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之城[麒麟正传之方进]》西子绿

11、03

　　隔天傍晚，方进和老黄马明准备泡方便面的时候，警车旁边停下一辆小面包车，车上印着会贤居的字样，章宇穿着厚厚的棉服像个发面馒头似的从车上蹦下来。

　　方进很是诧异：“小八你来干嘛？”

　　章宇两眼一翻抬头望天，“我是个打工仔，我要听老板的话。”说着拉开车门朝里一努嘴，“呶，都过来吃吧。”

　　保温箱里装着满满六大盒饭，配菜有荤有素，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

　　马明感叹了，“黄队，以后咱有蹲点值夜的活儿都得带上方哥，带着方哥有饭吃啊。”

　　章宇撇撇嘴，心说，想的美，要不是看在我家威武帅气的方小爷面子上，谁大老远的跑野地里来给你们两只送饭啊。

　　方进打开盒饭，夹起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嘴里，“贤宝呢，她今天忙不忙？”

　　“什么？”章宇使劲揪揪自己耳朵，“你刚刚问谁？”

　　方进咽下口中的饭，吐音清晰，“贤宝。”

　　章宇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多云转晴又晴转多云，瞬息万变，他伸出两手使劲掐着方进后脖梗儿，“你个小白眼狼！枉我白白疼你这么长时间，也没听你亲亲热热叫一声八宝宇宝的。”

　　方进动都没动，照样呼呼地喝汤吃饭。章宇蚂蚁撼树般地掐着他摇晃，半天摇不动分毫，只得放下手，“我说，她一天都没来会贤居，上午打电话叫我记得给你送饭。”

　　方进停下筷子，“她怎么了？”

　　“电话里听着无精打采的，大概是病了。”章宇说。

　　方进皱皱眉，是不是昨天晚上出来冻到了？寒冬腊月，室外接近零下十度的气温再加上呼啸的北风，苏会贤那不超过一百斤的小身板绝对扛不住啊。

　　吃过饭，章宇开车走了。方进给苏会贤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苏会贤才接，声音闷闷的不似往日的柔和清晰。方进问是不是病了？她说没事，休息两天就好。方进又说那早点上床睡觉，明天我去看你。

　　第二天一大早老黄带着俩人回到分局，简单洗漱了一下去餐厅吃早饭。看着方进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老黄在他头上胡撸了一把，“行了，看把你个话唠给憋成啥样了？给你半天假，下午记得把案例报告打出来。”

　　方进敲门的时候，苏会贤还在床上。看她披着厚厚的睡袍来开门，方进晃晃手中的袋子，“回去躺着，我煮馄饨给你吃。”苏会贤答应着，转身回卧室换了一身棉绒家居服，洗漱过后抱着一条毛毯靠在沙发上，不管怎么说，她和方进还没熟到让人家在床前伺候的程度。

　　很快，方进把一碗热馄饨端过来，苏会贤吃了几口，柳眉一皱，脸色比平时惨淡了几分，她把碗一推，两手捂着肚子整个人缩到沙发上。看着苏会贤忍痛的模样，方进紧张了，下意识地把手贴到她额上试温度，“是不是很难受？”苏会贤轻轻点了下头，说没事过一会就好。方进忽地一下站起来，“不行不行，这得去医院。”他在大脑里把肠炎胃炎阑尾炎统统过了一遍，几步走到门口把警式棉服往身上一套，又拿起一边挂着的羽绒大衣，伸手把苏会贤从沙发上拉起来给她穿上，打横一抱就要出门。苏会贤一边挣扎一边连声说着不用去医院，方进哪里肯听。最后苏会贤只得拼着力气推他，“先放我下来，听我仔细跟你讲。”方进无奈把她又抱回沙发上。

　　苏会贤一指桌下，“呶，那是我吃的药。”

　　方进拿起来一看，脸红了。那是一盒痛经宝颗粒，俗称月月舒。

　　“现在知道了吧，不是什么病都要去医院的。”看着方进脸上像抹了胭脂水粉似的通红，苏会贤很想笑，就这点儿事，怎么把一个大男人整的像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似的？

　　方进红着脸把大衣放回去，一捋衬衫袖子端起馄饨，“有点凉了，我去热一下。”

　　“不饿，不吃了。”苏会贤摆摆手腿一抬继续缩到沙发上。

　　方进把毛毯拉过来给她盖好，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挺费力的说了句：“用不用买点别的药？”

　　“不用，经常这样，有很多年了，习惯了。”苏会贤不在意地说。

　　方进心里一沉，疼痛，也会习惯？他收好碗筷，在厨房琢磨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陈默电话。

　　陈默正坐在办公室里写春节反恐预案，一旁的手机响了，屏上显示方进的号码，伸手拿过来摁下接听键，“有什么事？”

　　方进在这边挖耳挠腮地吭哧了半天，终于说：“默默，你家苗苗嫂会不会痛经？”

　　刹那之间，天上惊雷滚滚落下，一向沉着冷静的陈默被砸的满头黑线，差点拿脑袋在墙上撞几下以证明候爷此时是清醒的。陈默镇定地做了两下深呼吸，脑回路迅速判断候爷是不是在犯抽，答案是否定的，于是他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从方进颠三倒四的叙述中，陈默提炼出问题所在并进行了认真思考，无奈强大的默爷活到三十多岁所熟悉的年轻女性只有自家的苗同学，对于方进的问题只好给予正面回答：“我家苗苗很少会痛，偶尔不舒服就喝点姜糖水，用热水袋焐一下肚子，记得不要吃凉东西，注意保暖。”方进从模范老公陈默那里得了经验之谈，立刻忙碌起来，在冰箱里翻出姜和红糖，不一会儿成功地烧出一大碗姜丝红糖水。

　　苏会贤依旧抱着毛毯缩在沙发上，手中多了一台平板电脑。方进把糖水放在桌上，用汤匙试了下温度，端到苏会贤面前让她喝。苏会贤好奇地看着那碗糖水，“你怎么会弄这个？”方进扒扒头，“问了陈默。”苏会贤笑的差点把手中的平板扔了，“你问陈默？你怎么问的？”方进脸又有点红，索性不答，直接把汤匙送到她嘴边。苏会贤接过来边笑边喝，几次都差点呛着，方进啊，你能不能再可爱一点？

　　糖水喝完，苏会贤继续抱着平板电脑看《龙猫》，方进把电暖水袋递给她，又拿靠垫塞到她背后，然后拖过一只脚凳挨着沙发坐下，把平板电脑托到一个正好让她平视的角度。苏会贤喝过了姜丝糖水，全身热乎乎的，再加上室内暖气和毛毯暖水袋的作用，小腹的痛感似乎减轻了许多。看到大龙猫和小月姐妹俩人一起避雨那段，她点了暂停，头一偏看着方进，“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方进没回答，反问道：“你是不是对谁都好？”

　　苏会贤叹口气，说：“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对他们都好。”方进点点头说我也是，伸手重新点开播放，欢快的童音响起来。

　　又看了一会儿，苏会贤指指屏幕上的年轻母亲，“我最喜欢她。”方进问为什么？苏会贤轻声说，“你看，她的丈夫和孩子是多么爱她，因为幸福，所以即使身患重病脸上也看不到一点忧伤。”方进一只手托腮，看着苏会贤，“现在你病了，我在这里，你觉得幸福不幸福？”苏会贤眨眨眼，此幸福与彼幸福是一个概念么？考虑到方进天赋异禀的脑回路，她放弃了与他进行深层次探讨的想法。

　　片子播完，苏会贤两道柳眉又皱到一起，眉心凝着痛意。方进放下电脑，拉过她的手掐住合谷穴摁下去，柔软的手掌，细腻的肌肤，方进拿捏着力度一下一下的摁着。苏会贤抬眸看着那张表情专注的脸，挺直的鼻，浓黑的眉，猎豹一样的眼睛，睫毛短短的，整齐浓密，垂下眼帘时像一排初生的青草，厚厚的嘴唇微微嘟起，平添了几分无龄的可爱。恍惚中，她想起方进笑的样子，两边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眼神明亮灿烂，仿佛春天的阳光初临大地，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鲜花尽情怒放。方进似乎感觉到苏会贤的目光有些异样，把她的双手放进毛毯里盖好，曲膝蹲在沙发前，抬起眼帘正好与她对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眸底，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呀晃，“嘿，傻妞儿？”苏会贤看到方进探寻的目光，赶紧闭了一下眼把脑海中的思想统统赶走，然后头一歪靠在沙发上，几缕长发滑到脸上遮住了眼睛。方进伸手把那几缕头发拢到她耳边，问道：“感觉好点吗？”苏会贤点点头。

　　“你一直喜欢看《龙猫》？”方进又问。
　　“嗯，从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看。”
　　“为什么那么喜欢？”
　　“那个母亲很像我妈妈，那个院子，那些树，那些花草，那两个可爱的女孩，还有那个年轻的父亲，是我看到的最幸福的生活。”
　　“你喜欢那样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谁不向往呢？幸福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方进双手托腮坐在沙发旁，像在苦苦思索着什么，良久，终于冒出一句：“你说我把头发留长会不会更帅一点？”

　　苏会贤噗地一声笑了，伸手摸摸他的短寸头，“这样就很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