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茶馆里的江湖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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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的白堤畔有家茶馆叫“西子茶社”，取的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意思。不过这茶馆每日都高朋满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紧邻西湖、游人如织，也不是因为每年有最新的龙井供应，只是因为江南最出名的说书先生：白如珍，长年在此坐镇而已。
白如珍，单听名字很容易误会成女子，其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只因他通晓江湖百家门派之秘，数之如珍，故起了这么个艺名。
他一向不谈国事，只说江湖轶闻，叙事又生动有趣，就连官家的人也时常来捧场。这一日，正逢春光初盛，草长莺飞，西子茶馆中聚拢了无数等着听书的客人。
二楼的雅座上，令狐冲已经眼巴巴地等了半天，边往嘴里丢着花生，边不觉抱怨：“这茶馆到底是不如酒馆，连碟花生都没滋没味。”
对面作男装打扮的东方不败笑盈盈地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端起手中的青瓷杯。“就知道你那点酒瘾又犯了，等听过书，陪你去喝梨花白如何？”
“不就是些江湖掌故，多半是信口胡编的，有什么好听？”随手抛起一个花生，再用嘴接住，令狐冲实在不明白，那些老百姓听这些江湖故事觉得精彩刺激还情有可原。可他们俩都在江湖游走了多久，本身的经历编成书大概都够讲几个月的，还有什么可好奇的。
东方单手托着下巴，等了快三刻也有些百无聊赖。“倒不是信他讲的确有其事；我只是奇怪，这样一个‘百事通’，整日拿着那些掌门的私隐调侃，各门派是怎么容他到现在的？”
听的说，这位白先生上个月讲的是丐帮副帮主的老婆红杏出墙，结果发现奸夫居然是海砂帮的长老，因此引起了两派火拼的故事。
江湖中人，一言不合就分个你死我活是常有的事情。可白先生一介布衣，说的都是那些帮派藏着掖着，恨不得一辈子不要见光的丑事，到现在都能活得好端端的，实在令人称奇。
“来了，来了……白先生出来了！”
这位白先生望之不过三旬年纪，身材修长，作一介文士打扮，手上照例是一把从不离身的折扇。上得台来，先向众人拱了拱手，方才落座。
“白先生，今天说哪一段阿？”台下有人起哄道。
轻抚下巴的短须，白如珍刷地抖开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开腔：“今天咱们就说说昔日的江湖第一高手，东方不败！”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击节而赞，皆是心向往之的模样。除了二楼雅座中的一男一女，闻得这话，不由互看了一眼，面色均有些古怪。
“众所周知，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一身葵花宝典的绝世武功，端的出神入化。纵横武林，无人能敌……”
“本来是想听人家的笑话，结果火却烧到自个头上了。”东方虽然表面无比镇定，但第一回在大庭广众下听人讲自己的生平，心里总是有点不自在，令狐冲不禁有些好笑。
“虽然江湖中对东方不败的传闻很多，但大部分人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鲜有人见过他的容貌了！”
台下又有人插嘴：“这么说来，白先生见过？”
“哈哈，在下不才，尚没有这个荣幸。”白如珍悠然晃着手中的扇子，故作神秘道：“不过我侥幸得知，东方教主确实是个男子，只是容貌出众，比起女子也不逊色。”
说起来，令狐冲还是头一次如此仔细端详爱人的样貌，盯得东方不由心头怒火暗起，握着茶杯的手一下敲在桌上。幸亏这茶楼的桌子做得还算考究，否则非散架不可。令狐冲悻悻地摸了下鼻子，赶紧转开眼，装做对台上那位说书先生万分感兴趣的模样。
“这说书先生说得虽然荒诞不经，倒也有几分影子。”昔年，东方不败行走江湖时均是以男装示人。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个比女子还俊俏的男人么！
“再说日月神教，在东方不败之前的教主乃是任我行，此人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当年五岳剑派围攻黑木崖，均败于他一人之手，当真是一代豪杰。但这样一位人物却因练吸星大法走火入魔，从此成了阶下之囚。”
“直到十年之后，得了华山派令狐冲之助，任我行才得以从梅庄脱困。脱身后这头一桩事，便是从东方不败手中夺回日月神教。这一日，他邀了部下故旧，并令狐大侠等人，与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上发生了一场大战！”
听众甲在台下私语道：“这事我也听说过！”
“胡扯，这大战是发生在黑木崖上，你怎么听说的？”听众乙颇为不屑地瞄了他一眼，表示不信。
听众甲急了，红着脸，扯着脖子嚷：“我表舅姥爷的三外甥女儿就是嫁给了一个日月神教的，我怎么不知道……”
边上的听众丙不干了，一拍桌。“别打岔，听白先生往下说！”
台上，白如珍照旧摇着那把折扇，说到要紧处不由眉飞色舞。“话说当日任我行、令狐冲、向问天等六人围攻东方不败，但东方不败是何等人物，纵横武林十余年从来未尝败绩。凭着一支绣花针就力压群雄，最终技胜一筹！”
“不对呀，怎么我听说最后是任我行夺回了教主之位，反而是东方不败行踪不明，生死不知了呢！”观众甲满脸疑惑，不顾众人的怒目又插嘴道。
“世人附会，以讹传讹者多矣！” 只听白如珍悠然一声长叹，随即露出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这事关日月神教内的一个大秘密。”
哦？听到这里，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连令狐冲和东方不败也不由好奇心起，此间居然还有他们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其实，东方教主的心上人就是任我行的女儿，教中的圣姑：任大小姐！”
听众一片哗然，令狐冲险些被丢进喉咙的花生给呛死，东方手中的瓷杯当啷一下就砸在了地上。
“大家想，当初任我行被暗算囚禁，大小姐可说是在东方教主膝下长大的。东方不败又对她多方优容照顾，还封她为圣姑。正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年下来，就算是钢铁也化作绕指柔。更何况，任大小姐千娇百媚，东方教主又是年少有为，英俊儿郎。两人配成一对，真乃是天作之合。”
一番唾沫横飞之下，还真有不少听众点头称是的。就连令狐冲，在晕晕乎乎之中听着，都觉得此话大有道理。
“但任我行却极不满这个准女婿，势必要爱女嫁给助自己脱困的令狐少侠，故而上得黑木崖就要与东方不败拼个你死我活。” 白如珍话锋一转，露出惋惜之色。
“关键时刻，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东方不败只得佯装不敌，故意被令狐冲打落悬崖。其实他在崖下早有布置，自然可保无事！”
“反正左右不过是教主之位，先让任我行当着也无妨。这老丈人都那么大年纪了，身上又带着旧伤，等他百年之后，还不是东方不败做主。”
听到此处，有人击节赞叹东方不败的谋略，不愧为武林第一人。也有人面露疑惑：“可我怎么听说任大小姐最后是嫁给令狐冲了呀！”
当年黑木崖上红烛高烧，大摆喜筵；各大门派都有出席，也堪称一大盛事。
“你看你看，大家的消息落伍了不是！”白如珍却一副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合拢扇子朝边上的案上一敲。“他们俩呀，不过是一对假夫妻罢了。据说令狐少侠高义，自知任大小姐真正所爱之人乃是东方不败，不忍有情人就这样分离，故而在群雄面前演了一出成亲的大戏。实则是成亲以后，任大小姐就与东方不败远走高飞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台下众人不由纷纷展露笑颜，甚至有几个小媳妇还洒了几滴泪。东方不败此刻的脸色已经不是错愕了，简直就跟裱上了三层糨糊，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那后来任大小姐和东方不败上哪儿去了？令狐冲又如何了？”听众里还有不满足的，连连发问。
“任大小姐与东方不败伉俪情深，从此笑傲江湖；有人说他们就在江南，也有人在苗疆见过他们。”白如珍一脸老神在在，晃着脑袋。“至于令狐冲么，自任大小姐走后，他就在梅庄闭门不出，成日饮酒；后来也不知所踪了，据说是去了西域。”
如果说故事的前半截还算靠谱，那后半段用天马行空来形容都嫌不足，简直是破古今之未有，惊天地、泣鬼神，偏偏大体故事还能合得拢。这白如珍确是个说书的天才，令狐冲不由这么想着。
“我现在大概知道，那些江湖门派是怎么容忍他的了……”愣愣地在椅子上坐了半晌，东方不败咬牙之余终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若是放着不管，也不过就是个疯子在胡言乱语罢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显得他说的是真有其事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茶馆里的江湖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