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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 2 你现在的样子 ...

  •   “您好,一共四百五十六块。”
      我看了看钱包里的人民币,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收银小姐说:“对不起,我现金没带够,可以刷卡吗?”
      “可以的。”我赶紧掏出卡递给她。
      收银员刷了两次,困惑地说:“您的卡我们这边显示不了,还有别的卡吗?”
      我猛地想起霁云给我的卡暂时不能在国内用,心里直骂自己糊涂,在高峰购物期买了一堆锅碗瓢盆结果不够钱付!后面排起的长队里已经有人在催了。只好挑出几样急着用的东西,付了钱。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有个长发戴墨镜的时尚女青年急匆匆地从我身边擦过,我拎着两个大袋子差点被她撞倒,手袋里的手机这时又响了,我艰难地接了电话。
      “大哥,我提着很重的东西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吗?”我抱怨道。
      霁云笑道:“等我下班给你做饭吧,我顺路买点菜带回去。”
      “太太太太好了,我只买了碗碟和酱油味精什么的。”
      “开车小心,不要总是那么马虎。”
      “知道啦知道啦,跟我妈一样啰嗦!”
      系安全带的时候,从后视镜里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留在我记忆很深很深处,不去想几乎都以为自己会忘掉的人。但是如果我能更了解自己,也许我会明白,我从未忘记过她。
      我立刻打开车门去看,后面的时尚女郎驾着车滴滴地催我快点走了,我想了一下,自己未必有勇气再去和那个人打招呼,因为我刚刚瞥见她身边牵了一个小姑娘,就是八年前的那个孩子,出世的时候像小天使一样可爱,却几乎毁掉了我们几个的青春。
      聂子枋。
      你现在头发也长了啊。
      过得还好吗?
      怎么会好呢,要带着还是婴儿的悄悄生活,你明明当年也只是个少女啊。
      对不起,我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自私地出国。一去就是八年,我不知道你、徐在川、傅茗拂、蒋家豪你们最后怎样了,我害怕最后我也会被牵扯进去。
      如果没有悄悄,你现在又该是过另一种生活了吧?
      我好后悔,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
      在朋友最危急的时刻丢下她独自离去。当年的事明明我也有份,我还亲手……我该去坐牢的!
      我怀着复杂的情绪回了家,陈霁云是我的丈夫,他是个很细心的人。马上发现了我的反常。
      “阿星,刚刚讲电话的时候你还挺有劲的,怎么现在颓了?”
      我把买来的餐具用沸水消了毒,“没什么,可能刚回来,还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
      霁云没说什么,继续做饭。
      这套房子是他父母留下来的,陈家二老搬去了瑞士定居,我们正好就接手了它。
      “其实你没必要回来的,我有个项目处理才在这里待两年,你完全可以留在阿德莱德,不用搞得现在这样专门把那边的工作辞了陪我。咦……难不成你是为了监督我来的?”
      “你需要监督吗?好男人!”我威胁道。
      “不敢不敢。”霁云举着锅铲挡在胸前。
      “才不是为了你,实话告诉你,我是为了我初恋情人回来的。”我逗他。
      “是吗?那改天一起约出来吃个饭,你的初恋算算该有孩子了吧!”他见招拆招。
      呼——这人真没劲。
      的确,霁云是快三十岁的男子,怎么会和我十六七岁时遇见的那群男同学一样呢?霁云是成熟体贴的,不太帅也不会故意耍帅。我有时候常在想,能一起度过十几岁年纪的同学是最有缘分的一群人。当你成长以后,会有更多更新的人涌入你的生活,却再也不是当年的他们。
      霁云也曾十八岁,陪他度过这岁月的女孩又在哪里呢?是不是也许下过“非陈霁云不嫁”之类愚蠢又执着的誓言呢?
      吃过饭我下楼去买霁云要用的戒烟糖,本来他说隔几条街的药店才有不让我去,但我绝不容许他在戒烟漫漫征途上有丝毫的懈怠,把他逼到书房里做手头的事,自己换了衣服出门。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以前也是抽烟的,但不多。是因为身边人的带动,看他们吞云吐雾的样子,就自然而然地加入了。
      听没听过这样一种说法,抽烟和吸毒是一个原理,都是意志战胜不了本能而产生的依赖性。我戒烟的时候特简单,因为瘾也不重,稍稍控制一下意志就行了。
      而霁云简直就是个老烟枪,他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熏黄的茧,足见其嗜之深。我不喜欢他抽烟,因为会把他的白牙熏黄,我很喜欢他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的样子,在国外第一次遇见他,很糗地把咖啡倒在了他淡蓝的衬衣上,他居然还能对我笑出来,跟用中文跟身边的同伴说没关系,我吃惊地问他:“你是中国人?”他说:“难道我不像?”我又脑子短路地回了一句:“你牙好白!”他哈哈大笑。
      到了卖戒烟糖的地方,我问售货员要霁云指定的那种,她说那种牌子的最近不知道有没有进货,要去查查,我就在柜台出口等。想起澳洲留学时候和霁云的点点滴滴,又不禁自己笑起来。我度过了风平浪静的大学时光,而我从前的那些朋友们呢?我是不是不配得到现在的幸福呢?
      在等待的过程里,外面竟然下起了雨,不大也不小,我后悔没带把伞出门,明知道这座城市永远都是阴晴不定,不到几分钟,药店门口就挤满了避雨的人,有些人干脆就在药店里设的坐凳上坐下了,售货员给我找来了戒烟糖,付了款以后我也在门口徘徊。
      忽然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了一些波动,一个瘦瘦的女人挤进来,脸上黏着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天气算是比较冷的北方居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高领毛衣,下身是再简单不过的牛仔裤,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天之中,竟然遇上了两次。大概上天都想让我们再叙叙旧了。
      她的声音一点都没变:“麻烦你,一盒退烧药。”
      “您要哪一种呢?我们有最新的XXX牌,效果很好。”
      “就要那种吧。”她给了钱转身想走。
      “枋子。”我喊住了她。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你是……戚星?”
      我对她笑:“好久不见。我发现朋友们多年不见最先说的果然还是这句。”
      她挽了一下发丝,没有烫过也没有染过的头发,依然是黑黑亮亮的。
      “我没想到,你回来了。你怎么会回来?在那边过得好吗?”她渐渐从惊讶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应该很不错吧,你现在看起来像个阔少奶奶。”
      “对不起,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你们联系。”
      “是啊,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有过。”
      “我知道我自己很自私,但是那件事发生以后我是真的不想和国内的任何人、任何事再扯上关系了,我想有新的开始。我忽略了你们的感受,我……你,过得很辛苦吧?我是说,把悄悄抚养长大很不容易吧?周凯没有管了吗?”
      枋子眼里闪过仇恨的光。
      “他死了。”
      雨慢慢停了,枋子看了一眼门外,对我说:“我要回去照顾女儿,她发烧得紧,怕会出事。”
      我赶紧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枋子现在的家离这家药店不远,我边跟着她边记下路线,和我家也不算很远。
      她高中没有毕业,后来辗转搬了几次家。房子比我想象中的强一点,仅仅是强一点,我问她她妈妈还和她住吗,她说住一起。
      我看见悄悄了,她躺在单人床上,脸红扑扑的,病得很辛苦。
      “我下午在超市见到你们母女了,她当时还挺好的。”我心疼地说。
      枋子给她冲了药喝,“悄悄很懂事,我没有钱给她买新衣服,她从来不吵不闹。她同班的同学都有新书包新铅笔,她也不哄我给她买。他们笑她没有爸爸,她也不怪我,只是会躲起来哭……”枋子愣愣地跟我说这些。
      我听得心里难受,连忙止住她,“枋子,她到底怎么病的?”
      “我在超市打工,她放了学来找我,在风口上等了我半个小时。”枋子给她盖上被子,“她的衣服穿得那么薄,她怎么能不病呢?傻丫头。”
      我站起来说:“我们得带她去医院。”
      枋子又像从前一样对我露出笑容,“不了,挂号,看诊,买药又是一大笔开销,我根本负担不起这些。”
      “那也不能让孩子这样病着,走,我带你们去,我付钱。”
      枋子瞧了我一眼没反对,我出门拦了部车,一行三人去了最近的医院。这期间枋子的妈妈就睡在隔壁,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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