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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4 ...

  •   梦里真的很美,晴空,暖阳,微风,带着麦秸香的干草垛,那个浓眉大眼的人拥她入怀,与她温柔相抵,缠绵不休。

      苏会贤闭着眼微不可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这梦是如此真实,脸颊似乎还贴在那宽厚温暖的胸膛,掌心过处,尽是梦里的温度。若睡上一生,不必醒来,该有多好?她伸出舌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那个熟悉的眼神。还在梦里吗?她闭上眼睛晃了晃头,再睁开,视线中依然还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带着笑意看她,“贤宝,醒了?”苏会贤猛地睁大眼晴,没错,是方进那张眉目飞扬的脸。再一低头,自己全身不着寸缕地趴在他胸前,手指所触皆是他光裸的古铜色肌肤。怎么个情况?用最快的速度一个侧翻身,双手抓过被子卷到身上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微微拧眉的小脸。被子卷走,方进成了一条光溜溜的鱼,他目瞪口呆地瞅了自家小兄弟一眼,掀起被子一角就想往里钻。苏会贤眼一闭,死死地拉住被子不放,“不许进来!”方进傻眼了,左右瞅瞅抓起八一大裤衩套上,又穿上长裤衬衫,弯腰去拍她的脸,“好啦,睁眼吧,我穿好衣服了。”

      苏会贤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方进抚了抚她的唇角,“以后少喝酒,瞧瞧嘴都干了。”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苏会贤一扭脸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还是不说话,脑子里似乎整理不出合适的语言。方进一仰脖喝完杯中的水,“我去做早饭,一会叫你啊。”

      苏会贤在被子里闷了会儿,思路在杨永宁和葡萄酒上戛然而止。隔着客厅,能听见方进在厨房里吼着智取威虎山的段子,她弯唇微微一笑,还是不必纠结了,这样,也很好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苏会贤喝了几口豆浆,方进把剥好的鸡蛋递过来,她拿着咬了一口,“嗯,昨晚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到短信打电话给你,你说话迷迷糊糊的,我以为你病了就赶紧打车过来,结果是你喝酒喝高了。”方进喝下一大口豆浆,又问:“怎么一个人在家喝酒?”

      苏会贤心里大致明白了,原来是酒精惹的祸。她避开方进的问题不答,低头默默地吃饭,吃好了,才开口说了句:“我们昨晚在一起有没有采取安全措施?”

      啊?方进郁闷了,“小爷我的身体一向健康无危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有没有用套?那个,我这几天不在安全期。”

      方进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苏会贤的话,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没事儿,怀孕了正好啊,一会儿把户口本找出来,咱去民政局领证去,到了明年我当爹你当妈,再也用不着羡慕默默家啦。”

      看着方进一脸兴奋,苏会贤脑子死机了。怀孕?结婚?乌压压的黑线从脑门挂到下巴,瞬间黑屏。对于她来说,刚刚确认了爱情的可能性,婚姻这东西就登门拜访,实在有些措手不及。如果说“在一起”是我们的爱情,那么一夜之间“在一起”这三个字又发生基因突变,力求用最快的速度变成婚姻,苏会贤实在无法接纳。在她的概念里,爱情是个充满变数的东西,无论如何变化,悲欢离合,她都可以承受,而婚姻与孩子则不能,那必须是一个没有变量的存在,从最初到最后的坚守,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你都要与我携手到白头。方进,你可以吗?

      方进仍然处于兴奋状态,眉角眼角嘴角全线上扬,一口塞进个绿豆包,腮帮子鼓起老高,“你看,咱俩人这事儿吧,我是个爷们儿,我就得负责任,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你甭操心,按老北京的例儿办婚礼比西安可热闹多了。”

      “我不用你负责。”苏会贤眸色淡然如常。

      什么?方进嘴里正炒着爆豆似的噼噼啪啪,冷不丁听苏会贤说这么一句,登时卡了壳,两只大眼傻傻地盯着对面那张柔和的小脸。

      苏会贤从椅子上起来,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我是说,你不用对我负责,我们也就不用结婚。”她深深地看了方进一眼,“我们这样在一起,已经很好了。”随后趿着拖鞋去阳台上浇花。

      方进低下头一口气喝完豆浆,两步追过去,“那个什么,昨晚上不是没用套么,你真怀孕了怎么办?”

      苏会贤转身看着他,“不会的,我可以吃药。”

      方进愣在原地,半天没动地方,脑子里艰难地思考着苏会贤的话,怎么也理不出个所以然。

      当陈默看到方进那从未有过的忧郁眼神,冷清的眸色中划过一丝讶异,“闹别扭了?”

      方进有些小忸怩,“默默,你说,我跟她都睡了,她怎么还不同意结婚?”

      陈默想了想,确定这问题自己没有答案,“苗苗说小苏挺喜欢你的。”

      “我知道她喜欢我啊。本来嘛,一男一女在一起过的挺开心,然后有一天就睡一张床了,接下来应该是新郎把新娘娶进门,电视上都这么演的,怎么到我这儿内容全变了?”

      陈默看着方进抓耳挠腮的郁闷劲儿,手指敲敲桌子,“要不问问陆臻?”想当年,虽然陆臻那洋洋洒洒以万字计的求婚计划书实在不咋地,但是在重新追回苗苗的这件事情上,陆臻同学还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的。目前来看,方进一贯的万能狗皮膏药策略似乎在苏会贤身上开始遇到阻力,以小陆上校那玲珑八面的双核大脑,应该可以拿出一个万全方案。

      碰巧陆臻那几天正处于保密状态,自然是谁也找不到他。方进难得地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说“默默,要不问问队长?”陈默点头。

      那天,夏明朗是这么说的,“方进啊,你不是第一次跟姑娘睡么,她说不用你负责,那你就让她负责呗,把故事演变成事故,出了事故总得有人负责任不是?你这么一青春年华的大好处男,那责任她一负就得一辈子。”

      方进一拍脑袋心说对啊,队座大人出牌虽然不按常理,但往往出奇制胜。

      傍晚,方进雄纠纠气昂昂地抱着必胜的决心跨进苏宅,一进门就挽上袖子直奔厨房。苏会贤瞅他又恢复了眉眼飞扬的模样,弯唇笑了笑,从他手上拿过青菜去摘洗。

      饭菜摆好,苏会贤从身后变了个蛋糕出来,拿着蜡烛一根一根插上。方进愣了一下,“贤宝你过生日?”

      苏会贤笑着点点头,“三十岁了。”

      方进一嘟嘴,“你都没告诉我,我连礼物都没给你准备。”

      “你陪我吃蛋糕就好了,不用礼物。”

      方进脑中灵光一现,嘴角大大一咧,“其实我早就送给你礼物啦,最好的,绝无仅有的,世间仅此一份。”

      “哦?是什么?”苏会贤弯唇笑了,眼如半月。

      方进得意地晃晃脑袋,一指自己,“我呀,我把自己送给你啦,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大好处男,很珍贵的。”

      苏会贤插着蜡烛的手不动了,嘴角的笑也定住,“你,昨晚是第一次?”

      方进神色忸怩地点点头。

      “可是,那个,我喝多了,咱俩人体力悬殊这么大,我不大可能先把你怎么着吧?”

      方进挺委屈,“我抱你上床睡觉,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那个,我害怕天黑你知道的,我一定是心里害怕才不让你走,又没说让你上床。”

      方进急了,“那你看看,这都谁咬的啊?”衬衫扣子一解,指着胸前几道微微红肿的牙印,见苏会贤瞬间惊愕,他干脆把衬衫一脱,宽厚的肩膀向前一倾,“呶,肩上还有,你自己看。”

      苏会贤脸上忽地飘来一抹红云,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方进把衬衫往椅子上一搭,作势要解腰带,苏会贤不淡定了,一把摁住他的手,“你干嘛?”

      “让你看清楚啊,下面还有,都是你咬的。”

      苏会贤眼帘一低,把心里的凌乱压了下去,“那个,你真是第一次?”

      “对啊,所以你得对我负责,一辈子。”方进理直气壮。

      “怎么负责?”苏会贤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露声色。

      “你娶我,或者我嫁给你,二选一,电视上都这么演的,人家把第一次给了你,你就得跟人过一辈子。”

      “那是古装戏,知道现代狗血剧怎么演吗?”

      “怎么演?”

      苏会贤转身拿过手包,掏出张银联卡往桌上一扔,“说个数,要多少?”

      方进瞅着苏会贤,彻底傻了。夏明朗可没告诉他接下来的台词是什么,显然,这戏码完全不在夏大人的掌控之内。

      那个晚上苏会贤在烛光中许下的愿望一如从前,请给我一个相守一生的爱人。

      几天后,陆臻看到方进的短信,第一时间把电话拨了过来。听方进打着蔫儿把事情讲了一遍,小陆上校极不厚道地乐的花枝乱颤,好容易止住了笑,才说:“候爷,这种事情你怎么能找队长呢?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从幼儿园算起,跟他暧昧过的姑娘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当年严头严嫂带他去相亲,相一次秒杀一个,这事儿可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你忘了?切,别看那厮用兵打仗是把好手,其实他就是一没文化的老流氓,能给你出什么好主意?这回明白了吧,他那不上台面的馊点子让人姑娘一张银卡就打发了。”

      方进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抓着头皮,声音里尽是恳求,“好臻子,好干果儿,你快说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陆臻眼一眯,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去年在陈默家见到苏会贤的那一面,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眉眼中有淡淡的江浙水乡的风情,“先说说关于她的一切,我帮你做个精细分析。”

      根据方进的叙述,陆臻迅速提炼出各个重点,逐一指出苏会贤的问题所在。“首先,她从小失去母亲,内心里对父亲和继母组成的新家庭一直有排斥感,因此对婚姻的态度比一般人要慎重;第二,她曾经因为感情受过伤害,对婚姻和爱情会产生质疑态度,这是必然的;第三,根据她的生活习惯,你说她无论四季只要外出就会裹上披肩,每到晚上会把家里所有的灯打开,直到天亮,这表明她是个害怕孤独的人,内心里面有强烈的不安全感;还有,她曾经喜欢的蓝鸢尾花,花期很短,花语是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易碎且易逝,说明她心底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对你的感情可能持有怀疑态度,这不一定是她自身的情感经历造成的,也许是一些其它的人和事对她无意中产生的影响。”

      “臻儿,你说,我怎么才能给她安全感?”

      “能不能给她安全感,取决于你是不是她想依靠的那个人,你在她心里究竟有多重?”

      “那怎么才能知道,我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

      陆臻恍然记起很多年前,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河,那清亮的河水,那长满青草的河岸,他靠在石头上,一口又一口鲜血从胃里涌上口腔,腥咸中带着微甜,痛苦中夹杂着隐隐期待的快感。夏明朗来了,只一眼他就读出那个老流氓的内心深处,他,果真是爱我的。旧事如昨,陆臻眸中多了几丝水光,唇角却是一抹深笑,“候爷,爱情三十六计里,苦肉计为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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