一丁点重新相见的希望，即使她最终安然地接受了自己真的活在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事实。当然还有，无论如何，她都可以以一种自觉卑微不起眼的形式存在于银时的生活里，在他身边。
然后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那样的力量是送自己来的根源，那么在以前的世界里面，她难以想象在它的爆炸过后自己所在的那个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看过那些能源泄漏后的资料，她看过描述经历过它的人们之后的惨状，她看过那些地方方圆百里的一片荒芜。
如果这样的事情切切实实地发生了，或许，她一直想念着的那些人，早已经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可以理所当然地在那个世界里面存在着，作为一盏漆黑隧道远处的灯，当她回头的时候依然可以给她提供些许暖身的温度。
或许那样的东西，早已经在自己不知觉的时候，猛地熄灭了。
而她坚定着向前的方向，指引她的那一束光，她再也无法接近。
她不知道沉睡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有多少能量，是否在某个时候会完全用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完全地控制它让它不会伤及他人，一开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就已经是某种破坏。在这样多的不确定里面，她痛苦过，拒绝过，挣扎过，随后便只能接受，接受在这样的状态下面她必须要放弃自己之前所憧憬的一切的事实。
而作出这样的决定那样迅速。就在拼命地压抑住那股能量，被高杉确认过已经没有威胁的时候，她站在那个汲取能量的装置里，对高杉说，我给你你需要的东西，而我需要一个特别的房间。
高杉在旁边袖手看她，看她的眼神，那样的绝望让他想起很久未见的一个人，他在水中的倒影里曾见过的人，在某个人死后见到过的人。
而在那个时候，月城知道，就连前方的光线，都熄灭了。
向前一步，向后一步，全部是黑暗。
所以那时她保持着一种令旁人惊讶的冷静，抱着那只盒子与高杉谈了很久。后来高衫真的给她提供了她要的、用特殊金属包裹着所有表面的房间，也或许是因为觉得有趣所以加了一个笼子，将它安置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对面。离得虽远，但他也能观察到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像真正关着小鸟的笼子。
他想看看那个有久违的眼神的人，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不管有没有遮蔽了整个天地的巨大的笼子，或者其实根本不管房间有没有门，月城都像是一只根本不会自愿飞出去的鸟。在这个时候她失去了一切想要抵抗或是尝试的愿望，她觉得自己目前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不要再出去害人。有时她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努力地尝试着控制突然涌出的能量，却看着它将身边的东西烧成灰烬。
面上早已做不出表情，只在心里苦笑。
穿越者都想要的设定，无可匹拟的能力。自己不是没在白日梦的时候做过得到这样的能力然后拯救世界的幻想，但其实放在自己身上，却让自己失去了一切。
所有珍藏的、珍惜的、怀念的东西。
不是保护，而是毁灭。
只是她还在继续活着。虽然霞月还在她的身旁，但她也没有真正地去实施那个曾经假设过的想法。她害怕在那个时候自己的身体脱离了所有控制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又或许她是太贪婪，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她也想知道那个人接下来的生活。高杉答应过会告诉她以后关于他的消息，她就是那样执着而绝望地，想知道他还在走着怎样的路，或许直到闭上眼的最终。
而高杉会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那时和他的同样眼神，因为他一直觉得银时在做愚蠢而徒劳的事情，因为他想看看有一天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城像他一样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她会不会变得像他一样。
那时的她，如果还有现在这样可以利用的属性的话，一定会变得很有趣吧。
高杉这样想着，眼光又落回手中的一叠报告上。那里面记载着令人感兴趣的事情，是所有月城写下过的关于大脑和行为的东西，还有以这些为基础进行的所有研究的报告。
他那时是在江户的上空看着它开始分离崩析的。他愉快地看着那些从心里放出来的野兽吞噬着他憎恨着的土地，这样的快感却被这个不起眼的存在结束了。
所以他也要看着她渐渐地被拉进他的世界里。其实在一开始他看见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却发现她是理解的，她没有在用一个同情或是看待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或许他们是同一路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高杉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