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卖之隔日相逢》纹面人

19、到此为止

　　徐小可把车窗整个摇下来，趴在底框边，眼神空洞。迎面呛过来的风吹的眼睛干涩的疼，最终没有眼泪掉下来。她感到满意。

　　陆裕明时不时看她，一言不发。

　　下车的时候，徐小可解开安全带，回头小声的说谢谢。径直上楼。

　　站在门口的时候又觉得失了力气，埋着头最终在感应灯灭之前没有找到钥匙。她蹲着靠在门边，把包放在膝盖上，埋着头。眼泪从指缝湿了掌心。

　　“徐小可。”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指腹盖在墙边的感应灯上。微微蹙着眉。“你怎么了？”
　　她抹着眼泪，“我钥匙丢了。”

　　陆裕明从口袋里掏出来，又按了一次感应灯区域，“刚刚丢在我车上了。进去吧。”

　　他伸手把她拉起来，牵着她进门。徐小可鞋也不换，把包扔在沙发上。自己进了卧室。

　　陆裕明进了洗手间，拿着毛巾沾了一点热水。又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温好了端着走进卧室。哄着她喝了牛奶，仔细的擦了脸，走出来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起身要走的时候，转头就看见徐小可站在卧室的门口，光着脚。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头发乱成一团，眼睛红肿的厉害。

　　“怎么了？”

　　“你能不能不走？我害怕。”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不走，你进去睡吧。”

　　“真的？”她手指还抓着门框。

　　“嗯。”

　　她听见回答才安心的转身……

　　***

　　隔天早晨徐小可眯着眼醒过来，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她起床到了卧室门口发现陆裕明真的没走，蜷在沙发上。呼吸稳浅，不知道梦了什么还是习惯使然，微微蹙着眉。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卫生间洗漱，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脸色白的吓人。眼皮肿的厉害，撩点水拍拍脸。挤了牙膏迷迷糊糊的刷牙。

　　想了想又干脆放水，把自己整个的泡在温水里。往下埋了大半，露着两个鼻孔把面前的温水吹出圈圈的波纹。

　　出来的时候陆裕明已经醒了，靠在沙发的一角。脸色比平时柔和，大概没睡好，醒来的环境又陌生。失神的看看她。

　　徐小可指指卫生间，“要不要进去洗个澡？”

　　他点点头，站起来。徐小可转身从橱柜里拿出新的毛巾，还有一支粉色的牙刷递过去。“凑合着用吧，只有这个颜色。”

　　他接过去，转身进了门。徐小可又跑回卧室，翻箱倒柜的找，从橱柜的最下面找出一件白底的断袖T恤，面前画着一个巨型狒狒。跟她原本的那件是侣衫，促销的时候便宜买了两件。准备男式的作睡衣用。买回来没多久就忘了，一次也没有穿过。

　　她走到浴室门边敲敲门，“有一件T恤，你凑合着穿吧，干净的。把衬衫脱下来洗洗。”里面伸出一只手接进去。然后就是哗哗的水声。

　　徐小可还在换衣服的时候就听见门铃声，响的急促。她犹豫了很久，打开门。沈铭羽站在外面，放下搭在门铃上的手指。

　　“小可。”

　　“你来干什么？”

　　他自嘲的笑，“我来找我丢失的东西。”

　　“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小可。你听我解释。”

　　“解释？”她喃喃。

　　“我，我只是等你等的太久了。你一直没有回音，我很着急。可是我不敢逼你，是我没有把控好自己。小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徐小可退了一步，手抓在门边上，眼神清明的看过去，“当时，你醉了吗？”

　　沈铭羽看着她，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没有。”他叹息一样回答，“我没有醉。”

　　所以你很清楚那个人是谁……

　　“但是，我是爱你的。分开的这四年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你相信我。”他哀求着抓住她的胳膊。

　　“算了，这样还有什么意思？你应该了解我。”她拉下他的手，语气冰冷。

　　“我当然了解你。但是，我不会放弃，当年我怎么把你弄丢了，就一定找的回来。”

　　徐小可准备关门，他还站在原地，不肯退让。“你还要怎么样！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这么绝情。”

　　她冷笑，“我绝情？沈铭羽，你真是好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上了我最好朋友的床，最后绝情的却是我！你滚！滚啊！”

　　她用力的推，门撞在他身上又反弹回来。抬头就看尽陆裕明穿着宽大的T恤走出来，发间带着水珠，还有一点沐浴乳的清香。徐小可往后退了一步，“现在你明白了？”

　　沈铭羽伸在半空的手垂在一边，“这就是你的选择？”

　　她走到陆裕明身边，拥着他的胳膊，眼神笃定，“是。”又从沙发一角的包里拿出那个男式钱包，抽出里面的照片撕个粉碎。走到沈铭羽面前，“你的钱包，还给你。”

　　他抬手接过来，眼睛红的像发疯的野兽，“好。”

　　徐小可看着沈铭羽转身的瞬间，把嘴唇咬的发白，才没让自己哭出来。她对着身后的人轻声说，“谢谢。”

　　“不客气。”他回。

　　***

　　徐小可每天上班的早晨都会看见沈铭羽坐在楼下的花坛边，看见她时局促的站起来。一次次擦肩而过，没有一个眼神。

　　隔了几天她收到一封信，从门缝里塞进来，没有署名。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索性直接不看，扔在一个空着的抽屉里。

　　不能回，也回不去。

　　孙小强整天整天的泡在外面，很少回公司。即使偶尔回去，旁边也必然是一个如花美眷，清一色微卷的长发，徐小可在午餐时间有时候会遇到米慧。原来一直三个人固定的位置，现在也换了人。

　　她觉得不是滋味，只吃了一点就起身走人。

　　下班打了卡出门，就看见米慧站在一边。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被一把拦住。

　　“小可。”

　　怎么，都来忏悔了……

　　“对不起。”

　　她笑笑，“没什么对不起的。沈铭羽本来就不是我什么人，他有他的自由。你也有你的自由。”
　　米慧放开她，“我是真心爱他的。”

　　徐小可在听见爱的时候火冒三丈，“爱？你知道爱是什么吗？如果你真的懂爱，你就不会踩着孙小强的肩膀爬上沈铭羽的床。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你看见了吗？如果你看见了。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卑鄙了。”

　　“我无能无力，小可。”

　　她点点头，若有似无的笑，“无能为力？你早知道自己控制不了局面的时候，就不应该去招惹孙小强。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那，那个人也不是我。是孙小强！”

　　顿了顿，又像抽干了力气一样喃喃，“米慧，爱是没有错的。我有什么资格责备你。希望你幸福。”

　　即使你的幸福是用骗的，抢的，还是希望你可以在得到以后，牢牢的抓紧它……

　　***

　　之后的沈铭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没有任何消息。好像四年后的匆匆一见只是错觉。
　　徐小可曾经一度梦见沈铭羽少年时的模样，在那个她还没有来得及踏进的初中。远远站在路边，看着放学的人群三三两两的走出来。她在等待，带着一点不安，看着他走出来，只是一个侧脸。就可以一眼认出来。他还没有认出自己，梦醒后遗落一片的荒凉。

　　只是梦啊，却那么真切。如果一切都只是梦，该多好……

　　她还是日复一日的下楼，坐车，上班。波澜无痕。

　　天气已经开始微微转冷，花坛里不知共名的花簇败落了一大半，可怜兮兮的贴在地面上或者融进泥土里。他还是没有来。

　　徐小可站在出口的位置，穿着薄薄的外套。看着那个位置失了神，再也不用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心里却空落落的少了一块。

　　晚上回去的时候窝在沙发上看夜间的电视节目，身上盖着绒绒的小毯子。脚伸在外面冻的冰凉也没有感觉。只是觉得眼睛干涩。

　　她光着脚站起来，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了那封沉寂了太久的无署名信件。拆开，只是因为心里还有一点可耻的不舍和期待。

　　上面只潦草的写，我怎么舍得你，同样没有署名。

　　就像两个人第一次大吵，歇斯底里，又痛哭哀求。他也是这样柔柔的说，我怎么舍得你。

　　那，你又怎么舍得伤害我？

　　……

　　***

　　徐小可在此刻很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涌动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喧，想见他，要见他，只能见他。起码，留一点可能，不再不明不白的再一次把两个人之间撕个粉碎。哪怕是危险的肮脏的，也舍不得放弃那个虚弱的自己。因为她的唇间仍然喃喃，沈铭羽。

　　她拨了电话，无人接听。打车到小区门口，好在上次的钥匙还在包里。开了门，出奇的静，没有一丝的灯光。她打开灯，茶几上还是那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从瓶子的周边映出妖娆的颜色。

　　徐小可忽然不知道应该跟谁求救。她觉得自己下贱，还是忍不住向前一步。