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之城[麒麟正传之方进]》西子绿

16、08

　　方进倚在门框上，睁大眼睛看着陈默动作熟练地抱起陈曦洗屁屁换尿布，“默默，这么小这么软的娃娃，你也敢下手啊？”陈默瞅他一眼，抱着陈曦搭上一条小毛毯走到客厅，“他是我儿子，这些事我不做谁来做？”方进摸摸鼻头，心想，默默你儿子看起来比□□重狙可金贵多了。

　　“有事？”陈默开门见山地问，候爷可有日子没登门了。

　　方进屁股往沙发上一沉，使劲抓着精短的头发，“默默，你说，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陈默抿抿薄唇，狭长的眼眸半眯起，“陆臻说，剥去所有华丽的外衣，爱情不过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想念。”他低头看着儿子一团粉嫩的小胖脸，声线温柔如水，“也就是说，当你无时无刻地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爱上她了。”

　　方进难得地闭上嘴沉默了，乌黑的眸中闪过几缕茫然，用想念这个词概括他和苏会贤，似乎并不准确，这段日子几乎他所有的闲暇时光都和她在一起，常常是头一天晚上还在一起吃晚饭，第二天早晨他就提着早点跑步去敲门。从未有过长久的分离，何谈刻骨铭心的想念？细想想，春节回北京那几天算是分开最长的日子吧，每个晚上他都会陪着她煲电话粥，那时候，他以为那不是想念，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单。安静了好久，方进问道：“默默，除了想念，还有什么是爱情？”

　　陈默垂下头，闭上眼轻轻嗅着小婴儿身上的奶香，想起苗苑说过的话，“在你紧张的时候想找谁？你开心难过的时候想让谁陪着你？你最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谁？”

　　方进又开始抓头发，“我紧张的时候就想找你，有什么开心的事难过的事第一个想跟你说，我遇到危险你肯定在我身后，长枪一划，危险解除。”

　　“你再好好想想。”陈默语气淡然。

　　又过了好一会儿，方进慢慢开口，“她紧张害怕的时候我会陪着她，她开心的时候我也会开心，她难过的时候我就想让她快乐起来，她有危险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冲上去，她受到伤害我会心疼。默默你说，这是不是爱情？”

　　陈默心下一叹，候爷，你比我当年掉进去的要深多了。他把脸在儿子的小脸蛋上贴了贴，再抬起脸来，眼底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个好姑娘，好好爱她。”

　　方进咧嘴笑了，把脑袋探到陈默胸前，鼻尖对着陈曦的脑门儿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又嘬起唇在柔软粉嫩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默默，将来我有了闺女嫁给你家陈曦当媳妇。”陈默嗯了一声，眼睛望向窗外，高大的桐树上盛开着紫色的花朵，有几枝伸到窗边，在微风中轻轻招手，似乎在说，看，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季节。

　　古城的春天短暂而浓烈。作为一名有理想有追求的青年，陶冶那颗年轻的心灵在春风中再次萌出新芽，他决定趁着春光大好之时组织一次春游，于是开始挨个打电话对人民群众实施诱惑，“青山绿树，小桥流水，夕阳晚霞，看遍天涯，采遍春花，吃遍村人家！”如此强大而又文艺的撺掇，逼迫得广大人民群众对此项活动不得不给予大力支持，纷纷献计献策，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有物的出物。方进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给他的队长夏明朗打电话问，队座，能不能把你的烧烤秘笈私相授受一下？夏大人正在北京军总医院做枯燥无趣的复健训练，此时接到方小候的请求，不知道有多喜欢这意外送上来的调味剂，迅速让陆臻按他口述整理了一份详尽的夏氏独家烧烤秘笈发到邮箱。末了还特意给方进打过电话来，说：“方进啊，听唐起说你给他们寄的西凤酒味道不错，可老子现在这副鬼样子医生不让喝啊，弄的我抓肝挠心的难受。”方进的声音带着哭腔，“队座，等你老腿脚好利索了再收拾我成不？”夏明朗扣了电话，嘴角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候爷，老子这是为你高兴。

　　阳光明媚的周末清晨，三辆车浩浩荡荡地向南郊丰裕口驶去。打头的车是原杰和成辉一家三口，中间一辆是方进苏会贤陈默苗苑陈曦，压尾的是程卫华陶冶和分局警花肖肖，那个拒绝陶冶两次，看上程警官又花痴方进的姑娘。陶冶头天晚上值夜班，一大早打电话要程卫华去分局接他，这个电话不早也不晚地正好被肖姑娘听见，结果接上车的不只陶冶，还有粘起人来不偿命的警花一枚。于是程卫华的无名火止不住地往车顶上窜啊窜，几次想找机会训陶冶两句，无奈陶小朋友做贼心虚，任他说什么都不吱声。程卫华只得在心里发狠，小子，等回去再收拾你。肖警花瞅着陶冶顺眉耷眼的小文艺范儿，再瞅一眼程卫华高大威猛的侧影，心下犹自叹，同是警察，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到了目的地，果真如陶冶说的，眼前青山绿树，脚下春草野花，不远处，一条小河静静流淌，阳光映在河面上，一道道光芒跳跃着流向远方。一行人下了车连声赞叹，天然氧吧啊，陶冶听了那叫一个满脸得意。众人活动活动手脚，四下打量一番，目光均有意无意地在方进和苏会贤身上停留了几秒，俩人身穿同款运动装，一个军绿一个粉紫，愈发衬的春光明媚，一瞬间华丽丽地闪瞎了十几只眼。陈默和成辉一贯稳重，自是淡定不惊，原杰则把苗苑拉到一边窃窃耳语，程卫华和陶冶各自在心里说，传言果真不假，方进and苏老板之间有隐情啊。唯有肖姑娘眨着好奇的大眼睛瞅啊瞅，一号警草果然是有媳妇滴，随后果断地把目光锁定在程卫华一人身上。

　　面对大好春光，人人自找乐子，草地上放风筝，河边钓鱼，岸上散步，还有几个准备爬山。陈默和原杰把帐蓬搭起来，又把烧烤架支好。方进从河边跑过来喊“默默我们去爬山！”

　　陈默摇摇头，“你们去吧，抱着陈曦不方便。”

　　方进哦了一声拉着原杰跑了。程卫华苏会贤陶冶还有肖肖姑娘在山脚下等着，看方进和原杰来了，一行人向山上走去，一路走着一路赏风景。爬山是个体力活，比平路行进要累的多，走了没多久，苏会贤不经常运动的体质开始吃不住劲了，眼瞅着前面的人越走越远，对方进说：“你跟他们去山上玩吧，我休息会儿就下去。”

　　方进眉角一扬，“累了？”

　　“嗯，有点儿。”苏会贤点头。

　　方进向下一蹲，拍拍自己肩膀，“上来，我背你。”

　　苏会贤摆手，“算了，那么多人，让他们笑话。”羡慕地看看远处生龙活虎的肖姑娘，女警察就是不一样啊。

　　“陶冶说山上有好多野花，你想不想看？想看就上来。”方进扭头看苏会贤还在那儿犹豫，身体向后一倾两条有力的胳膊向后一抄搂住苏会贤的腿，苏会贤收不住向前一趴，正好稳稳地趴在方进的背上。方进站起身来两手向后紧紧扣住她，说“九十多斤，全当负重越野行军。”苏会贤不再说什么，任他背着向山上走去。很快，方进背着苏会贤追上前面，程卫华几个回头一看，全乐了，“哟，方小爷，你这不是那啥背媳妇么？”方进也不解释，嘴角一扬两眼一眯抬腿向程卫华踹去，那劲头全然不像背着个大活人，程卫华哈哈笑着一个闪身躲开。

　　无论以前两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多么亲密无间，到底还是没有旁人，所以苏会贤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这会儿被几个朋友调侃，作为一个姑娘家，她当然也会不好意思，“那个我走不动了，想回去，他就过来帮我，反正大家都是朋友，是吧陶冶？”陶冶冲她嘿嘿一笑，“都是朋友？那你下来让他背着我，我也累了，你看他背不背啊？”方进又一抬脚向陶冶腿上踢去，陶冶身手没有程卫华利索，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干嚎了几嗓子才罢休。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继续爬山，陶冶除了前扑后跳地暖场，还时不时地举起相机摆出专业摄影的架势喀嚓几下，肖姑娘紧跟在程卫华身后，无奈程卫华老拉着原杰并肩前进，姑娘怎么也插不到两人中间去。

　　山路尽头是一片盛开的花树，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开在淡绿的树冠上，远看像是山间落了一团又一团柔软的棉絮，走近细看，却是一串串精致如蝶的小白花挂在枝头。山风低低掠过，花香袭身入肺，整个人似乎羽化一般，思绪向遥远的地方飞去。苏会贤静静地坐在一棵花树下，眼神恍惚，不知想些什么。方进高高地坐在树杈上晃荡着两条腿，视线落在苏会贤随着风飘动的马尾巴上，唔，原来贤宝扎上辫子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好看呐。他摇摇树枝，瓣瓣白花如雪，扑簌簌落了一地，苏会贤仰起脸冲他笑，他顺手揪下几枝花绕成一束扔下去，苏会贤伸手接住，俩人孩子一样的笑声响彻山间。

　　程卫华和原杰也各自找了棵树嗖嗖几下子爬上去，野人一样站在树干上噢噢叫着，甚是欢乐。

　　陶冶抱着相机东一下西一下地喀嚓着，肖姑娘无聊地跟着他，望着不远处那几个欢乐的人，心中郁闷，“小陶子，你说，程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陶冶把镜头悄悄对准在花瓣雨中相视而笑的两个人，说“你们不合适。换句话说，你压根就不是他的菜。”

　　肖姑娘撅嘴，“我是警察他也是警察，怎么不合适？听说他原来的未婚妻不也是咱们局的警察么？”

　　陶冶放下相机，“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合适。”

　　“为什么？”肖姑娘疑惑。
　　“他说过这辈子绝对不再找警察当媳妇。”
　　“你怎么知道？”

　　“有次他喝醉了说的。就是因为原来的未婚妻也是警察，还是一女刑警，所以他才忽略了要保护她，最后，你也知道，被程哥抓捕的案犯给害了。所以他说，就算找到老，找一辈子，也得找个让自己天天挂在心尖上惦记着去保护的人。”

　　肖姑娘皱皱眉，“我就不信！他要真爱上呢？甭说我是警察，我就是一罪犯他也照样惦记。”

　　“那你试试。”陶冶笑，心说，警花哎，瞧你这拧巴劲儿，我怎么也觉得你越来越不像我的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