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颜阑珊》长河落日

13、碧玉簪13

　　袁定南喜好男色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在京城传开，传到侯府的时候，我有些心虚，正待劝慰袁定南，莫要将外面的风言风语当真。
　　袁定南却微微一笑，第二日，平南侯夜宿青楼，与青楼清倌们厮混的流言更甚之前。以往袁定南虽然也风流，但也只是争对女人，如今却是为了怡红楼的清倌，和某一家的少爷血拼银子，最后甚至大动干戈。此事传上去后，皇帝震怒，罚袁定南闭门思过一月。
　　袁定南欣然接受，倒是遵旨足不出户了，不过是将清倌们接到了府中来。皇帝气得不轻，又罚了袁定南一个月的俸禄，并勒令禁止京城所有勾栏停业半月。
　　袁定南虽然是老实了，但是名声早已传出去了，就连月国公主也亲自来平南侯府验证过了，一颗芳心破碎不已。
　　我看着月国公主颓然离开的背影，心生不忍：“人家姑娘真心喜欢你，你这样伤害人家，当真残忍。”
　　：“此时残忍总比日后残忍要好，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害！”袁定南正在练字，听了我的话，手都没抖一下，笔锋流畅，一个‘断’字跃然纸上。
　　：“好字！”我禁不住赞叹，“侯爷这字笔锋凌厉，遒劲有力，我甚是喜欢，侯爷不若将它赠予我。”
　　袁定南搁下毫笔，似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方才点头。我欣喜不已，又要求道：“侯爷能否在这字下盖个章，当作纪念？”
　　袁定南这次爽快，拿个印章利落的印下。我如获珍宝的将那字纳入怀中，袁定南显然对我的举动十分满意：“你这辈子能得本侯真迹，也算是不枉活一场了。”
　　我心中鄙夷了他无数回合，面上却连连点头：“早闻侯爷书法无双，能得侯爷亲笔字迹，我荣幸之至。”
　　若不是下人来报，温侍郎前来拜访，我还打算再将袁定南里里外外都再称赞一番。
　　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昨天夜里，接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师父说三日后京城女娲庙团聚。
　　我在侯府白吃白喝的日子也该结束了，简单的收拾了细软藏在床下，只等着两日后就悄然离开，我已经计划好了，侯府每日都有下人要出去买菜，到时候我只需要装扮成那些下人的模样，就可以从后门出去了。这些天袁定南正烦心着他自己的事情，对我警惕减少，更加方便了我逃跑。
　　算起来，这是我第三次逃跑了，第一次逃跑未遂，第二次虽然成功，但是我自己又回来了，这最后一次当真会是永别了吧。我生出些不舍的情绪，这里住久了，还真有些眷恋。
　　我挎着篮子，行礼放在篮子里，上面搭了一层碎花深蓝布料，我又最后的看了一眼侯府，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一出侯府，我就迅速的摆脱其他丫鬟，换了身衣裳跑到女娲庙前。
　　此时正值午时，女娲庙前人烟稀少，我不时的擦着额头上的细汗，目光焦急的在大街上搜寻着。
　　终于在看到师父淡青色的浅衫后，一颗心才落地。我挥手高声喊道：“师父！师父！”
　　师父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容，慢慢走近。我已经急不可耐的奔了过去，看到师父一如往常清俊斯文的容貌后，有些心酸：“师父，你可算来了。”
　　师父自袖中拿出一块素净的手帕，替我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我顺势接过师父的手帕，自己胡乱的擦了几下：“师父，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庙里说。”
　　师父点头，我同他一道走进女娲庙，我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粗略的同他讲了一遍，却没有询问他为何生辰那日没有出现。
　　师父手指搭在我手腕上，女娲庙里静悄悄一片。
　　我原以为袁定南给我下的毒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发现师父眉头逐渐蹙拢，我有些紧张起来：“师父，这毒您能解吗？”
　　：“小九，在侯府的这段时间，小侯爷可否给过你解药？”
　　我点头，师父又继续问道：“那你吃了解药后，身体有什么反应？”
　　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在侯府期间，只吃过一次解药，当时吃完之后，只觉得意识变得有些迟钝，整个人轻飘飘的，走路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但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很久，几个时辰后就好了。
　　我如实告诉师父，师父神情越发深切担忧，我心里咯噔一下：“师父，怎么了？”
　　：“小九。”师父似惆怅叹息，“这毒药名叫‘倾国’，无解，但幸而毒性并不猛烈，长期依赖特制药丸可延缓毒性发作。”
　　师父这么一说，我略略放下心来。
　　师父话锋一转：“只可惜那特制解药配料中少不了‘含烟草’，此药草有毒性，长期服用会使人对其上瘾，并对使用者身体造成伤害。”
　　我讷讷的看着师父：“什么伤害？”
　　师父静默片刻后，方才沉声说道：“使人失去意识，永远陷入昏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呆呆的看着师父，师父叹了一口气：“小九，师父会想办法的。”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并不怕死，早死对于我来说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只是看着师父这么担忧的神情，我实在说不出那样自暴自弃的话。
　　：“师父，我想回青城。”我低着头，不敢正视师父。
　　师父沉默了片刻后，却没有同意：“小九，现在还不能回青城。”
　　我不知师父究竟要做什么大事，也并不想参与进去，但是我又不愿违背师父的意愿。我点了点头，虽有些不心甘情愿。
　　师父也看到了我显漏出来的不满，无奈又温和的笑笑：“小九，再给师父一段时间，等师父找到解药，将手上的事情忙完以后，我们便一起回青城，如何？”
　　我很动心，也很再去相信去尝试一次。
　　师父说他明天又要离开，此去不知何时又能见面，我将失落的心情迅速调至兴奋状态，央求着师父带我去坐船游湖，京城里最有名的湖是城西的玉黛湖，这里夜夜笙歌，灯火通明，王孙贵族豪游于此，常常一掷千金。
　　此时天色尚早，因此湖面上有些冷清，三三两两的小船在湖面上穿梭，映着不远处隐淡的青山飘渺，格外有诗情画意。
　　我很喜欢泛舟浩瀚江波上的苍凉浩气，但是京城只有这小小的玉黛湖，师父时间又有限，我只能勉为其难的让他陪我游湖了。看着两岸青山渐渐后退，师父立在船首，一身青衫磊落，淡雅高洁，像是从这山水诗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我惆怅的盘腿坐在船板上，看着师父目光落向不知名的远方，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哀愁，我的心也荒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