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暮筱

1、同桌

　　黎诺是由奶奶带大的，她没有见过她的爸妈，阿麽说她是在镇上一家废弃房子的屋檐下看到她的，那会儿她才一丁点大。
　　阿麽总说是她爹妈不识宝，把这么标致的闺女扔了，才便宜了她这个老太婆。
　　听说爷爷是个革命老红军，在抗日战争中牺牲了。是奶奶亲自去隔壁村头把爷爷的遗体拖回家。
　　那个年代，死人太平常了，整个村子里的男人都出去打仗了，爷爷牺牲后，奶奶挺着个大肚子就带着一村子的孤儿寡母躲进山里头，这是爷爷跟奶奶的约定。
　　躲了很久，久到奶奶的孩子都出世了，在山上没有医院，只能几个经验比较丰富的婆子帮忙接生。
　　可惜，孩子没能留住，生出来几个小时就没了气儿，而奶奶挣扎了几天才活了下来。
　　几个月后，战争结束了，国家给这些战争英雄的遗孀都下发了一点抚恤金。奶奶就拿着那点钱守在埋着丈夫儿子的山下，开了个杂货铺，简单度日。
　　直到很多年以后，奶奶把她抱回家，并把原来给她孩子起的名字给了黎诺，从此把她当亲生孙女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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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诺从小学习就很好，那时候那个村子里的小学不会根据成绩给学生排名，可是整个年级都认识黎诺，因为她每次考试都是100分。
　　升初中的时候，因为镇上进行规划，要把村子及后面的几座大山都发展成旅游景点。政府把奶奶在山脚下的铺子和老房子都收走了，让她们搬到镇上新建的一个小区里。
　　就因为这样，根据家庭所在区域划分中学时，黎诺被划到了镇一中，那是镇上最好的初中。
　　在黎诺看来，一中最好的地方在于学校跟家里很近，走路只要几分钟。这样她每天下课之后都可以回家帮奶奶做饭。
　　奶奶一直说，知识改变命运，她为了给黎诺营造学习的氛围，在家里，她都是跟着黎诺一起学习的，从不识字慢慢到可以简单阅读报纸，黎诺学了几年，奶奶就学了几年。
　　受奶奶的影响，黎诺确实很爱学习。初中的课程比小学多了好几门，她犹如一块海绵一样疯狂的吸收知识，孜孜不倦。
　　到了初二，整个一中几乎没人不知道黎诺：每次考试，语数英物化科科几乎满分。
　　这样的成绩让学生们传的神乎其神，黎诺却浑然不觉。她很忙，她每天下课回去要帮奶奶做饭，做完家庭作业之后还要陪奶奶下象棋。听说奶奶以前跟爷爷的唯一一项娱乐就是下象棋。到了周六日，她还要跟奶奶去镇上的红军团参加活动，奶奶学老年舞，她学民族舞。所以说，她真的很忙。
　　这天黎诺跟奶奶跳完舞出来，看到一辆很漂亮的小车停在红军团楼下，车子的弧度很美，比用圆规画出来的弧线还好看，黎诺想。
　　周一早读课时，班主任带着个小男生走进教室，示意大家暂停早读：“这位同学是今天转到我们学校的，从今天开始在我们班学习。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学。”然后带头鼓掌。
　　掌声很热烈，毕竟这是个很赏心悦目的男生。他自我介绍就说了五个字，“我是孟艾黎。”
　　黎诺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的名字，孟艾黎？孟爱黎？怪不得大家起哄，名字太有缘分了，差点连她都开始瞎想了。
　　在初中这种青涩朦胧的年纪，黎诺却没有胡思乱想太多，孟艾黎虽然很清秀，却比黎诺矮很多。黎诺六年级就开始长个子，现在已经一米六五了，是班上最高的女生，比她高的男生也不多。
　　孟艾黎因为个子矮一直坐在前三排，黎诺则因为个子高一直坐在后三排，两人很少有交集。
　　期中考成绩出来后，黎诺依然年级第一，孟艾黎却是班级倒数第一年级倒数第二。班主任为了不拉低班级平均分，决定让孟艾黎跟黎诺坐一起，实现同学互助。
　　同桌一个星期，黎诺就知道他的成绩为什么那么差了，他从来不会听课，也不跟同学耍闹，每天上课不是低头安静的画画，就是趴着睡觉。
　　黎诺偷看过他画的画，是简笔画，画的最多的是猫，一只的，一对的，一群的，各种形态的猫。
　　黎诺照常在课间的时候偷看他画画，却不料他突然抬头看她，有点被人发现做坏事的不好意思，“额……你画画真好看。”
　　“嗯。”他又低头抽了张白纸画起来。
　　黎诺不以为意，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那颗茂盛的大榕树。看了太久课本，眼睛需要休息。
　　她正在心理算着刚刚看到的奥数题，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戳了一下，转头看到胳膊旁边放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个很Q的小女孩抱着本比她还大的书，很可爱。
　　很简单的线条，几笔勾画出女孩的的形象，高高的马尾，汪汪的大眼睛，除了矮胖矮胖的，其他的都跟黎诺很像。
　　“这个是我？！”黎诺感到很惊喜，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再次惊叹：“你画的真好，谢谢哈。”说着想把画纸拿起来带回去做收藏。
　　却被他抢先一步把纸抽回去，黎诺愣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画压在他那一叠画纸下。
　　“我给你看看而已，不是给你的。”他笑着说。笑容很是清秀迷人。
　　黎诺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笑容很好看，她却有种看见他画里那只偷吃金鱼的猫的感觉。虽然再次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追问，“可是你画的不是我吗？”
　　“你有这么可爱吗？”他反问。
　　这下黎诺纠结了，说有她会不会显得太自恋了？
　　没有纠结太久，上课铃响了，黎诺收起桌面上的数学书，翻出英语书准备认真听课。
　　“这些你都学会了吗？”突然听到同桌的声音。
　　有点意外，今天他们聊天的次数有点多。以前只有在不得不说话时会出现比如：
　　她说，“语文老师叫你去找他。”他应，“嗯。”
　　他说，“橡皮借我一下。”她应，“噢。”
　　……
　　回到眼前，黎诺看向他指的地方，是第九课的课后练习题。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嗯，会吧……”
　　“那你听课怎么还那么认真？”
　　会做题就可以不用听课了吗？黎诺想了想，认真的说，“交了学费来听课，不听就亏了吧。”
　　孟艾黎愣了，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
　　黎诺说完之后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以为他不信，又补了一句：“恩……其实是不认真听课的话我怕会退步。”
　　“……书呆子。”
　　下午放学，黎诺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孟艾黎在校门口上了那辆之前她曾经在红军团楼下见过好几次的小轿车。
　　原来是他家的，转念一想，香车美男，恩，挺配的。
　　转天上学，在校门口遇到同班的刘晓燕和郑春萍，她俩叽叽喳喳的聊天让黎诺知道了很多八卦。
　　姚丽丽昨天又买了件新衣服，要几百块……
　　孟艾黎家里很有钱，他爸爸好像开了个叫什么集团的公司，他是太子爷，哇，长的好看还有钱，简直就是白马王子……
　　某某昨天表白被拒绝了……某某约了某某今天去喝奶茶……语文老师昨天裤子拉锁开了，内裤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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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座位时，孟艾黎正坐在位子上看书，黎诺仔细看了眼，居然是全英文的……
　　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那是什么？”
　　“小说。”
　　“哦……”黎诺没有听说过，小说她就只看过金庸全集，还是盗版的。可是，“这是英文的，你看的懂？”
　　“……”孟艾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黎诺以为他在看一个傻子，“看不懂的话我还看它做什么？”
　　“恩……显摆？”黎诺小心翼翼的说。
　　孟艾黎呼吸明显的顿了一下，黎诺悄悄往墙边靠了靠。
　　“……我在美国长大的。”
　　“噢。”美国？真遥远。
　　黎诺想了想，想到几个月前听到的广播，“那911事件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如果我在现场，你现在看到的应该是鬼。”黎诺发誓她真的听到他语气里的鄙视，结果他下一句话就验证了她没有多心，“你这么笨是怎么考第一的？”
　　把作业递给过来收作业的小组长，等她走开了才慢吞吞的说，“那你是怎么考倒数第一的？”
　　孟艾黎闻言找出昨天画的那张画，唰唰两笔，在小女孩右上角画了只猫，小猫趴在那，转头看着小女孩，微垂的猫眼好像带着嘲笑。
　　“孟艾黎，这只猫是你吗？”黎诺觉得很像，特别是眼神。
　　没有得到回应，黎诺也不介意，早读课已经开始了。
　　一中早上要做两次课间操，早读课后一次，第三节课后一次。
　　早读课下课，黎诺看到孟艾黎依然不去参加课间操，基于同桌要互相关爱的想法，她劝道，“不运动会越来越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