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最初》小雨如酥

1、第 1 章

　　最初的最初，我就知道，我的一生，终将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以添他的传世之姿。
　　但我还是那样做了，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我只是扬州小巷中的温超超，小家碧玉的女人。
　　听说他的名字，那年我十二岁。从回家探亲的姐姐口中听说，带着兰花的馨香，格外迷人，但也只是听听而已。
　　我并没有脱俗的外貌，更没有抚琴弄笛的才情，我甚至不识字，所会的，不过母亲教的一点女工，以一个女子的标准成长，无才便是德。
　　但从那以后，街头巷尾，听到别人谈论他时，我总也会专注地听几句：苏轼，字子瞻，少有才情，姿容俊美。后来，我央求读过书的同伴抄一阕词给我，细细绣在素帛上，研读抚摸至天亮。
　　我想我爱上他了。真可笑，十五岁，已经整整三年心系在一人身上，一个甚至从未见过的人。
　　多少个夜晚，我披着薄衣，坐在□□中，仰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喃喃的念着已嚼过千百遍的他的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每每念到这一句，
　　我就痴痴得想，他看的是不是这一轮月亮，他的月亮照的是谁？羡慕那月中的仙子，能感受他的目光，能回以微微的笑。
　　夜，渐渐的凉了，我披着露湿的衣服，回了房。
　　我从来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知道。他们说我太安静了，十二岁以后更是有点痴痴呆呆的。父亲和母亲从不曾多么关心我，任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我快十五岁了，还说的过去的姿容，特地为他念的书，学的琴，添了我的身价。没想到，从没人关注的我，十五岁时，竟让媒婆踏破了门槛，看着堆积如山的聘礼，对我不冷不热的父母脸上也露出笑意。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是一个包袱吗，还是一个可以换钱的物品？是啊，女孩子是要嫁人的，但是十几年的血脉亲情就以这样一个荒唐的方式结束吗？看着红红绿绿的礼品箱子，听媒婆滔滔不绝的说教，我只是冷笑，笑得我心都寒了。碰了壁的媒婆一个个走了，堆在前堂的礼箱搬空后家里显得格外空荡。爹娘脸上的隐忍终于变成愤怒，问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抬起头，嘴角还有一丝冷笑，是笑爹娘的问话，还是自己无理取闹的痴傻？我不知道。
　　没有解释，也没有眼泪。已经枯竭了，我的泪，我的语言。十五岁那年，我的躯体沦为傀儡。只是不想嫁人，只是想守一份纯纯的情结，也不可以吗？
　　越闹腾的孩子越得宠。自从我那次的不妥协，爹娘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们对我的不驯显出极大的包容，非但推掉所有的亲事，还对我前所未有的好。
　　我蹙眉，这不是我想要的，众星捧月般的，打破我的宁静。我宁可作为角落里的一颗星，暗淡着，期待摇摇欲坠的那一刻，发出最闪最炫目的光。
　　求亲的人越来越多，爹娘脸上以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感慨，而是一种淡淡的纵容淡淡的骄傲：只有温家的女儿有资格，拒绝。在这个时候，识字的女子都很少，我这样略略能够吟诗作画的更是不想出名都难。
　　这些没有改变我，我只是在素帕上绣他的诗词，一点一点地满饰我的生活。
　　一日，我正在房中用白线綉一方素帕，让自己的心思只能在阳光中才能看到，“离云悲月凉，寂寞人未央。纵知无情处，多情念情殇。”娘忽然闯进来，一脸的兴奋：“超超，你那个子瞻来了。”我手上一颤，一滴血溅出，将那个殇字，溅成一朵红梅，鲜艳的刺伤我的眼睛。
　　“他才是我真正的夫婿啊”
　　狂妄的言语，没人知道我心中早已属于他，忠于他，是那样卑微的爱着他，如此而已。
　　穿一件素白的衣裙，颊上两抹，淡红的桃花，终于有了十六岁的鲜活。
　　驾着乌篷小船，穿梭在家户间中的水道，点着水面，绿水泛起柔和的波澜，想来，我此刻的眼波，一定一如这水面妩媚多情。
　　只是为了见他一眼，哪怕他是丑陋粗鄙的，也好。
　　站在镂空的雕花砖墙旁，只是想看她一眼。但这一眼似乎太长了，我甚至忘了呼吸，眨眼。
　　许多年，他与我，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他是清俊儒雅的，布袍干干净净，他的笑也很干净。
　　他是年轻的，缎样的长发，玉般的脸，黑眼睛满是笃定。
　　他的牙齿洁白，吐出的字清晰，声音也很悦耳。
　　他的手指修长，持笔稳当，字体遒美。
　　忘乎所以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被发现，仓皇的逃开，丢下的素帕，他没有注意。
　　温家超超的痴名传遍扬州的大街小巷。
　　那天，我再次去了有他的地方。听说他要走了，我想为我无望的爱情告别。
　　依然是墙根下，再次张望，没有看见他，却听见后面有声音。
　　转角有一个人，长身如玉，黑眼睛清亮而温柔。
　　他想说什么，我转身逃开。不要给我一点点憧憬，我会因为这一点点的幸福而不知足，不知耻的纠缠下去。
　　他离开了。
　　我将绣在素帕上的银线扯断，细细的银线缠在我的手指上，血珠染红了线，决绝得妖艳。
　　此事之后，我的身价一落千丈，只有一个少年还向我提亲。
　　“给我个机会，我会把你捧到你不敢想的位置。”我答应了，以为我们会幸福。
　　我以为我会有一个爱我敬我的丈夫，携手一生，他却未牵起我的手就放开了。
　　成亲前一天，他猝死在房中。我才发现，我的一生，从小到大，都有他的痕迹。
　　我没有流泪，只是剪碎了大红的喜袍，扯开所有的金线，双手血迹斑斑。
　　我最爱的人走了，最爱我的人也走了，我，也该走了。
　　我是含着泪和笑走的。
　　来世，希望可以再见到你们，不是作为萍水相逢的相遇。

　　想想当初我也有文艺的时候......
历史乱入，关系混乱......那啥，看看笑笑就好，没有考证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