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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听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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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表达一些我想表达的东西,或抑郁,或悲伤,或欢快沉醉。
只是想和你分享,我的梦,我的吴邪。
(一)
我知道,我在做梦。
但是,是梦吗,我仿佛又有一些模模糊糊的飘渺不确定之感。像是四月飘扬纷飞的柳絮,又像是春来时,迎着风刹那开放的花苞,清新非常。
(二)
我跟着一队人,一队……可能不是那么专业的人。
我缓步跟在队伍的最后,背上背着沉重的背包,——很沉吗?我问自己。大概不沉的,都是些救命的东西,又怎么会沉呢。我又自己回答。
环视四周,是一条略显狭窄的墓道,暗无天日,不见光亮。就仿佛整个人都沉在了里面,永久沉沦,不想逃脱,甚至连挣扎一番的气力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和前面那对人走散了。可我只觉得安心,是的,安心,家一般的安心。
眼睛在一片黑暗里看不见,耳朵在一片寂静里听不见,嘴巴却能感受到人的温度,鼻子却能够嗅到阴暗的,压抑的气息。
于是顿觉不安,就像是一杆枪冲破了你自以为坚固的堡垒,又像是小耗子在偷米时,转头发现一双诡秘的眼睛,那般突如其来,惊心动魄。
我突然想颤抖,可我并不冷。
我听见有人说:“你属于这里,逃不掉的,永远属于这里。”
谁呢?我吗?
(三)
队伍前头的胖子又在满嘴跑火车胡咧咧了,他说:“嘿,你们知不知道,胖爷我当年可是这一代的老饕了,什么名菜没经过胖爷我的嘴!鱼虾狮子头,西湖醋鱼那都小菜一碟……”
我知道在这似另一个世界的黑暗里,没人能看到我,可我还是禁不住抬起头,——以一种仰望的姿势注视着前方。
我总觉得有人会与那胖子搭话。可是没有,周围还是一片沉寂,那胖子一个人感慨着:“唉,可惜喽,现在那还有人能吃到这么正宗的西湖醋鱼啊,都是用粉芡子勾兑出来骗人的,唉,人生啊~”我向四周望望,依然漆黑一片。
又是沉默,捅进心头的利刃一般的沉默。
(四)
直到“嗞——”的一声,一道火光应声出现在我眼前,很微弱,却似一双强劲的手臂直直撕破黑暗。
一个青年佝偻着身子点着了打火机,于是,一瞬间我看见他的脸。
他右手拿着打火机,左手捂着火苗,手上却缠满了绷带。
我想我大概是看错了,因为在本该是青年五官的位置,却赫然是一块皮肤,一块平整的,毫无瑕疵的皮肤。但却不是白皙的,因为右面染上了一片暗红的血渍,一大块血渍。
心头悄然滑过一丝酸涩。
我想走过去,却碍于狭窄的墓道,却碍于前面几个人的阻隔,于是只能相离。
那青年却说话了,他没有嘴,我却听到一阵声音,连他手心里的微小火苗也跟着轻微的颤抖。于是我便认定是他在与我说话。
他说什么了?又仿佛听不见。
我:“你是谁?”
他:“张起……”
我:“灵?”
……
半响,他点点头。
我想笑,因为……我的名字才是张起灵,就像是心尖尖上滑过一根羽毛,痒的发疼;又像是身子里猛然充进一条暖流,暖的发冷。飓风突如其来裹挟着他狠狠摔在地上。
我笑不出来了。
那青年却笑了,我就是知道他笑了
他又朝着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然后火光熄灭,他转身就走。
我顿觉怅然若失。于是,我终于知道我一定丢却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又一定背弃了什么。
什么呢?
我于是又沉浸在黑暗里,只觉得骨鲠在喉,明明有什么在嘴边呼之欲出,可就是说不出来。
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了
、
(五)
失去记忆的人清醒后无非有两种问法,一是:“你是谁?”二是:“我是谁?”
两种问法看似相同却又截然不同。因为,前者是抛弃了别人,后者却是抛弃了自己。
张起灵,你呢?
(六)
“还是得继续吧。”我想着。
下雨了。
豆大的雨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下来,而后电光闪烁,雷声四起。
我笨拙地掀起背后的帽子给自己戴上,然后勒紧了帽绳,紧紧护住头部。
黑金古刀不在,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就像是身旁会突然出现一只粽子,背后会突然出现一声枪响似的,不安心。
可我并不想做什么。
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或惊慌失措,或趁火打劫的人群,心里却是淡淡的,什么滋味也没有。
直到一个男人惊慌地抓住我的肩膀,我想反手过去就给他一刀,……好吧,我没带刀。
那男人还撑着一把粉红粉嫩的阳伞,我抬头看看伞面竟有大半部分是倾向我那边的。他半身都淋了雨,却好似浑然不觉。
我又忽地有些生气、
直到他把我抓的有些疼了,我才说:“为什么?”
他转过我的头,我于是看见他的眼——惊慌的却又盈满了失而复得的双眼。
他好似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扒拉下我的帽子,嘴里还说是:“小哥,我都说多少遍了,最近天气预报说有雨,让你随身带一把伞,你怎么就是不……”
我站住,搂住他,然后把他冲向大街那一面,挡住我。
我然后抖擞了一下身子,一把粉蓝粉蓝的折叠伞从连帽衫下掉下来。
于是我看见他似惊讶又似哭笑不得的脸,他说:“怪不得……黑金古刀……”
我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顶。然后我说:“我知道,吴……”
吴什么呢?
又是一片黑暗囚禁住我。不过这次还好,因为我总算是记得是吴什么。
待到永恒将要把我整个吞噬的那一刹,我费尽全身气力,用右手在地上划了个字——吴。
我想说,我什么也不做,是因为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来,他会来救我,他就是我的一切,一切。
他会拼了命来救我。
七
梦终于醒了。
我一个人在门后瑟缩着身子,有些冷了。
我这几天有些不对,总是会梦到一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是扰乱了的线团。
烦躁的,不解的。
就譬如刚才,我又梦到他。
大概是一个有着温暖阳光的下午,他双膝跪地立在我面前,额头抵在我膝盖上——很卑微的姿势。
他说:“小哥,散了吧,我们之间,什么……都不剩了。”
我感到膝盖那一部位酥酥麻麻的疼,裤子却被他的泪水粘在了膝盖上。
我点点头。
他又搂着我的小腿,嘶哑着说:“小哥,你根本不懂,你不懂……”
我怒从中来,可却只是皱皱眉,不懂什么?不懂你对我的心思吗?不懂你百般维护我的目的吗?
我想大声跟他说,向他倾诉我也有着同样的心思,我想说……我知道,都知道……
可我最终只是说:“吴邪,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因为我根本融不进这个世界——你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颠覆了我的认知。
吴邪,我除了下斗什么都不会。
我根本进不去你的世界。
吴邪,你的变化,太快,快到像我根本无法抓住尾巴的流星。可张起灵永远在这里,永远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在你身前。他永远不会变。
我,被永恒留下了。
于是我打晕了他,临走之际再看他最后一眼。
吴邪,这里,是我,张起灵,最终的归宿。
(八)
我挣扎着起来,在身边的地上划下一道杠,又是一天了。
可能我老了,因为人老了就会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来,欢乐的,沉醉的,迷乱的……
我确实是老了,有许多东西明明都记住了,却在下一秒悄然忘却。上一个梦记得了什么,现在也已经全然忘记了。
我觉得我在从心开始,由内向外的腐烂着。
(九)
一睁眼,眼前又是白蒙蒙的,不知道是我的眼睛坏了,还是这个地方本就是这样呢?我举起手在眼前晃晃,然后无声地笑笑,看不见了也好。
这样,我就会安心很多。
我向后一座,却摸到了身下有什么东西在硌着我,我伸手向后摸去。
是字!一排排的小字,我亟不可待地阅读着,像是鸟巢里嗷嗷待哺的小麻雀享受食物一般。
……
原来我叫张起灵,……至少有个名字陪着我。然后我摸到一排排的杠那里,一个个数下来,大概有两千多个,然后我又在下方又添上一竖,又是一天了。
我屈起身子,用手敲打着地面。因为上一个我说,如果我不发出一些声音来给自己听,我很快就会听不见,而一旦听不见,也就意味着——说不出了。
虽然我觉得听不见和说不出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我必须遵守前一个我留下的文字。因为这样,才不会使“文字”失去他的意义。
也因为这样,我才能,自己证明自己的存在。
(十)
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同了——我的直觉告诉我。
耳边又响起“踏~踏”的脚步声,一个人?还是一堆人?
反正那个人走过来,靠近我,然后把我抱在他怀里,我能感受的到他的头发擦过我的额头。我猛睁着眼睛想看清楚他是谁,可却是无用之功。
直到一滴湿热的液体滴在我眼角上,我才知道,大概是他哭了。
我能听见他不住哽咽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他那些哽在喉咙里的,低喃的话语。
他颤抖着说:“小哥……走,爷带你……回家。”
“哦,回家。”我迷茫地想着,这又是那个梦呢?似乎有好几个时间段重叠在一起,我的脑子像是炸开了的气球一样,。
然后我从他怀里跳下来,他终于泣不成声。
我抖抖后背,掉下来一把刀砸在地上,笑。
我想着,他或许会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就说:“吴邪,你看,这回我没忘。”
想到这也许又只是一个梦,我做了一件事——
深吸一口气,吻住他的嘴角。
(十一)
这或许是三个梦,也或许只是一个梦。
『他最终选择,连自己与别人一同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