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一碗清明

27、第二十六回

　　风略大，竹林被风扫过，沙沙声中数多绿中带黄地竹叶被卷起吹得空中到处都是。雨停了，空气中漂浮着浓浓地雨雾，雾气缭绕，周遭开始模糊不清。
　　黎落安静地坐在林子单身边，手触摸上了林子单仿若熟睡安好地脸庞。清秀俊美的面容依旧，只是那淡色唇边流下的血是那么可怕。
　　黎落伸出食指，轻柔地为林子单擦拭着唇角边的血渍。
　　“我都说了我很害怕失去你，你还这样故意让我害怕。”
　　他垂下头，将林子单的头双手抬，起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不报仇了，我只要跟你一起看遍山河。”
　　黎落闭上了眼，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单儿，我答应你不再想报仇的事了，你醒醒好不好？不要吓我……”
　　怀中的林子单身上的体温渐渐低了下去，医术精湛的他不得不接受残酷事实。
　　林子单走了，抛弃他了。
　　黎落只觉瞬间天昏地暗，他努力试着抱着林子单站起来，勉强支撑起的腿刚直起来，下一刻又酸软无力……他狼狈地坐在地上，手却紧紧环住了林子单。
　　再如何脆弱与无力，也未有人来搀扶他了。因为唯一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林子单身上的道袍已被血和泥沾染得不再干净，黎落静静望着林子单已脏地衣物，想起了刚与见林子单时的事，那时的林子单那么不沾人世。是他，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一心想要报黎青珩的仇，林子单便不会死。
　　“所以，一直都是我错了么？”
　　沉默片刻，黎落抿着唇，将林子单拦腰抱起。
　　脚还在发软……风将他的衣衫吹起，他那头长发在空中四散开来，露出了他冰冷俊逸地面容。
　　黎落朝前走去，却不料一个踉跄差些摔倒，还好叶汶诀赶来扶住了他。
　　“黎大哥，林……节哀顺变。”叶汶诀仿佛是有话却不敢说一般，迟钝片刻只挤出了这四个字来。其实叶汶诀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怎么在这么一瞬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他不能接受地事。
　　黎落一把推开了叶汶诀，他不理会站在原地的叶汶诀，只走到了一旁正发着呆的叶凌钏身边。黎落直视着叶凌钏，冷淡地说道，“我不杀你，但不代表你不该死。”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
　　“诶，黎大哥！”
　　叶汶诀望着黎落悲戚地背影，心中一阵慌乱，他害怕黎落会做傻事，于是突然急声喊道。
　　“……”
　　黎落停驻了脚步，却不似往常那般转身与他嬉笑。
　　“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不重要，但我想，以后你不会再遇到我了。”
　　话音落，身影散。
　　叶汶诀朝前跑了几步，却连黎落的衣角都未摸到。望着黎落踏风而去的背影，他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不敢用轻功。
　　“书尧，你没事吧？”
　　叶凌钏的声音突然响起，叶汶诀转身，只见到叶凌钏蹲在正躺在血泊中地唐书尧旁边，目光带着几分焦虑。
　　顾不上黎落那些事了！
　　叶汶诀皱眉跑到了叶凌钏和唐书尧身边，道：“爹，先让人给他看伤再说吧。”
　　“嗯。”叶凌钏小心翼翼地将满身是血的唐书尧抱起，叶汶诀帮忙搀扶了一把。见叶凌钏走远，他转身望着正站在树下拨弄着千机匣的唐泽羽，疑惑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你父亲？”
　　“曾经很怕他死，现在不怕了。”唐泽羽将千机匣挂在腰间，反方向地朝唐家堡出口那方走去。
　　“你要干什么？”叶汶诀跟了上去。
　　“离开。”淡淡二字从唐泽羽口中而出，“这样，他是死是活我无需害怕。”
　　离开唐家堡，他便不需挑这重担，更不需在意那么多东西。
　　“你怎么可以这样……”叶汶诀停下脚步，望着唐泽羽的背影生气地喊道。
　　“为何不能。”
　　“他是你父亲啊。”
　　“他不是，他只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一个陌生人。”唐泽羽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就不要乱说。”
　　叶汶诀从未见唐泽羽这般，他怒火直冒地赶上了唐泽羽，一把拉住了唐泽羽的手臂。
　　唐泽羽的衣服上数多刀剑角刺，叶汶诀的手被划破，血不停。但他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如果要走就带我走，就像黎落带着林子单那样，走遍山河……我，要陪着你。”
　　“……”
　　“我不管诺珠了，反正我觉得现在你比较重要。”
　　“本认为我无责人之心，原来你也是这种人。”唐泽羽转头嘲讽般地望了叶汶诀一眼。
　　叶汶诀被唐泽羽的话给塞住了，顿时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幼稚轻浮。
　　抓着唐泽羽不放的手松了开来，“你走吧。”
　　唐泽羽未再转身多看叶汶诀一眼，他一直朝前走，也未曾说什么，于是就那么走，走着走着……消失在了蜿蜒曲折地阡陌小道之中。
　　云雾缭绕，何处是家？天下为家。
　　唐泽羽就这样不带任何负担地逃离了。
　　叶汶诀默默抬起右手，望着手上的血，俊俏脸上尽是嘲弄，“唐泽羽，你到底是把我当什么？是把我当一个可以任意玩弄任意抛弃的东西么？”
　　“我以为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想跟我在一起。”
　　“原来……你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那我呢，我怎么办？”
　　“唐泽羽，你说啊！我该怎么办！”
　　叶汶诀闭上了眼，朝唐泽羽立刻地方向大声吼道。
　　“你是让我装傻，让我自己主动放弃你么？”
　　他喘着气低下头，碎发挡了他的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你肯定嫌我没用嫌我幼稚，我会改……”
　　“总之，你再如何逃避，我都会找到你，让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少年的轻声呢喃隐没在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