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几*几

9、第 9 章

　　Chapter9 终章

　　其实周防脑子一热摔门就走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特孩子气，不过他比草薙小了两岁，偶尔孩子气一把天经地义不是么？但是就这么回去终归有点丢人，于是他叼着烟找了个公园吹了一晚上的西北风直到跟出来的安娜也扛不住了。回来的时候看到酒吧门里黑着灯已经打烊，安娜趴在他的背上盖着他的外套睡着了。

　　在酒吧里摸黑准备上楼的时候角落里有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周防看过去，亮起的一撮火焰后面是草薙出云的那张脸，面前的圆桌上一瓶酒、一个杯、一个盛满烟蒂的烟灰缸。

　　他在等他。

　　草薙将烟从自己嘴边拿开看着周防的方向，比划了两下示意他先把安娜送回房间。周防上楼后又下来，坐在草薙的对面，拿起酒瓶子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的时候发现一瓶750毫升的烈酒已经剩到不足两杯。草薙没准备他的杯子，不过他没介意，就着草薙用过的那个满上一杯然后一口喝光。

　　周防不是赌气，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种情况下他不喝不公平，既然是说酒话那干脆两个人一起说。

　　曾经他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很多，就两个人，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没有什么要诉的苦就是单单纯纯的喝酒，草薙不嫌弃他不说话，周防也不介意草薙话多，两个人谁先喝倒了另一个就负责把那个抗回卧室，那时候周防不觉得什么，现在他突然懂了那个名为怀念的词。

　　周防想反正他不知道自己醉了是什么样，这事不算丢人。

　　周防想草薙好像很久没再醉过，一点也不是因为他酒量变好了。

　　周防想出云你有没有种再让我看看你喝到不省人事时的那个怂样。

　　谁知道他们在彼此不知道的时候看着彼此睡着的脸心里跟个傻逼一样满足。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面对面看了会，其实谁也不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周防先开口，他怕再墨迹墨迹草薙突然又想“明白了”然后扔给他一句“算了我懒得和你讲”。

　　“谈谈？”

　　“嗯。”

　　“公事还是私事？”

　　周防明知故问。

　　“公私各半。”

　　草薙故弄玄虚。

　　周防想给自己点上根烟，最后没点单纯是觉得烟灰缸没有再多一根烟蒂的位置了。

　　“先说公事。”

　　草薙站起来倒掉烟灰缸的烟蒂和烟灰，重新放回周防面前，周防从口袋里掏出烟递到嘴边，草薙在同一时间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两个人的动作不过半分钟一气呵成没一点停顿和犹豫。

　　“我想请假。”

　　“为什么？”

　　“累。”

　　周防看着自己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然后他笑。不牵扯感情的时候他也能看的挺清楚，这是草薙那种卖弄默契式的示好，几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懂你，现在你不说话我依然懂你，所以你可以安心放我？

　　“行，说私事。”

　　草薙摘下墨镜放在桌上，最后剩下的一点酒倒进杯里自己喝掉一半留下一半，抬起头的时候一直看进周防褐红色的瞳孔，周防这会儿想起来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对视，原来他们之间不仅差了个三厘米，还差了一副墨镜片。

　　他们之间的“似乎很久”似乎有点太多了。

　　“尊，我要跟你说声抱歉，虽然其实我并没觉得对不起你，可是既然我说了，不管你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任性，不管你情愿不情愿，你就忍忍吧。”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草薙终于有点憋不住的笑了起来，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鬼，可是认真的很，周防想你中二那年没怎么中二过，现在终于犯了一次病，可喜可贺。

　　周防拿起酒杯喝了他剩下来的那一半酒。

　　第二天一大早，草薙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踏上了旅程，他先是撂下狠话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可别把酒吧搞黄了，然后安慰几个孩子会带纪念品回来，就是坚持没让他们去机场送他。周防看着草薙拉着一个黑色的拉杆箱拦下出租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

　　周防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没问你会不会回来，昨天他和草薙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在这等你。

　　外面下了不小的一场雪，雪花落在燃起的烟星上“嘶”的一小声。当你回来的那天我们会不会想明白该明白的，不管是近或疏会不会变得更好，各自占了一半的可能性像个已经不算冒险但是又惊心的赌局。只是只要是你提出来的，我一定会依你，即使你想走，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宠你。

　　那个冬天大概又下了两场及脚踝深的大雪就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草薙走后每个人都变得很辛苦，酒没有以前好喝饭没有以前好吃，也没什么人能给安娜做饮料做甜点。樱花开了的时候按照惯例他们找了个花开的极好的地方赏樱，少了一个人没有人觉得开心，每个人兴致都不高，唯独周防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板着一张冰山脸看不出在想什么。他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周防倏忽的笑了调侃起自己，草薙你看他们离开你都不行，可是我行，没你我依旧什么都能做，可是我还是想让你回来。

　　花开了又谢，挨过了一个萧瑟无趣的秋天，又到了会下雪的季节。安娜换上去年穿的那款厚厚的红色洋装时才发现袖子短了一截，周防摸上她的头顶的时候才发现那时还只是面前到他腰的女孩长高了一点。

　　草薙走了以后周防每晚都开着窗子睡觉，本身他就不会怕冷，没有空气的流通感总让他觉得自己是死着的。那晚刮进屋的风让周防闻到了雪的味道，然后他就醒了，下楼拿水的时候他觉得似乎比平时冷了一点，然后看见了沙发旁边靠着的黑色行李箱，曾经的一个变成了两个，上面落着一点白色的积雪开始融化顺着箱子滴在地板上。

　　摊在沙发上的人似乎很累随便一斜就那么睡着，周防挨着坐过去伸手摸他的脸，还凉着，还没等到脑子想到手臂就已经伸了过去，手掌覆上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揽，沙发上的人像个慢吞的单摆从一边斜到了另一边直接扎进了周防的怀里。

　　草薙的头发磨蹭着周防的下巴，他想起曾经在学校里两个人在屋顶翘课偷懒的情景，太阳晒着晒着两个人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草薙的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那时草薙还没他高，所以那样的动作和谐又自然。可是周防觉得现在也很舒坦，尽管草薙比他高了三厘米，这不是问题。

　　草薙有点意识的时候觉得自己靠着的地方好像比沙发硬了点、暖了点，但是不难受，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周防对着他笑，笑的恶心巴拉，然后他又重新把脑袋窝了回去心想我还是只用不看好了。

　　“为什么不回去睡呢。”

　　周防的声音从他的脑顶传过来。

　　“我想第一个看见我的吧台。”

　　“嘁，那你想明白了吗？”

　　“没有，但是我想回来了。”

　　“我也没有，但是我一直想你回来。”

　　“我们就这样就行。”

　　“嗯，我们就这样就行。”

　　他们似乎徒劳的跑了很多冤枉路脑子里开了很多很多洞洞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他们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害怕得到了又会失去的胆小鬼，可是这也一定有它的意义，所以大概没有人觉得是在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