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惘》子否轶狐

11、No.11玉弄

　　萧缈二进淮南王陵的时候还是清晨，但等到她辞别夕瑶，再次步出墓道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碗丘山是座小山，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种诗句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料想那时那泰岳之巅定然也如碗丘山一般阳光灿烂。否则除非那杜甫有着千里眼的能耐，否则一眼望下去，除了雾气还是雾气的，哪里找那劳什子“众山”去。
　　萧缈心中腹诽，仰头眯眼看了看天。然后低头，抚腹，如今当真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换句话说，在听夕瑶东南西北扯了一堆神界八卦之后，萧大小姐很不给面子地，饿了。
　　谁说的“华容婀娜，令我忘餐”萧缈是不记得了。不过由此可见古人的话是不能全信的。夕瑶绝对算是人间绝色，自己也断不会差。不过纵使她们两个“华容婀娜”面对面侃了半天俗称女人“第二生命”的八卦，但是该饿的时候萧缈还是会饿。再加上……
　　看来，自己是必须得会一会他们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陈州城，说来酒楼。
　　“好浓的妖气！”白衣蓝裳的男子皱了皱眉。那男子面相温文儒雅，身量不高，却给人以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正是琼华派弟子，怀朔。
　　“哪里啊，师兄？”他旁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女子小巧玲珑，圆脸杏眼，带着些微婴儿肥十分可爱，正是怀朔的小师妹璇玑。
　　这两人那天离了女萝岩便来了陈州，却得知慕容紫英恰好去陈州附近平妖。于是干脆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一来等慕容紫英归来，二来也算完成与韩菱纱三人的约定。他们忙里偷闲，这一日来逛逛集市，哪知却发现这以往太平当然说来酒楼，今日竟然传出了一股浓得惊人的妖气。
　　发出妖气的自然是萧缈。萧缈掐诀用水影迷踪来了陈州城，花了一刻钟用完饭，便独自占了一个雅间等待琼华派的三人找来。不过她先乔装打扮了一下，于是当怀朔璇玑寻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媚得渗人的紫衣女子。
　　说是乔装，其实不过只是把衣饰幻化一下罢了。这幻化之术颇是粗浅，，不但不能改变容颜，而且以怀朔二人的修为都可以看出她用了障眼法。不过这术法也恰恰妙在此处，除非对方的修为高出她许多，抑或是习有特殊的灭障神通，便是看出这是障眼法，也不知道障眼法下是个什么模样。
　　萧缈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懒人。于是她干脆借鉴了仙剑3电视剧中紫萱的装扮。去掉腰饰戴上面纱，再披上紫纱披帛，活脱脱就是个魅惑的妖族模样。倒省下了萧缈不少脑细胞。
　　无视被水灵障挡在雅间外面苦大仇深的二人，萧缈正靠窗坐着静静喝茶。她刚用完饭不久，雅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尚存的饭菜香味儿，十分好闻，再加上那茶虽粗制滥造，却别有一般红尘滋味。萧缈看看街上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流，时不时用上几个小法术管上几个闲事儿，再想想慕容紫英看到这一幕之后那冰块脸的扭曲形状，倒是自得其乐得很。
　　半晌过去，萧缈才悠悠转过头来，怀朔和璇玑已经在和水灵障较劲了。他们两人四手掐出一道道印诀打在障壁上，代表玄门正气的淡金色光辉打得水灵障泛出阵阵涟漪，却偏偏突破不了半步。俩人坚持了一柱香时辰，等到萧缈又喝下了一盏茶，这才双双耗尽了灵力，脸色苍白地停了手。
　　萧缈心中大是好笑，不由开口道：“你们打够了么？”
　　她在勘透因果境一层的时候，就可以自发地控制住语气里和举止上的“妖气”了，当然头发也变回了乌黑。不过她此时却故意放了一点媚意出来。狐妖天生的魅惑气息配上柔柔糯糯的嗓音，又怎么是这两个琼华派的小弟子可以抵御的？！她话音刚落，璇玑的眼神就失去了焦距向她走来。怀朔稍好一点，用力挣扎了一番，但萧缈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的挣扎立刻成了无用功。二人神色迷茫地直接穿过了水灵障，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大赅。
　　“你……我……”“师兄……她，她使了什么妖法？！”
　　萧缈“扑哧”一笑，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喀”地一响：“你们……当真可爱！我是妖，使的又有什么不是妖法？况且凡人说‘事出反常即为妖’，你们掐诀念咒，御使五灵，又有哪样不是妖法？便是那凡人学你们跳的大神算的卦，还有哪个算不上妖法？空有修为，却只是凡人心性……”她忽地提高声音，同时神情淡漠地站起：“琼华派，当真已经毁在夙瑶手上了……”
　　她这句话可谓有几层意思。先用三个几近胡搅蛮缠的反问勾出对手心魔，然后又自衿身份，对琼华派掌门直呼其名，引起对手忌惮，最后则口快顺溜却句句在理地把琼华派骂了个遍，却保持着一脸漠无表情，不带一丝烟火气。
　　连萧缈都快为自己鼓掌了，她这两盏茶时间的脑细胞，当真不是白花的。
　　所以，眼前的两个……哦，三个人，已经气得快冒烟了，哇咔咔。
　　“阁下是谁？！”语气里怨气很重嘛……毕竟是年轻人，涵养还不够哦（某人自动忽略了自己比对方还小的事实）。
　　话说，看冰块脸发火，真是有益身心啊……
　　萧缈觉得很好笑，所以她就真的笑了出来。她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笑得花枝乱颤，银铃玎珰，笑得对面已经拔剑在手的慕容冰块一张脸黑如锅底。
　　于是挥剑，斩妖，银芒一闪。
　　萧缈只是微一抬头，慕容紫英的目光突然一散，顿时一剑劈离轨道，把少女身旁的木桌斩成两半，同时还差点伤了璇玑。
　　见慕容紫英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没，萧缈又“咯咯”一笑，紫纱水袖一挥，浓浓花香化作藤缚，把怀朔二人一拉，直接从窗户里扔了出去。慕容紫英虽然知她是不愿误伤二人，但元神探到二人摔了个灰头土脸，还是大为愤怒。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萧缈这连骂带辱的，虽然未曾伤人，但却已经是赤果果地拿藤条抽脸了。慕容紫英作为琼华弟子，又如何不恼？
　　萧缈却无甚压力，也不怕被认出来。她如今每一招都带着浓浓花香，而且还可以召唤藤蔓，正是失传已久的木系仙术的标志。木不属五灵只入五行，却偏偏与水半生。再加上夕瑶打入她元神的一缕乙木玄气和交给她的一本《木灵》仙术，萧缈用癸水催乙木，一手木法倒也用得有模有样。慕容紫英虽几乎是琼华最优秀的弟子，但毕竟年轻眼浅，最多只是觉得这“妖女”法术颇是古怪，至于其他的什么，又怎么认得出来？
　　两人你来我往半晌，看似势均力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高下来。慕容紫英灵力消耗实在不小，虽然依旧神情坚毅，但脸色已然渐渐发白却是不争事实。萧缈却极是悠然自得，广袖宛转如放歌，衣袂飘飞如起舞，足尖微点，轻击，柔旋，恰如一只翩飞紫蝶，明明没有多快，却偏偏每次都能轻松躲过对手的剑招，嘴里还时不时地撩拨几句。至于怀朔和璇玑？他们被她封了功力从二楼扔下，几近摔断了骨头，好容易再爬上来，却又被水灵障挡在了屋外。如今看见这般景象，自是心中大急，随即牙关一松，几声“妖怪”就脱口而出。
　　“荒谬！”被叫成“妖怪”，萧缈自然大恼（妖怪是妖族未曾开发灵智之前的叫法，而且大多面相丑怪。叫妖族妖怪就像骂他们“丑陋的白痴”一样，是妖族都跟你急～）。足下一点，原先纯粹躲闪，以幻象和假象惑人的“大梦蝶舞”直接换成了“逆龙步”。她从苏妲缈的记忆里只传到了三样步法，恰是一攻，一逃，一挪腾。那“大梦蝶舞”适合小范围挪腾，练至大成之后如梦如幻，满室皆是幻影。“逆龙步”则大为不同，是攻击性的步法。逆龙九步，九步登天，恰好对应妖族九境。
　　萧缈如今是因果境，不过能使出一步，却已经是足踏虚空，步步举重若轻了。她足尖一点看似轻盈，却又伴随着摄人心神的气爆声。同时广袖回舞连出杀招，不多时就身体半翻，一袖绞断慕容紫英手中长剑，一袖被妖力灌注利如刀刃，直接抵在了慕容紫英脖颈上。怀朔二人见状，不由大声惊呼。
　　慕容紫英面沉若水，滑步疾退。萧缈双足离地足足四寸，竟如同粘在了他身上一般，袖口依旧抵住他的脖颈，一寸不退，却也一寸不进，即便慕容紫英后背蓦然撞在了墙上，依然只是抵着，不曾伤他分毫。
　　萧缈微微低下头，直视慕容紫英双眼，冷笑道：“怎么，还要退么？”
　　璇玑惊叫：“妖女，快放开我师--”
　　慕容紫英生怕萧缈迁怒，连忙叱道：“璇玑……”可惜话音一出就被萧缈厉声打断：“什么妖女？！荒谬！聒噪！！莫名其妙！！！”璇玑还想开口，萧缈心里倏地大怒，卷着断剑的左袖重重一甩，剑尖拥着呼啸的戾气射向了璇玑。
　　不过萧缈并不想伤人性命，因而剑尖只是紧擦着璇玑右颊过去，然后就带着几丝断发射入了墙壁。可惜璇玑不过杀过个把不成气候的小妖，哪里又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愣了一瞬，身子忽地一软，直接吓晕在了怀朔怀里。怀朔抱着师妹，又看了看被“妖女”制住的师叔，只能默默闭上了嘴。
　　“怎么……？”萧缈现在的样子可谓是非常地玄乎。右袖前端绷直抵在慕容紫英颈上，然后蓦然一折，随着她圆润的臂形变得柔软。她一袖前伸，一袖左甩，赤裸腰肢微翻弯出了一个诱惑的弧度。紫穗腰链自然下垂，双腿柔柔蜷着，整个人以袖尖为支点悬浮在半空。恍如一件绝世的艺术品，美得动人心魄。
　　慕容紫英没有答话，只是摆出了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如果让萧缈来形容，那就只有两个字：欠K！
　　于是少女沉默了，她正在K与不K之间摇摆。
　　慕容紫英也沉默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尽全力还只是被妖物戏耍。他虽然也算不骄不躁性格老成，不过毕竟只是少年，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稀释失败。
　　怀朔也沉默了。他可不敢说话，毕竟怀里还晕着的璇玑就是例子。这倒不是他贪生怕死……不过，蝼蚁尚且苟活，何况还有师妹需要自己保护……
　　于是，雅间里的空气凝华了，从气体直接变成了固体，然后固体再被降温，再压缩，压缩，压缩……
　　最后，爆炸！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女笑得险些飙出了眼泪，“太好……咳咳……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滴不知是谁的冷汗，重重砸下。
　　“……咳咳……不好……哈哈……笑么……？！”萧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哈哈……你……哈哈哈……”
　　她“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指尖伸直在慕容紫英颈间一点，随即身子曼妙地一旋后飘，轻盈盈地坐在了窗台上双手撑着台檐，只一双白嫩嫩穿着紫锦绑鞋的小脚在在墙上踢踢踏踏，一番少女娇憨明媚的风情。若不是她边上便是被一劈为二倒塌在地的桌子，谁也不会相信这看似无害的少女居然如斯强大。
　　“好啦～”萧缈自觉戏耍这三人十二分的有趣。不过正事还是要办的，于是她从窗台上跃下，带起一阵微风又直接飘到了慕容紫英面前，这才稳稳落地。
　　“随风”，妖狐一族最快的步法，专为吓人和跑路而创，可谓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出门必备之物啊……哇咔咔。
　　可见妖狐少女如今的心情是十分之好的。难怪俗话说，女人的心，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呜呼！
　　慕容紫英脸色很沉，很阴沉，阴沉得就像黄梅天的雨水，那是哇凉哇凉的。
　　“好啦！不要生气了！”萧缈皱眉，脸色也变成了冷冰冰的高贵样子。伸手一招，那片嵌入墙里的剑尖就飞回了手中。然后一记干脆利落的“獒口夺棒”（真的蛮实用的，人被戳眼睛的时候会下意识松手）从慕容紫英手里把剩下的半截长剑抢到手，不等对方发怒，就双手各拿一节抛起，然后一道法诀打了上去。
　　萧缈无意与他们交恶，也深知慕容紫英是一个爱剑成痴的死脑筋，于是干脆打算用记忆里的炼器诀把这剑修好就好。
　　不过……修好那么烦，干脆重新打一把吧。这样子拿人家的手软，自己的要求又不难……哎呀哎呀，麻烦啊，麻烦！
　　少女心中思绪流转，手上却丝毫不乱。那断剑的材质本是不错，她又从手镯里取了几块月泠石，万年玄冰，天青玉髓之流（苏妲缈的遗产啊……）加了进去。不多时，一阵霜寒的阴息爆出，一把形状古怪的剑缓缓成型。
　　“快点！”萧缈聚精会神地掐诀，忽然开口道。
　　慕容紫英大怔。这个女子实在好生奇怪，刚才一身的邪祟妖气，如今身上却只剩下了草木清馨。而且她炼器的手段和法诀几乎闻所未闻，这才让他都几乎看呆了眼。
　　萧缈大恼，干脆腾出手来在他臂上一划，然后指尖轻弹，一串血珠当即呈七星状飞上半空。随即双手连连结印向那血珠中打进一缕癸水玄气，这才又掐法诀，双袖一扬一展，血珠拉成符文印上剑脊。只听得一声鸾鸣，那成型的长剑居然开始颤抖，随即鸾鸣一声响过一声，渐渐变成凤鸣，又渐渐带上了一丝龙吟……
　　“搞定！”萧缈双手一收，笑意盈盈地指向那在半空中嗡鸣的剑，对慕容紫英道：“我既折了你一把剑，就会再还你一把剑。我可不欠你的。”
　　那剑通体青碧如玉，剑身没有护手，通体只有二指多宽，却足足有近四尺长短。剑脊上是鲜红符文，隐隐有阴寒气息透出。样子虽颇为古怪，但却灵性逼人，剑鸣清脆，煞是一把好剑。
　　“这……望舒？！”慕容紫英见了那剑便是心中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萧缈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今天是把所有的恶魔心性调动起来了：“什么望舒？！它叫‘玉弄月’！玉，弄，月！”随即生动的表情一收，一脸冰冷道：“玉弄月，阴属标准剑，它已经认你为主了。”
　　“什么？！”不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忽然觉得萧缈好欺负。好容易悠悠醒转的璇玑依旧是第一个叫出来的：“你这妖女……”
　　你这妖女不可能有这么好心？我的妹妹不可能有这么可爱？！
　　想到穿越前大追特追的“我妹”，萧缈难得地没有生气（居然宅女才是本性吗？）。只是嫣然道：“璇玑妹妹，这句‘妖女’我可不喜欢。本姑娘……唐嫣，要乖乖叫姐姐哦！”萧缈如今一身电视剧里紫萱的装扮，却又不能拷贝“紫萱”的名字，于是干脆把“唐嫣”搬了出来。（唐嫣无论紫萱宁珂还是雪琪都是大爱啊）
　　璇玑大概没想到萧缈瞬间从小心眼的妖女变得那么友爱可加，一时比较晕乎。萧缈抿唇一笑，这璇玑年纪尚小，除了嘴皮子讨厌些，长相一般些，脾气暴躁些，修为低下些，其实也还算不错。
　　“凡人说‘不打不相识’，那在下如今和诸位也算认识了。小女子‘唐嫣’，庚口唐，嫣然一笑的嫣，诸位请多多指教了。”
　　说着双手一抱拳，直接把璇玑二人差点脱口的质问堵进了嘴里。毕竟对方是女子，又以礼相待，而且还把刚才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他们恶言相向不好，回礼却是不愿，当下差点僵在了原地。
　　“另外，”萧缈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可不是妖。那妖气是我问我师姐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