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月，梨花雪》风荷游月

17、第十五章

　　红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倘若试都不试上一下，日后定是要后悔的。”
　　第五宿不留情道：“试了也枉然。”
　　别月顿生一种无力感，身为这话题的主角，她没插进过一句话，就被两人当物品似地商量妥当了。
　　她突然又有些不明白，问向红澜：“白莲子早就熔在我的骨血中了，是没法取出来的，即便你带走了我，又有什么作用呢？”
　　红澜扑哧一笑：“你竟连这都不知道？正是因为白莲子熔进你的骨血，才……”他话未说完，第五宿已是一个狠招袭去，将他的话音破碎在空中。

　　第五宿的攻击太突然，他没能躲过，被打中胸膛。红澜愤恨地骂道：“你让我把话说话再出招能死啊！”
　　第五宿蹙了蹙眉，“能。”
　　是以红澜怒了，他运起掌风正要向第五宿袭去，却被步姝在半路上截了下来。她云淡风轻道：“不要扰乱了我这儿的清静。那姑娘你带不走的，回去吧。”
　　红澜是无境桥数万丈深渊下修炼了万年的红狐，平日里不常出来。然而一来便会将姝华宫搅得没个安宁，步姝对他很是头疼。偏偏他又修行不错，两人打起来定是不分高低，步姝懒得同他动手，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回他上来怕是没料到第五宿也在，否则可没人治得住他。
　　“既然带不走那便不带了。”没想到红澜思量了一番竟粲然一笑，“难得出来一回，便好好玩一玩吧。”
　　即便白莲子溶进了人的骨血中，若是每日饮上一碗那人的生血，连着饮四十九天，亦能达到同样效果。
　　苍冥之末，腥风初现，南海三公主体内携着白莲子的消息迅速传遍九州。

　　长刀利落地从一具身体里抽出，别月厌恶地蹙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也没见白莲子有如此大的诱惑力，怎的突然间就招来了这么多不要命的人。”从无境桥回来的路上，已有不下十个或妖或兽的冲出向她攻来。想到日后出个门办个事都要冒着这般危险，便不由得头痛起来。
　　第五宿单手成刀砍断一妖的脖颈，凤哞微弯淡笑道：“怕了吗？”
　　又是一刀致命，别月甚不在意地回着：“该怕的应该是他们。只不过麻烦了我。”
　　“口气倒是狂妄。”他侧身立在一旁，看别月轻松解决几人，“这回来的只是小人物，下回若是再出现像红澜那样的，看你如何招架。”
　　有莹莹白光从几具尸体上化出，白色的雾霭将他们的身体裹住，不多时已化为几只白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她眯起眼眸笑得没心没肺，“况且有你在，怕什么。”
　　微敛双眸，第五宿拍了拍她的头顶，“我也不是每次都在你身边。”
　　“那就趁你还在我身边，赶紧去东海吧！”她收起三月长刀，往背上一背，就招来云朵要往东海赶去。眼里还有未淡开的笑意，仿佛迎接她的不是场猛烈的风雨，而是五月的朝阳。
　　第五宿的神色有些复杂，却并未说什么。

　　将来到东海，连殿厅都没进去，已听见东海东君的怒斥声：“我怎会生得你如此忤逆的女儿！你要嫁给谁为父都不会反对，唯独南海的楚月不行！来人，将九公主带回去，不得再出来胡闹！”旁边夹杂着几个劝诫的声音，似乎还有甘裴。
　　依暖玉的性子来看，她竟也会胡闹？别月对此很感兴趣。
　　有侍从进去通报说“南海三主公来了”，便听得一声暴呵：“终于肯出现了？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拿什么同我交待！”

　　别月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殿内很是热闹。东海龙君气得双目圆睁，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一旁站着的有瑟缩着脑袋的暖玉，有怔怔看着她的甘裴，还有几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暖玉抬起头来，见来人是别月，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傻傻地将她望着。眼上还挂着几滴未掉下的珠子，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你是……”她话未说完，已被东海龙君打断。
　　“来人！将南海三公主押入水牢，听候发落！”
　　话音降落，已有侍卫上来要将她捉住，她看了看身旁的第五宿，见他笑看着自己，并不打算出手。侍卫一左一右上来架住她的肩膀，正欲往外带去，被按捺不住的甘裴拦了下来。
　　他朝老龙君道：“还请父亲息怒！别月当时拿了东海水晶只不过是一时贪玩，并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情。虽说她当时欺骗了父亲，不过请您念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不要同她计较。况且九妹同南海大公子是两情相悦，又何必拘泥于东海水晶呢？”
　　别月很想拍手夸赞甘裴这是他说的最有用的一句话。
　　可东海龙君不这么认为，他正在气头上，又觉得被后生给耍了，面子里子都很过不去。
　　他示意一旁的侍卫将甘裴阻拦了下去，“你懂什么？你好好的待在东海别给我惹出乱子才是真。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别月没有反抗，乖乖地被带了下去。

　　第五宿朝东海龙君行了行礼，“可否请龙君息怒听我说两句话。”虽是问话，可他却说得不卑不亢。
　　但凡有些时日的仙君都知晓第五宿的事迹，不免对他又敬又畏。东海龙君并不知道他同别月熟识，方才是当他们恰巧同时来了，又因着气愤别月的事，才没将心思放在第五宿身上。这会儿别月被押下去了，才正视其第五宿来。他恭敬地站起来，对第五宿回了回礼。
　　“宿公子请讲。”自从他从东皇钟下出来，八荒内识得他的人都十分默契地称呼他为宿公子。

　　第五宿顺着东海龙君请的位子坐下，道：“南海三公主不过是年少不懂事，东君又何必同个孩子较真？”
　　老龙君大概气顺了些，摸了摸胡子，“她哪里是不懂事，她是顽劣不堪！现在的后辈不好好管教一番真是不得了，到处生事！”
　　“别月毕竟谙事不深。”他抚额，“龙君想要拿她消气可以，我只希望别伤害她。”
　　他的话令东海龙君有些疑惑：“宿公子同她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帮她说话？”
　　近来许多人喜欢问他这个问题。
　　第五宿以手支颐，望着别月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要说关系，应该是……他道：“我也不知道。”
　　东海龙君囧。

　　牢中的两位水卒将别月押入最里间的一个高台上，用铁链将她吊起来后便一左一右地立在两边。
　　别月双手被吊着十分不舒服，便想与那两位水卒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她道：“二位兄台，不知道东海龙君是打算怎么处置我？”
　　……
　　没回应。
　　那二人依然挺直地站着，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又道：“那东海龙君很难伺候吧，他是不是常常克扣你们俸禄？”
　　依然没回应。
　　可叹东海龙君虽不怎么样，可训练的兵卒还是有模有样的。
　　她不屈不挠：“二位看起来都很年轻，应该尚未娶妻吧？要不别月出去给你们介绍几位姑娘，我们南海水源纯净，养出来的可都是水灵灵的美人儿。”
　　虽仍没人搭理她，但她明显觑到其中一个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后又匆匆地转回头去。

　　看来不是聋子嘛，别月在心中道。
　　是以她又再接再厉：“你们整天待在这个水牢里无不无聊？要不要我给你们讲讲外面的事情？四海内好玩的事情可多了！”
　　方才那个转头看她的水卒终是憋不住了，他期期艾艾：“南海的姑娘……有，有九公主标致吗？”
　　另一个水卒听罢不禁拍他的脑袋：“你笨啊？看她不就知道了！”
　　别月转了转明眸，忽而一笑：“我们南海的姑娘，虽没九公主生得美丽，相比之下却也是不逊色的。”
　　想了想又自豪道：“哪天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此话若是被东海龙君听到，说不定又要气昏过去。偷拿白莲子的事情还没解决，这会儿又要挖东海的墙角。

　　是以第五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和谐又怪异的景象。
　　高台上有位少女被吊在半空中，下面站着两个水卒，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还聊得十分开心，其中一个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继续无比认真地听别月讲四海传奇。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第五宿揉了柔突疼的太阳穴。
　　他唤道：“雪梨。”
　　别月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立着的他，“树树！”

　　别月与第五宿离开东海水牢后，便直往幽都而去。
　　一路上，越接近幽都的地方厉鬼妖物越多。
　　这不才蹉跎了一会儿，他们身边已围了不少抢夺白莲子而来的鬼怪。

　　其中一只蛇妖道行颇高，他趁着别月提刀挥向别的妖物时一闪身到她跟前，弯身凑到她的脖颈处嗅了一嗅，“闻起来味道很是不错。”说罢还装模作样地舔了添嘴角。
　　他这一嗅却嗅得别月鸡皮疙瘩起了半个身子。
　　第五宿随手折了一断树枝向这边投来，正对着蛇妖的脑袋，却被他一偏头躲了过去。
　　他回头，见是第五宿，却弯起了眉眼，“哟，这不是君虚大帝吗？怎么，几万年的光景过去，你竟护起害死了戈夙的白莲子来了？”
　　第五宿抬眸：“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