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瓷》四潘

3、(一）下

　　自己觉得，茶是能定人心的东西，囫囵吞下或是解乏的，都是下里巴人，不懂品茶之道

　　屋子内辗转的雾气扑热了脸颊，大朵大朵地蒸腾着，旁若无人。
　　据说，那不是空气，而是微小不过的水珠子罢了。
　　可它们隐逸得如此之好。
　　“茶。”我的指尖发烫，把茶置好，瞧了瞧未语的冉菱。

　　既是沏茶，那便要有个匹配的茶具。我们家或许很多都缺着，独独这瓷器是不会少的。爹早年是做什么的，这我不得而知，但自我懵懂之时，举家南下迁来这个江南小镇，爹便建了家规模客观的瓷厂。他还常常强调，
　　他制的，不是低俗的那种。
　　家中收藏着许多瓷器，爹钟爱它们胜过对我是否继续念书这个问题，旁人都碰不得，当然，冉菱打扫时是个例外。
　　爹偏爱竹，所以大都为白底儿的瓷面，再用乌黑通透的墨着上笔挺的竹子，或再添些磐石。美感是佳，但是扎着堆，真分不清好坏了。可如今...他的女儿正闷着，取一个，应无碍罢？...
　　但一个瓷碗扑朔着身影。这真是难得。这碗的画风别具一格，像是淡墨倾盆覆下，灰迷地笼着，唯有几星白处欲语还羞地显现，这手的主人手法生疏，但颇费心思，心中定是怀揣着什么的，因为那晌白处缀成了荷花。
　　似一清丽朦胧的乌瞳，浅笑。
　　“好瓷。”冉菱看着那素净的瓷碗，嗤笑，昏暗的光线灼灼。
　　我正托着脸看苦丁茶茶叶，不可一世地游戏于水间，浮起，聚散，离合，沉落，苍凉地反复着，不休...
　　“喝罢，冉菱，虽是苦丁茶，但也是没法子，阿晨挑灯夜读，把绿茶给喝光了。那臭小子，不顾身体了。”
　　我无奈道。
　　其实，我本想说，喝了这茶，你还会觉得有什么苦得要命吗？
　　“嗯。”她低头，斩不断的青丝抑着她姣好的面容，“确实是臭小子。什么苦头都没受过。”
　　我把目光转向她。
　　“方才对不住，是我失态了，你是我姐姐，怎可说你胸无大志？”她还是低着头，头发不顾一切地盘踞着她白皙的脸，指了指还在泛着热气的茶。“我并无恶意。你在品茶上真是得爹的真传啊，选的瓷和茶切合得很好 ，可以开个茶馆了。”
　　“是吗？那我不用去卖画了，可以做小本生意，供我和阿晨读书。”我莞尔。
　　冉菱恋念地抿了口苦丁茶，一切显得艰涩无比，终于抬起了头，执着地与我相顾无言。她的眸子，就像蝇头大小的笔，抹了浓厚的一笔。
　　“不用去开茶馆的，供的起，爹的瓷厂，不知有多少人忌惮呢......”
　　“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
　　“冉黎。”冉菱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嗯？”
　　“他们，来向我提亲了。信吗？阿晨闯了祸。”

　　民国十四年，五月初三，荷花正开

作者有话说

　　码字很苦闷...2唐，帮帮忙好伐，看一下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