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惘》子否轶狐

14、No.14勘杀

　　陈州，说来，二楼雅间。
　　紫衣，粉绡，白纱覆面。
　　“嵯峨丹阁倚丹崖，俯瞰瀛洲仙子家。万里夜看朝谷日，一帘晴卷暮天霞。”
　　紫锦深衣的女子，葱葱十指脆点杯沿。兰馨轻叹，碧汤便泛了涟漪。
　　俗话说得好，你不仁，我不义。你撕我衣服，我断你手足。
　　她原本就是这样想的。
　　所以，那一日……
　　漫天血雨，遍地哀鸿。夕阳如纱，给纯白的牌楼披上薄薄赤色，遂而旋展如舞女的裙。
　　所以，那一日……
　　白衣踏血的女子，是为名动天下，是为邪魔外道，是为魑魅魍魉，是为正道之人人得以诛之，是为……杀无赦。
　　白衣，绝色，狐女，妖妃。
　　朱唇微启。
　　“星儿，我救不了他了。”
　　正如那一日，碧裙娇俏的女孩，八九岁的年纪，诧异，惘然。
　　“为什么？”
　　即便从血里直直踏出来，那白衣白裳，依然不沾一抹赤色。
　　即便白衣之后的血狱，犹如她鲜红微抿的唇。
　　“大道无情，天地不仁。”
　　漠然，转身。
　　三万年华，我以为你明白。三千哀鸿，我以为我明白。
　　但还是忍不住。
　　“星儿，错的，是我。”
　　抿一口茶汤。茶是乡间的劣茶，不及那三万年前，天香雪的万一。
　　“十七。”
　　女子冷冷开口，广袖轻拂，刺来的长剑应声断折。一起断的，是那握剑的右臂。
　　“蜀山弟子，我不杀你，废你一臂，滚。”
　　“毁蓬莱，杀掌门者，紫魅唐嫣！”
　　“七日内，陈州说来，过时不候！”
　　二十二字，铁划银钩，鲜血砌起，煞气天成。
　　今天，不过是，第三日。
　　她不杀人。但是对她出手的正道中人，出手，废！迈腿，折！
　　于是区区三日，废在她手下的已有四四一十六人。七人断臂，六人断腿。还有三人出言不逊，废去经脉修为，丢回门派！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若是为这件事情赎罪，这样做只会让唐嫣凶名更甚；但若说是她要挑战正道，又并非她本愿。
　　废去蓬莱派大半弟子，把一名门大派打到半残。她错了吗？不，她没错。对方先下了杀手，她亦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且她也留了情，唯一死去的蓬莱掌门，还不是她动的手。
　　蓬莱派对她动手，他们错了吗？不，他们也没错。他们是人，她是妖。她的体内还有珍贵的乙木玄气和癸水灵精，由不得这帮凡人不起贪婪之心。
　　那蜀山弟子被一袖断剑，又见那面前的女魔头单手支颌，雪白面纱上双眸淡漠无神地直视前方，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心中不由得大为羞恼。但是他执剑之臂已断，只得忍痛咬牙，念起蜀山御剑之术。刹那灵气化剑，直直向紫衣女子的脖颈要害削去。同时口中大喊道：“妖女休要猖狂，看我净明一剑！”
　　那紫衣女子便是萧缈，闻言淡淡转头，看着那气剑尚未靠近便已自行消散，然后又淡淡转回，直视前方。
　　然后对着这位未来蜀山五老头之一的净明，淡淡开口。
　　“哦。”
　　事实上，若不是以后还要打交道，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萧缈，连这个囧囧有神的“哦”字，都未必会说出来。
　　可以说，半废的蓬莱派，自裁的清风子，不知所终的风灵玑星，一起在萧缈的心里头埋了一根刺，一道心魔。
　　因果境，窥破人间强，弱，生，死，救，杀，圆，缺，因九道。九道一破，即成正“果”，便是化出因果元神的“化神境”。萧缈在寿阳窥破了一个“强”字，如今心魔袭来，却是窥不破那个“杀”字。
　　她毕竟来自法律健全祥和安宁的二十一世纪，杀人犯法虽然未曾刻进心里，但是遵守已然成了一种习惯。她不是看见血腥就回呕吐的懦弱女人，死在她手里的妖和废在她手里的人一样不在少数。她知道她迟早会杀人，而且迟早会杀很多人。但是知道归知道，但是她未必做得到。
　　就像常人知道世上未必有神佛，但是大灾小病还是会去烧香一样。
　　妖觉得，人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所以，妖讨厌虚伪的人，人讨厌残忍的妖，萧缈自己讨厌自己。
　　所以就是那么简单。
　　“看破因果？看不破因果？”
　　所以，牛人要么是哲学家，要么精神分裂。反正没有正常人。
　　净明被萧缈淡淡的一个“哦”字囧到了。
　　你说你明明是个妖女我现在也明明无法抵抗你就一个哦字怎么对得起你女魔头的称呼你应该杀了我之类而不是继续走神喂哦个毛线啊有木有有木有！
　　只要这个未来的老头现在有哪怕一点点的腹黑精神，大概这段话就回变成吐槽咆哮而出了。
　　可惜，老头毕竟是老头（人家才不到二十啊喂！），于是老头努力忍住真气堵塞的疼痛感，再次念咒。不过他似乎想到了单挑不成就群殴这一黄金定律。这次真气凝结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堆剑。蜀山秘法，万剑诀。
　　萧缈皱眉，继续双眼无神。思考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杀……”是什么？
　　“天之道……”是什么？
　　天之道，天知道吗？
　　那么，“天……”又是什么？
　　身体自发散出薄薄癸水灵力，气剑们有来无回，萧缈恍然未觉。癸水灵力展如薄翼，净明被束缚在了原地。
　　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谓天地，何谓万物？
　　何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头……”
　　净明大囧，半天才怒目横眉：“妖女，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他还没娶老婆诶……虽然他是道士，不能娶老婆。但是他还未及弱冠，怎么会是老头？！
　　“为什么我要杀你？”萧缈大为不解，因为其实她还在走神。
　　杀……逆转轮回，顺应乾坤？何谓轮回，何谓乾坤？
　　何谓……天地间？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别说腹黑的人了，即使是毫无腹黑因子的存在也会乐于咆哮吧？！
　　问题在于，净明回答的是：“因为我要杀你。”
　　所以萧缈问了：“为什么你要给我杀？”
　　乖宝宝净明回答不出了。他闭眼，等死。
　　紫衣蒙面的少女微微翘起了唇角。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浅笑，低笑，然后哈哈大笑。
　　当真有趣啊，有趣。
　　世上怎么有找死的人呢？连找死的兔子也不过只有一只罢了。
　　杀，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介入因果的方式。像她那样因为杀了一人而不知所云，才是古怪。
　　想来因果境妖族，只怕第一个窥破的就是这个“杀”字。约战七日……也只有她这个西贝货才会做这种蠢事。
　　十步杀一人，男儿当杀人……不过如此。
　　至此，心结一开，修为大进，萧缈心情不由大好。连如今正成鸵鸟状的净明看着也有了一分郭靖一样的可爱。
　　“我不杀你。”她轻抬眼。来自千年之后的少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冷漠，淡然，算计，这种看似矛盾的在古代极其难得的心性，在现代，在宅女里，比比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能避则避。这不是气质不是伪装，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和精明，只是本能而已。
　　“废你的一条右臂，回蜀山问你们掌门讨药，不必多说。”
　　她淡淡继续：“下面的记好，传给包括你在内的五个人。”这是她的算计。既然剧情会改，那么在三百年后之前，这个情，她要未来的五长老，未来的蜀山，早早承下。这会是唐嫣，今后在仙剑3，问情篇和仙剑1里的依仗。萧缈的身份太敏感也太单纯，但是唐嫣不一样。木灵，水魅，夕瑶义妹，这都是很重要的身份，不容她舍弃。不过，唐嫣以后会变回萧缈，这也不重要。至于其他，只要埋下足够的伏笔，她不会再畏惧剧情变化。
　　“清微、净明、和阳、苍古、幽玄。”她的声音仿佛在梦中响起，直接刻入灵魂。净明忽然一声凄厉惨叫，只觉得元神剧痛，当即抱住头开始在地上翻滚。萧缈怔了一怔，指尖虚点，净明顿时消音。不过说实话，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的凌乱场面，当真惊悚无比。
　　“一境曰因果。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择紫气，自少三焦……乘天地之正，御六脉之辩，游之无穷。至人无己，神无功，道无名处，则九境成。……作者，萧缈。”无视净明的各种扭曲以减轻负罪感，萧缈云淡风轻地继续。
　　等到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等到酷似老子《道德经》的功法被背完再被盖上姓萧名缈的邮戳，净明已经从各种扭曲状态变成了各种麻花状态，自此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虽然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知道作者萧缈是什么东西，不过听到就会不由自主一阵恶寒，当真是宅女萧缈折腾小孩的一大证据。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总而言之，终其一生，他都牢牢记着这篇直接镌刻在灵魂上的功法，想忘，都忘不掉（字字血泪啊……）。

　　净明走后，再没有蜀山弟子来找过麻烦。相反，其他几派的弟子来得越发勤快。不过貌似蜀山派辟了谣，第一个揭发了蓬莱出手杀人（人？！）夺宝，紫魅不过自保的真相。蜀山派算是百年老派，信誉和质量都有保证，再加上蓬莱派自身也未曾反驳，因而虽然其他派弟子越来越多，不过却大多是来替师师弟师妹们找回这个场子。所以萧缈也没有再下重手，不过敲断手脚罢了（……），再没有一个是废掉经脉丢回去回炉重造的。
　　眼看七天已经过去了六天，萧缈也已经喝了六天的茶。承诺自然不能不守，不过过了今天，她大概再也不会回来陈州了。
　　这尼玛的茶，简直就是你妹的坑爹啊！
　　不过再难喝喝也得喝，她可是已经向酒楼交足了七天的茶钱了（萧缈：“偶滴二十一文大钱啊……”酒楼小二：“一碗阳春面，三十文恕不还价！咱们可是全陈州最便宜的咧！”）。
　　于是乎，当再次看到不知道帮谁的忙来找场子的云天河一行人时，她慢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心安理地把茶吐了出来以示惊讶。姿势优雅，动作熟练。
　　不过惊讶归惊讶，打还是要打的。萧缈也想看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进步（or退步）了多少。（事实上只是某女的暴力因子正在复苏啊……）
　　于是，萧缈开口，声音很淡。
　　“你们是来找场子的？替谁？”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韩菱纱和柳梦璃都红了红脸。
　　于是微笑，声音更淡。
　　“是蓬莱派的吧。”
　　“没错！”开口的是老实孩纸云天河。
　　“没……没错！”这次是自觉理亏的韩菱纱。要不是……要不是她……哼！
　　“嗯……下次再看到蓬莱派的人，我会废掉他。”萧缈点头。她说得可谓是七分真三分假，因为她不但会废掉那倒霉的撞在萧大小姐手上的家伙，把他脱光了挂在陈州墙上红果果地吹风……在此之前，先用鞭子抽他一百遍啊一百遍。（……你傲娇了，淡定，淡定。）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柳梦璃大惊。她之前不过是大家小姐一枚，当然没有见过这指桑骂槐的把戏。云天河更是觉得不平，再想起那蓬莱弟子凄惨的形状……更加觉得面前的女子正是那弟子口中的女魔头。干脆拔剑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萧缈一看他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登时失去了打架的兴致。郁闷地摆手道：“好啦好啦，你们赢了还不成么？”群殴什么的，最讨厌了。
　　一道天雷劈过。
　　云天河囧。
　　韩菱纱大囧。
　　柳梦璃囧囧有神。
　　“为……”云天河大大地不明白了。她不是女魔头吗？
　　“那么，我走咯……！”紫影掠过，萧缈笑眯眯地直接跳窗。然后在脱窗的同时隐身，悬浮，一脸坏笑。
　　雅间里，云天河不知怎么地打了个寒战。
　　“咦？野人，你怎么了？”韩菱纱大奇。这野人居然还会打寒战？！
　　“我没事。”云天河摇摇头，揉了揉鼻子，“我身上是没有感冒病菌生长的空间的……”
　　“呃……”韩菱纱囧了一下，“感冒病菌是什么……”
　　云天河继续摇头：“不知道……缈缈说的。”
　　柳梦璃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没。
　　萧缈飘在窗外，一边偷窥，一边反省。她居然说出来了……还好是云天河。不过话说，柳梦璃好像已经对云野人有意思了哈……
　　“不过那个唐嫣好奇怪……”韩菱纱干脆转移话题。
　　柳梦璃摇了摇头道：“……菱纱，那个唐姑娘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她好像并无恶意……不过也未必，她们身上的气味并不一样……应该说，相差甚大。”
　　萧缈亦摇头。柳梦璃果真是一个聪明灵慧的女子。只可惜她光金大的武侠就看了N遍，当然不可能不对身上的气味进行伪装。再说了，即使并不刻意伪装，自己如今身上的草木清馨也会给别人先入为主的感觉。倒是之前自己身上的味道……那是狐族无论男女都有的天生魅香，做不得准的。
　　只听得云天河赞同地接口道：“糖顾酿身上没有杀气……嗯嗯，这茶真好喝……”
　　韩菱纱嗔道：“吃货，吃什么不好……不过这茶确是不错，有一股淡淡香味。就像……番薢的……呃？番薢叶？！”她立刻拉长了脸：“野人！快吐出来！”说着低头呸了几口，但是哪里还吐得出来？！
　　萧缈忍俊不禁。她当然是故意的，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罢了。就当是对云天河向她拔剑而发泄不满吧。
　　低头掐诀。下一步，自己要去哪里呢？蜀山已经埋下了伏笔，其余的剧情……播仙镇没有必要，太一仙径同样如此。那么其余的约莫就是替玄霄找三寒器了……
　　玄霄……玄霄？！
　　唇角无良地勾起。这个据说和云天河爸妈都有着超友谊关系的仙剑第一帅哥，现在，应该，大概，貌似，好像还在冰里吧？
　　那么，想起自己玩游戏时无数次粉想调戏粉想调戏滴帅锅，某宅女兼色女登时有了焕发第二春的冲动以及热情。
　　掐诀，念咒，水影迷踪！
　　哟嚯嚯嚯嚯，和萨殿，杀殿一样的反派帅锅，偶来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